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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玉树

梁红梅 读书村 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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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浪与我有割不断的情缘。因我的母亲出生在离庄浪县城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那里的红土地养育了她善良的菩萨心肠,十六岁时随年迈的外婆到百公里外的崇信县乞讨生活,嫁给同样贫穷且有四个未成年妹妹和一个未婚小叔子的父亲。过了十多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在我印象中,她没回过娘家。由于离娘家远,在我老家,和母亲一样成为人媳的许多庄浪女人把回娘家称为“走庄浪”,一个走字,充满了多少心酸和无耐。时至今日,我曾三次到过庄浪,遗憾的是未能和母亲同行,成了我内心最大的憾事。对母亲而言,生她养她的小山村依然是小时候的模样。她曾多次问我庄浪现在的样子,我不想让她伤感,只是淡淡地说:还是老样子。我一定要带母亲回娘家看看,让她感受故乡,亲人的温暖,享受兄弟姐妹的血源亲情。谁知这一等,十八年过去了,外公,外婆走了,母亲的两个姐姐也走了。母亲的大哥,我的大舅自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后,也在新疆安家立户,她们兄妹有50多年没再见过面。

第一次上庄浪是我当兵第二年。那年我参加完部队在西安组织的招录驾驶员考试后,我突然有一个念想,趁等考试成绩的几天,赶回老家带母亲走庄浪转一圈。战友们都劝我,以事业为重,不要违反纪律。可我一意孤行,战友们为了让我打消回家的念头,谁也不告诉我在西安什么地方坐车才可以回到崇信。我从小寨十字部队驻地坐出租车直奔西安火车站旁边的长途客运汽车站,已是下午两点多,没有去往崇信班車,只好乘坐离崇信三十多公里的“泾川”班车。到经川县城已是凌晨一点多……

——任宏斌《去母亲的家乡:三走庄浪


【主持人说】

转眼间,“读书村”创办已经两年了,我们最初在订阅户很少的情况下,也曾经推出了许多好作品,而且赢得了读者的喜爱。本篇为女作家梁红梅读书村创办之初发表的,得到很多读者喜欢。好作品是不会过时的。读书村将陆续推出一些早间发表的作品,做一些回顾展:不让好作品被时间埋没。

——丁小村



遥远的玉树

文 | 梁红梅

 

雪山,蓝天,草原,牧人,牦牛,隔壁老奶奶的转经筒,在一次次美丽而又伤感的记忆中伴随着高原特有的风寒、奶香徐徐向我走来。于是眼前就展开了一幅画卷,画中便有了母亲、潇、童谣、足迹......

记忆中的童年是灰色的。爸爸不幸意外早逝,妈妈迫于生计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玉树!从那时起,关于玉树这个地名便深深印记在脑海,想起“玉树”这个词就感觉特别温暖。玉树在记忆中是阳光,是思念的煦风。

思念着玉树,梦想着玉树,却没有想过要离开达州去寻梦玉树。家乡有美丽的丁香、有爸爸的坟墓、有会唱歌的桑树、有古老的青石牌坊、还有爸爸留下的小屋,小屋里有很多很关于我蓝色的梦想……

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初秋的午后,细碎的阳光从秋叶的间隙间向我席卷而来。我坐在屋前废弃的磨盘前想着远方的妈妈,做着我蓝色的梦。那天,熟悉的小街上蓦然出现了一个等待许久的身影,是母亲回来了。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向母亲奔去,当快到母亲面前时,我却止住了脚步,因为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和两个比我还小的孩童跟在母亲身边。母亲顾不上放下行李,急切的呼唤着我的乳名:“梅儿,快喊爸爸、弟弟、妹妹。”我惊恐的后退,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原来姑姑前段时间给我和姐姐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只是我不能接受,爸爸在我心中坚若磐石,无人可替代!

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幼小的我无法决定我的命运。离开家乡的早晨,天很暗,很冷。爸爸坟墓上一夜间长满了湿漉漉的青苔,我瞒着母亲,抓了一把爸爸坟前那混合着紫色丁香花瓣的泥土,用白色手绢细心包好,这样不管走到哪里,爸爸始终都会陪伴在我身边。

依偎在姐姐的怀里,一路上,火车、汽车来回的轮换,阵阵寒意袭来,我疲惫的睁开眼睛,透过车窗,只见一片花海呈现在眼前。九月的草原正焕发着勃勃生机,放眼望去,一片碧绿,盛开着一束束,一簇簇姹紫嫣红、灿如云霞的野花,数不清的海子镶嵌在草原深处。远处的牧人挥动手中的长鞭赶着牛羊,粗狂的歌声在草原的天空回荡。我一路的悲伤,在这酷似人间天堂的高原,得以释放!

残阳在天边燃烧成晚霞。汽车停在一座陌生的小城,我知道这就是我一生将要停驻的地方----玉树。收起悲伤的心,揉揉酸痛的双腿,和姐姐牵手走下车,好奇的打量眼前这座陌生的城市。初秋的傍晚在高原已有内地初冬的寒意,街面时不时有风卷起杨树的枯叶掠过眼眸。街上,穿着各色藏袍的西部人,为这座荒凉的城市增添了一道奇特的风景。走在母亲的身后,怀着惊恐与不安,穿过一条小巷,进入一座小院,小院里一排整齐的平房静静的泊在那里。小院里住了5户人家,新家刚好在中间的位置。放下行李,望着陌生的家,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思念爸爸的心让我忍不住泪水涟涟,姐姐搂着我,无声的叹息着。

第二天,妈妈领着我去学校报名。西部的学校很荒凉,没有家乡校园的丁香花蔓延,没有法国梧桐树叶轻轻掠过耳际,只有荒凉的路,静静流淌的河,还有前方那终年积雪的山顶。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回家的小路上!小路的一边是一条清清的河流,河床上流淌着格拉丹冬冰雪的融水,而小路的另一边却是高达10米的坡地。调皮的藏族孩子总会在我们放学的路上隐藏在坡地上面,趁我们不备,向下面扔小石头,泥土。大概是高原的文化生活太单调、贫瘠,很多小孩找不到属于他们的乐趣,看见我们女孩头上的蝴蝶结随风飘动很好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和兴趣。反正一年四季,他们始终乐而不疲的进行着这项我们并不喜欢的游戏。每次回家衣领,棉袄里总会夹杂些泥土,尽管每次都是在惊恐的奔跑中度过,但我却在短暂的时间里爱上了这块神秘的土地,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这块土地很纯,很净。

母亲为了改变生活现状,匆匆的决策了第二次婚姻,注定把自己陷入一场危险的、悲哀的绝唱中。初时的磨合期已经过去,不幸的婚姻毫不留情的撕开各自的面具。母亲美丽,善良。继父敏感,多疑 !母亲每外出一步,甚至上一次厕所,继父也会在后面悄悄查看。久了,母亲受不了,争吵弥漫在每一个夜晚,夜半,时常传出母亲无助的啜泣声。

无数个深夜里,我们总是在隔壁卧室的打骂争吵声中,枕着泪水进入梦想。喜欢停留在一个人的梦境中,梦里没有打骂声,没有风吹积雪敲打木门的咚咚声。梦里只有家乡丁香花、栀子花的清香;梦里只有爸爸墓碑上静静书写的温暖;梦里只有扎着蝴蝶结的我,和姐姐、妈妈守着爸爸留给我们的小屋;在似梦非梦中,母亲一脸的泪痕,推醒熟睡中的我和姐姐,微弱的灯光下,我还是看见了母亲脸上的伤痕,不用问,我和姐姐什么都明白。客厅里传来继父的狂喊声:“滚!你们他妈的给我滚,这是我的家。”牵着姐姐的手,我们母女三人的身影在西部的冬夜徘徊,不知哪里才是我们的家?雪花从上而下,满天飞舞,混着我们各自的泪坠入尘土。父亲,父亲,你知道深夜流浪的我们吗?身体不争气的我承受不了心底的剧痛晕倒在雪地里,紧握的手绢散开,干枯的紫色花瓣撒落在雪地里,零落成无法碾干的泪水。

一夜飘雪,厚厚的积雪淹没了昨夜的泪痕,人们零星的脚步打破了玉树清晨的宁静。苍白的肌肤渗出淋漓 的冷汗,脆弱的心经过昨夜的创伤,一点点的坠落,陷入无边的黑暗。耳边隐隐的传来焦急的呼唤声, 睁开迷茫的眼睛,一片洁白的世界让我挣脱了无边的黑夜,,母亲凄楚的坐在病床边,姐姐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不愿放开。

出院了,欢快的跟随在母亲和姐姐身边,终于可以不用回那个家了。妈妈在外租了一间小屋,小屋早已被姐姐打扫干净,只等着我的回家。小屋的四周布满了高大的杨树,零星的落叶漂浮在洁白的雪上,和妈妈、姐姐相依相偎走在杨树林间,我们久违的笑声洒落在雪地里,和清晨的阳光交相辉映。

家仿佛又有了故乡的味道,把爸爸的照片恭敬的摆放在床头,爸爸永远在我们心中,从不曾离开。妈妈在老乡的工地上找了一份零工。姐姐看见我虚弱的身体,妈妈劳累的面容,说什么也不肯上学了。从学校拿回书包,姐姐的眼圈红红的,一个人坐在寒冷的井边哭泣。每天放学,我都会到工地上去找妈妈和姐姐,然后我们母女三人幸福的回家。

春天到了,高原的5月还是那么寒冷,满地的风沙吹得天空一片昏暗,小屋的夜却是那么温暖,妈妈把韭菜切得碎碎的,和着“断接面”一起烹调,小屋的上空飘满了韭菜的香味。我总会在每个这样的夜晚,舍不得出门玩耍,捧着碗舍不得放下,贪婪的享受这不易的幸福,小心的守护这份久违的温暖。妈妈总会爱怜的摸着我的头,笑着说:“我的梅梅是个小傻瓜、小馋猫,饭都吃完了,还舍不得放下碗。”

在玉树,我最为期盼、最快乐的时候,是母亲周末闲暇时。那时候,母亲会奢侈一回,在我们去禅古寺院之前就炸好带鱼,做上一钵香喷喷的凉面带上。

   玉树深居青藏高原腹地,为唐蕃古道的通衢,是青藏高原的古代文化---南部的卡若文化与北部的卡约文化交汇之区。玉树是江河之母,北有茫茫昆仑,南有巍巍唐古拉,两大山脉,南北对峙。玉树也是传说中格萨尔王妃珠姆的诞生地。玉树是“歌舞的海洋”、“歌舞的家乡”,风光神奇迷人,但我却独爱和母亲畅游山顶上的禅古寺院 !寺院的上空飘着五彩缤纷的经幡。听说,经幡是连接神和人的纽带,只要你虔诚的祈求神的庇佑,你所有的愿望都会得到灵验。每次和母亲上山,我都会虔诚的围着经幡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多么希望神能听到我的祈求声,祈求拥有一个温暖的家,祈求妈妈幸福,吉祥安康 !

   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继父找上门来,不停的说着好话。每次继父到来时,我总会惊慌的看着妈妈,好害怕妈妈同意回去,那不是家,那是冰库,我不想回去!我情愿天天吃韭菜断截面;情愿顿顿喝蕨麻稀饭;情愿每天看着爸爸的照片在寒冷的小屋入梦!拉扯着妈妈的衣角,我无声的哭泣。妈妈最终还是同意跟继父回去,当时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终于明白母亲的心,母亲是想我的物质生活好一点。姐姐说什么也不回去了,一个人孤单的留在了小屋,苦苦哀求妈妈让我和姐姐在一起,妈妈的泪化解了我坚守的城堡,,默的亲吻爸爸的照片,把悲痛无助积压在心里。妈妈不准我带着爸爸的照片过去,我懂得妈妈的处境,可我舍不得和爸爸分开,只能让爸爸的照片留在小屋陪伴姐姐!

回去了,每天重复着孤独的上学、放学。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总是慢吞吞的移动着脚步,即便是调皮的小孩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向我扔小石头,我也毫不加快回家的脚步。父亲是我的心结,坚如磐石。想父亲的时候,我总会跑到草原的深处,大声呼唤爸爸的名字,期盼爸爸的回声。空旷的高原上,没有人留意一个小女孩的孤独!

在悲怆中,在寂寞的恐怖中,18岁的姐姐匆匆结婚了。没有嫁衣,没有鼓瑟,没有大红的喜字,姐姐新的人生寂静而伤感!转眼,春节临近,玉树大雪纷纷,掩盖了草原上美丽的格桑花,而我越发消瘦。姐姐跟姐夫回山东过年了 ,而留在玉树的我更加孤独,家里战争不断!大年初一的早晨,破碎的锅碗摔了一屋,继父阴黑着脸坐在凳子上破口大骂,邻居的阿姨在劝着满身伤痕的妈妈,凄惶、无助的我蜷缩在墙角,默默流泪,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思念爸爸的心整日折磨着我!

又一个雪夜,我们再次被赶出了家门。心碎的妈妈带着我又回到小屋。小屋少了姐姐的影子,多了妈妈的眼泪。新年过后,妈妈每天奔波在工地和法院之间,明显的苍老了许多!我每天都乖巧地陪伴着妈妈,拼命的读书、学习,快考升学试了,妈妈说,等我考上了,日子就好过了。 每天放学的路上,我总会遇见几个去往圣城拉萨的朝圣者,走一步磕一个长头,他们把生命交与万水千山的长路,抛开红尘的杂念,把自己的人生当成一次朝圣之旅,在朝圣的路上几乎耗尽了他们的一生,可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纯静的笑容,看着他们的笑容,感动着他们的赤诚,一股宁静的森林池水在心里悄悄流淌。

母亲的离婚大战拉开了序幕,继父坚决不离婚,,次次和母亲和好又分开。而我时常捧着爸爸的照片孤独的住在小屋,夜风敲门的声音总让我在黑暗的被窝里哭到天明。

母亲又回来了,这一次带回的是更深的伤痕,随继父怎么请求,母亲离婚的决心毫不动摇。法院为继父送达了母亲提出的离婚传票,继父暴跳如雷,夜半,小屋里时常飞进石头,窗户的玻璃被敲砸得一片狼藉,母亲紧紧的搂着我,无声的流泪。玉树,玉树,总让我陷入爱恨交加的纠结中!

终于考完了,终于可以放下心中沉重的负担!虽然为了母亲,我放弃了大学的梦想,乖巧的遵从母亲的意愿----报考卫校。考试的成绩还没出来,母亲就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上学的行李---被褥、洗刷用具。她相信她的女儿,母亲准备的是那么齐全,想的是那么周到。她的心里只有女儿,从来没有自己。就像玉树的阳光,永远是那么温暖!

天边的乌云滚滚而来,遮盖着血红的太阳。我突然有种恐惧感,我不知道乌云为何突然到来,又昭示着什么?妈妈回继父那儿去了,还没回来。继父托人给母亲传来话说:“母亲今晚如果不回去,他就会对我不客气。”带话的阿姨说:“继父每天都在弄着他那把猎枪!”母亲害怕了,她害怕她的梅梅受到伤害,她害怕失去她的梅梅,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闯一闯!至今我都清楚的记得母亲临走的表情,是那么凄惨!看着母亲消失在杨树的尽头,我感觉这一次和母亲好象是一次生死诀别,冲出家门,追赶妈妈的脚步,追到继父的门口,眼睁睁的看见母亲走了进去,我却没勇气阻拦妈妈。

忐忑不安的盼到了天明,心莫名的疼痛,妈妈一夜没归,妈妈你还好吗? 

心神不安的走在大街上,一辆警车停在我身旁,警察身边是表姑,表姑悲切的面容,一时让我惊恐不已。警察的声音清楚的在我耳边回荡:“你是潇,对吗?你的妈妈......不等警察说完,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顾一切朝前狂奔,汽车在面前刹车,人群在眼里变得模糊, 世界变得混沌一片。穿过大街小巷,不顾车来车往,妈妈,妈妈,妈妈,等我,等等我,你的梅梅来了。终于到了,到了。门口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人们看见泪水满面,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的我,纷纷让路,一位年纪大的警察叔叔死死的抱住我:“孩子,你还小,别进去了。”陷入疯狂的边缘我怎么肯?“不,不要,让我看看妈妈,她怎么了?”警察叔叔的泪滑落在我身上,我拼命挣脱叔叔的双手,冲入妈妈的卧室,一片血迹映入眼帘。妈妈,那个躺在血泊中的熟悉的身影,是你吗?不,不是,不是你。小心仔细的看着躺着血泊中的那个人,多么希望那不是妈妈。可是望着酷似妈妈的她,望着无法瞑目的双眼,紧握的拳头,乌黑的头发浸在凝固的鲜血中,心撕裂的疼痛…….是妈妈啊,不错,是妈妈,怎么会这样?妈妈,妈妈,我的心碎了,悲伤,绝望,不可遏制地扑上去,抚摸妈妈的脸,心疼的数着妈妈头上的伤疤,十九处啊,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为什么?跪在血地里仰天长问:“玉树,玉树,我热爱的土地,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好吗?妈妈是抱着对生活的希翼,憧憬 来到你的怀抱,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好吗?玉树!

母亲走后,我的生活在瞬间失去了光明。每天我都要到妈妈长眠的地方陪伴妈妈,小屋里只有伤心的回忆,姐姐要接我到她家住,,拒绝了姐姐的好意,独自留在小屋。小屋有妈妈的味道,我要守着这些残存的味道度过高原漫长的夜。

漫步在母亲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体会母亲的每一步艰辛。再也不会有熟悉的身影在老地方等待晚归的潇;再也没有温暖的怀抱可以让潇不感到孤单;再也不会有韭菜断节面的香味弥漫冷清的小屋……

仰望蓝天上飞翔的大雁,我泪如雨下,。我知道妈妈回不去了,想着离开故乡时母亲所憧憬的幸福生活,而今却魂断他乡!

躺在草原深处,看着羊羔跪乳的场景。不竟热泪盈眶,母亲为了我付出了所有,包括生命,可是我什么也没有为母亲做过!

站在山顶,依旧有随风飘动的经幡。想起前不久和母亲畅游时幸福的时刻,如今却阴阳两界路茫茫。手指一点点的移过经幡上古老的经文,忍不住放声大哭:“神啊,你不是答应我的吗?只要我虔诚的祈求你的庇护,你就可以保佑母亲吉祥安康。可是,如今母亲却不在了,她走的那么凄惨,那么可怜,你为什么不睁开你那双明亮的眼睛看一眼世界,你为什么不阻止恶魔的双手,为什么? ”

 在悲痛中,迎来了母亲渴盼的录取通知书。我遵从了母亲的遗愿,妈妈说过:“女孩上卫校好,家里的亲人有个病看起来方便。”如今母亲的心愿完成了,可她却享受不到女儿的照顾

半年后,法院来人了,告诉我恶魔抓住了。我没有高兴,抓住了只能是告慰天国的母亲,而母亲却永远回不来了。

汽车渐渐的驶出了这座留有母亲气味的城市,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以后,我才能回来?因为种种原因,不得已将母亲留在了这块带给她伤痛的土地上,而从此,潇的心也交给了高原,从此天上人间,魂魄相依!

走出火车站,看着眼前渴盼已久的故乡,故乡的街道依旧是那么繁华,到处飘扬着栀子花的清香。穿行在车来车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落寞的神情,复杂的心情皆溶于滚滚红尘中.

   回来了,远游的女儿终于回来了。推开尘封已久的家门,家和梦中的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份萧条,一份凄冷!故园犹在,人世沧桑,我百感交集。漫步在家的每一个角落,当年母女三人相依为命的镜头仿佛历历在目。院中杂草丛生,妈妈当年种下的丁香树还活着,正摆动着翠绿的身姿欢迎我的回家。看着丁香,想起妈妈,积蓄久远泪顿时倾盆而下。谁家的屋里传来一阵悦耳的黄梅戏,那是母亲常哼唱的,莫非母亲在天有灵,知道我想她的痛.。

爸爸的坟上长满了青草,拨开遮挡爸爸墓碑的青藤,想起妈妈坟上的荒凉。抱着爸爸的墓碑伤心痛哭,思念已久的爸爸就在眼前,可妈妈却永远的回不来了!随着玉树的一场地震,妈妈永远留在了玉树,永远把自己交付于玉树的尘土中!前面的路好长,好远,我有时也好想把自己交于尘土中,这样天国的爸爸妈妈就不会孤单了,思念的泪就会换成灿烂的笑容 。

关上家门,泪落在沉重的木板上,清晰的泪痕记载一个注定漂浮的灵魂,从此——浪迹天涯,飘零人海,把故土,家园全抛下。心中只有玉树、玉树……

 一切都过去了,死去的也好,活着的也罢,生活是真实的!不能靠眼泪来串联今后的路。前方还有多少风雨,我不知道,但我明白,我要快乐的生活,用幸福的笑容告慰天国的爸爸妈妈,用妈妈遗传的坚强,勇敢的扬起生命的风帆!我相信,妈妈依旧活着,活在那遥远的玉树,活在女儿的心中,从不曾离开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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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梁红梅,发表有散文作品等,出版有散文集《依窗看红尘》,陕西作协会员。现居陕西镇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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