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自难忘……
寻找质朴生活，回到安静阅读：点击上方"读书村"↑订阅
不思量，自难忘
文 | 乔文丽
最后一次见你，是在医院里，因为手疾，抽血问诊，借机探望在医院里上班的你和另外一位朋友，却得知你一直住院医病，这让我吃了一惊。在我的眼里，你的哮喘和糖尿病，对夫妇俩都是从医的你们，算不得什么，吃吃药，打打针，会恢复一些的，从没想过会危及生命。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你的音容笑貌便定格在相框和记忆里了。
那天，病房里，我们聊了很多，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亲人和朋友。说到朋友的家庭矛盾，你说还是家庭完整了好，毕竟有孩子，得为孩子着想，分崩离析对孩子是一种伤害，和谁过日子都会有矛盾的，况且人到中年了，折腾不起。你还笑着自嘲说：“像我这么差的身体，那个帅哥能看上我这黄脸婆，还是我们大王（对老公的昵称）好，哪怕他再忙再累，饭还是会给我煮送到病房的，换作别的什么人长时间这样照顾可能么，结发夫妻就是不一样，没在病中的人是体会不到有个依靠的重要性……”你知道我心忧孩子的学习，懂得我想让孩子实实在在学点本事自强自立的心，便柔声的对我说“放心吧！咱的孩子都有学上！”这六月最后一次面对面的笑谈。现在想来弥足珍贵。当你颤抖的手递给我一杯水的时候，我瞥见你白皙胳膊上有些萎缩的肌肉，一份心疼从心底划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把死亡和你联系在一起。你才44岁啊！
年后三月份，我回请朋友们吃饭时，你说受不得冷空气，我便不再强邀，虽然渴望一个不能少，可是还是怕你受到风寒，但没想到你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翩然而止。久没见面的几家朋友，高高兴兴的聚到一起，问候嬉闹，以为这样的团聚时光还会很多。
佛说人生无常，从前不明其意，待到这中年，才尝尽了这“无常”的深刻含义。年轻时候，经历一些错付了的情感，失去之后，以为世界末日到了，屈辱忧愤的鼻腔嘴里涌血。一些人认为那是暑热造成，一些人当然知道一个女子是受了怎样的内伤，才会血溅池墙。最是情深不寿，不过是没有遇着懂你惜你的人罢了。时光是沙，把什么都抹去了，现在偶尔想起，只为当时的愚笨傻和盲目投入感到不可思议，付出最应该是对值得的和对的人啊！那么多时间不去享受生活不去更新自我，怕再度受伤，把自己包裹在重重的壳里，固执的拒绝很多优秀的人，却为一个人的辜负去哀怨荒芜时光，是多么可惜的事儿。但是惋惜一段光阴要比惋惜一个人好的多。“一个人的一生要错付多少人，才能遇到真的心，遇到真的心，却发现不是对的人。”我把自己总结的这段人生感悟，贴在读书村的群里。我的小老乡，一位集美丽与才华于一身的大学老师说我总结的太好了。然而四十以后，面对排山倒海的生离死别，方觉那些年那点痛算不得什么。
直面生死，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有这么密集这么真切。刚刚一年间里，我到殡仪馆来了两次，去年我爸，今年你，一老一少，预想过的，没想过的，堆积而来。谁知道，明天会咋样，会有什么新的挥别，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事儿。惟有 “不悲过去，非贪未来”的佛语提醒自己过好当下才最具现实意义。时光荏苒，如今才感知到从前人们常说的“平平淡淡才是真”是多么的重要，一个人身心的健康又是多么的关乎一个家庭的幸福和快乐。爸爸几年的病榻生活，妹夫的突然重疾，你的突然离世以及许多要面对的事儿，接二连三的措手不及，连修复的时间都没有。最近，听到几个不常见的朋友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呀！文丽你最近气色好多了”。我心里窃笑，原来自己的虚弱和遭际竟是这般藏不住。
惊闻你离开人世的时候，我正在西安为孩子学习音乐的事儿奔走，有时候孩子的爱好成为成人的慌乱。在资源有限的小县城，自己平凡普通也没有任何亲贵和依靠，毫无头绪又没有门路，却不得不尊重孩子的意愿，只想为减少孩子生而为人的自卑感尽点力，增加点孩子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底气。所以你病重几天，我都在西安寻找专业的培训老师，渴望孩子接受最专业的评估，好乘早做适合她成长的打算。联系好老师，正欲多呆几日时。你走了。我仓惶返回。公交车开往车站的路上，我抑制不住的泪水潸潸而下，窗外街景繁华，人声鼎沸，却无法淹没我深深的痛失感。
光艳我友，我们可能不是最亲密的朋友，但一定是互相珍惜的朋友。在各自的生活空间里，我们适度的友谊，淡淡的却温暖至极。今年春节，我带着孩子到南京上海苏州等地旅游，以此化解2016年的各种负累。还没到家，你便电话微信的问我在哪儿啊！回来了给接风。远在异地，荒凉的心骤然升温，仿佛雪地里见到火红的柿子树一般耀眼明媚。在南京时你发来祝福，希望我们新年在南京有个全新的感受，潇洒过年。你的热忱和真诚让我意识不到病痛一直在侵蚀你的身体。你说你想我们了！我更加觉得你一切尚好，我们还和从前一样，来日方长。岂不知，也许幂幂之中，其实你在做一一的告别和念想。从上海回来，你便电话请我和女儿去家里吃饭。你没叫其他人，现在想来，一定是你的身体受不得过重的劳累。那天家宴，是我今年过的最温馨的一天。我们在热烘烘的取暖桌子上享用你做的美味佳肴。饭毕，你让儿子弹吉他给我们听，孩子边弹边唱着“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了......”接受着高等教育的他，洋溢着青春的别致，随然而疏朗，风轻云淡般的轻唱，不急不张，让人感觉有清波荡漾，这自然吐露的音色，含着春的气息，你和着节奏拍手哼唱，你的大王则在一旁用手机录下来，说存在电脑里以后看。灯下，看着你们一家和谐温馨的画面，那一刻，我真的被感染了，和睦的家庭竟然这般璀璨美好。
光艳，我们虽未经常黏在一起，但这份绵长而暖心的友谊，无论你在与不在，我都会一直珍藏于心。舍不得删掉你的微信，如同我删不掉你的好一样。微信里，你给我唠家常，说大王怕你冬天冷，把客厅的博古架拆了，增加两道玻璃门。你还说《读书村》的文章，很不错呢！想空了和我交流交流。因为阅读让我脱离了世俗的纷扰，从而与一些朋友产生了距离，可反而得到你的鼓励。你又对我说宝贝女儿爱音乐是天大的好事，上了大学就知道综合素质有多重要。7月几号，你又是电话又是微信说等儿子放暑假了，一定安排时间，让孩子们见见面，聊聊音乐。这份懂得和支持的情谊，超越了多少“呵呵”的人际交往。可没想到，月底，你便阴阳两隔。往事历历在目，又恍然如梦。你恬淡的心性和阳光大气的笑容，在我心里来来回回。大王说你一直在承受病痛的折磨，你的哮喘不是一般的哮喘。可惜我一直误认为很轻。直到7月7日，我们微信聊天我问候你时，你说病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那一刻，我心痛的无言以对。这些年，太多的生命挣扎让我自顾不暇，没能抽出时间多看看你陪陪你，现在想见已是空念远。
大王悲伤的说你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妻子，我想说你是一位知冷知热的真朋友。和你一起，没有交往负担，没有刻薄的算计，没有表里不一的恐惧，也没有不理解的怨怼。
红消香断，我等无力挽啊!温然轻悦的你，如微信头像中侧身回望的鹿子，在以另一种方式关心注视着我们。两个世界里，希望你的世界宝池莲开，微妙香洁。
乔文丽，发表有散文作品篇，陕西作协会员。现居陕西西乡。
点下边标题阅读作者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