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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的生命,脆弱的心

郑西宁 读书村 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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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的生命,脆弱的心

文 | 郑西宁


“我丈夫走了,死在了手术台上。”朋友泣不成声地在电话里说。啊!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结结实实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顿时眼前呈现出一个画面——

一年前,我们四个人一起去郊外游玩。朋友的丈夫牵着他的爱犬,一条黑色的长毛狗,它的名字叫lailai。我饶有兴致地给他们解释了“来来”的中文意思。听罢大家都会心地笑了,他感叹世界语言真是奇妙,中国文学真是博大精深。

他曾经是德国一家制造厂的机械工程师,还未到退休年龄,因心脏问题早退在家。六十出头,虽已满头银丝,但举手投足之间仍然散发着年轻的气息,言谈之间透露出对生活的热爱和激情。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也无法接受他突然离世的消息。我知道他曾做过多次心脏搭桥手术,但都平安无事,可这次为何却未能幸免?我更知道德国医生医术之高明和权威,常常妙手回春,延缓生命。但怎么也会有回天无力的时候呢?

人的心该有多么的脆弱,生命该有多么的脆弱呀。

据2012年的统计数据显示,世界上每秒钟就有1.8个人死亡。就是说在我们睁眼闭眼之间就有差不多两个人离逝。也就是说当我们晚上睡下后,就有很多人再也没有醒来过,永远地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啊!不敢想了,我的心脏也承受不了了。

医院的空气太憋闷了,大脑极度缺氧,让人喘不过气来。我挣扎着下床,趑趄地挪动着像灌满铅般沉重的双腿,拉过一个椅子坐在窗前——

一轮下弦月躲过了厚密的云层的遮盖,无力地发着淡淡的光,微弱地照着医院的大门,医院前的几棵杨树茂密的枝叶在夜色中黑沉沉的,阴森森的,如鬼一般。救护车,小轿车匆匆地出出进进,车灯忽明忽暗地射在刚刚下过雨湿漉漉的柏油马路上闪着流动的光影。急诊室门口的红灯依然亮着。看似宁静的医院却像战场一般,随时都准备着迎接那突如其来的伤员和病号。医院是生死场,是新生儿诞生的地方,也是垂死病人与死神搏斗的战场。医院,带给人的是什么呢,是希望还是失望,欢乐还是悲伤。重症病房里传来一阵阵病人痛苦的呻吟声,监护室里传来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轮椅滑动摩擦地板发出的噌噌声,医疗器械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各种声音都交织在一起。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了我的心脏,我的心剧烈地绞痛,神经在痉挛,血液在倒流,一股股血液喷发而上,我要被淹没了……

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年轻幼稚的我总认为天生我才必有用。自认为读了几本拿破仑·希尔的《成功学》,便异想天开可以照葫芦画瓢式的成就一番事业,有一番作为,一步登天地成为一个成功人士。谁知事非人愿,却很快以失败而收场。不但辜负了一些曾经帮助和支持我的亲人朋友们,而且还背负上了沉重的债务。我的心受到了重挫,我迷茫,彷徨,惴惴不安。不知一颗受伤的心将安放何处。便逃避到一个偏僻的小县城临时找了一份工作,暂时寄居在一间当地农民家楼顶上不足十平方没有厨房的小屋里,和露台上近百只鸽子做了邻居。看着房间内一张老房东曾经结婚时用过的老式床,一张掉了漆的小桌子和一把摇摇晃晃的椅子,我长舒一口气,这便是我的疗伤所和生命新的起点。因为我不甘失败。

在那里我几乎呆了两年时间。在那两年里,我除了工作和偶尔回去曾经呆过的城市外,几乎很少出门。我借来了房东儿子曾经读过的书籍来打发时间。当然我大部分时间的心思并不在书本上,要么百无聊寂地玩弄着手里的笔,要么头脑海阔天空地随处遨游,要么和窗台上的蚂蚁说话,或者就着鸽子的咕咕声入眠。也许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许只有这样我才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生命存在。

房间里的三个窗子都没有窗帘。我没有闹钟,早晨的阳光会透过玻璃窗催我起床。我没有手表,天上的太阳依它所在的位置显示我时间。我没有日历,夜晚观月相猜测日期。我没有厨房,交代小摊点的老板每隔一天在固定时间送来一份凉皮和两个馒头。墙角的一箱泡面可以作为填充,或者偶尔去小吃店慰劳一下缺少油水的胃。就这样我过着及其原始而简单的生活。可是我的心却从未平静过:我太孤独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太冷漠了,我几乎已被遗忘。我开始有不健康的想法。也许我该大病一场,躺在医院里受人照顾,也许那样就会有人怜悯我,投来同情的眼神,施舍我一点点爱,安慰一下我这颗受伤的心。

我不止一次地有这样的想法。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得了急性肠炎,腹泻不止,住进了医院。在医院的急诊病房里我腹痛难忍,全身抽搐,在床上打滚,厕所一趟趟地跑。一天挂近十瓶的点滴也未见好。怕家人担忧,不敢告诉千里之外的母亲。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没有人照顾,水喝不到嘴里,饭也吃不到嘴里,当然我也没有胃口。连付账都要麻烦隔壁病房的家属。我昏昏沉在半睡半醒中煎熬。那是我平常第一次住院,也是我平生第一次觉得生命的脆弱,健康的重要。我开始不安,内心充满了恐惧。我泪如雨下,头脑中闪烁着一个念头,我会死吗,我要死了吗,我似乎觉得死亡之手已经向我伸来。不,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还很年轻,才二十八岁,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顿时,一个声音呼唤着,你要坚强。一股强大的能量支撑着我坐了起来,大脑似乎一下子清晰了许多,人也轻松多了。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有三天没有刷牙洗脸梳头了。借了面镜子,一张憔悴消瘦两眼深陷脸色苍白犹如一位老者的面容出现在镜子里。啊,这是我吗?我吓呆了,两年前你还面色红润,光彩照人,充满自信。可如今是什么让你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难道只是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败吗?不,你原本不是脆弱之人。叮铃……电话铃响了,是我原来居住的那座城市的朋友打来的。我病了,病得很重,可能会死。她沉默片刻,现在太晚了,明天一大早我来接你离开那个阴云笼罩的地方。我整理了一下自己乱如鸡窝般的头发,抖擞了一下精神。我是该换换空气了。

次日清晨和朋友一起走出医院的大门,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挂在东方,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我的头上,肩上,心上。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有新鲜泥土的味道。医院前的那几棵挺拔的杨树在微风中欢快的拍着那油亮的叶片,像是在向我诉说着佳话。我如释重负,心情格外轻松愉快。(图片来自网络)


郑西宁,发表有散文作品等,陕西蓝田县人,现居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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