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山里老汉：坐上高铁去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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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气味的记忆，是非常深刻而持久的。我至今还记得四岁时第一次走进中药房呼吸到的那种有点古怪又很亲切的气味。有好几次我在梦里老是梦见自己走进古代的一个神秘的地方，呼吸一种很神秘的气味。醒来才想起来，那种气味不是别的，正是中药味。
西药房的气味是工业的，化学的，是冲动的和暴力的，甚至是威慑的，病人对之有一种半是恐惧半是信任（或不得不信任）的感觉。那种气味让你感到理性和技术正向你包抄过来，它不与你商量，它说一不二，它要进入你的身体，要征服和修改你的命运，从敌手那里夺回你的本能和健康。那里的药物都有商标、有规格，有着规范的造型，它们是可以无限复制的化工产品……
——李汉荣《对中医的一知半解》
两个老汉逛西安
文 | 陈永明
五年前，西成高铁在家乡过境设站的新闻，在家乡是这些年里最具重量的新闻，五年后，西成高铁开通营运，让“祖祖辈辈不敢想，世世代代都盼望”的梦想成真，成了近一段时间人们走到那说到那的特大事件。到西安三十多分钟，到汉中二十几分钟，让昔日全市交通最为落后的县，一步跨入高铁时代，难怪一些普通百姓，捂着嘴偷偷乐，出行方便地不可思议了。
叶老汉和叶老汉都是民国二十六年的人，今年已是八十岁的高龄了，一辈子都呆在小县城没出过门。
前些年叶老汉一直在街上摆了一个小摊，打炕炕馍挣点小钱，长年累月站立在那儿揉面、做馍、将鏊子盖取下盖上翻馍，时间长了背都有些驼了。前年他把小摊交给大儿媳去打理，他一下轻松了，一早一晚绕县城转两圈，散步锻炼身体，中午天暖和时坐在街边，与几个老汉打一会儿川牌（也叫搓儿牌），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
聶老汉种了一辈子地，是地道的庄稼汉，平时家自留地里的所有活，儿子不管都是他的事，周边邻居地里的活干不过来，也请他去帮忙，干一天管吃管喝，开始一天给他20元，后来涨到40元、60元，前年开始涨到80元，他挣的钱不用给儿子、儿媳，全装在身上自己零用，没事时候在街上转上转下。
高铁通了，听到大家都在说这事，去西安这么快，对于从末去过省城西安的这两个老汉，心动了，他们想去体验一下高铁之快，看看只在电视上见过的省城，特别想登上西安的古城墙，看护城河和高大的城门楼，了却一桩有生之年到一次省城的宿愿。高铁通车的第四天中午，两老汉在街上碰在一起，说起想坐高铁逛西安的想法，一拍即合。可是坐高铁车票怎么买呀?他俩人都不会上网，又不想求儿女们给办，他们会反对老人去这么远的地方。听说用身份证在车站也能买上票，两人回家取了身份证，步行了5里地，来到高铁车站，买了第二天上午11点20分，佛坪——西安北，以及返程的当天下午7点，西安北——佛坪的车票，回家也未对谁讲起明天坐高铁逛省城的事。
这天上午10点10分，两人也没带包，步行到了车站，时间还早，就在车站广场转了转，他们10点50分过了安检，坐电梯上了站台，在车站服务员导引下，上了动火。两人都是五车八排，叶老汉是C座，聶老汉是D座。C座临窗，两人商议轮换坐窗边，好好看看窗外的世界。可动车刚起步就进了隧道，一会儿功夫，动车就出了隧道，叶老汉双目盯着窗外，看着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一闪而过的村庄，大块的麦田。聶老汉提醒该换座位了，两人刚换了座位，车就开始减速了，只见窗外的高楼一幢幢向后面移动，转眼间动车到了西安北站。
两个老汉随人流走下车，走出车站，继续向前走了一段，看见了一辆公交车停在那儿，有旅客在上车。他俩人不管公交车去哪个方向，先上了车，在公交司机的提示下，各投了两元钱，找了座椅坐下，从车窗上望着城市的一角。过了几站他俩看见西安的古城墙了，公交车在城墙边停了下来，他俩就从这一站下了车，记住了公交车那个车头上的数字823路。
他俩终于亲眼见到西安的古城墙了，激动地用双手抚摸着城墙上的大砖，抬头望着高高的城墙头，顺着墙根走了一段。叶老汉找了一人问了下，从哪儿可上城墙?那人指了指前面说：“北门。"他俩来到北门并登上了古城墙，看了城门楼，爬在城墙两垛之间，先向城内望去，看着穿梭于大街小巷的汽车和行人，然后转过身，居高临下，观宽宽的护城河，城墙下与护城河之间大片地绿叶树木、落叶树木以及林间休憩的市民与游人。他俩在城墙上走了一会，有点累了又过了吃饭的点，还担心走远了迷路，就顺着原路往回走。
从城墙上下来不远处有个饺子馆，二人走进小饺子馆，一人要了半斤韭菜馅饺子，吃完了饺子，喝了服务员端来一碗饺子汤，出来先到了下公交的地方，看见来了一辆823路公交车，停在了马路的对面，他们从人行道上过了马路，那辆公交车已经开走了。他们等了一会又来了一辆823路公交车，坐上公交车到了西安北站，进了候车大厅，时间才下午3点过几分。这离晚上7点钟还早。用聶老汉的话说:" 人家叶老汉到底有文化（识字）。"叶老汉找到大厅里的服务员，说了自己首次来西安感受高铁，人生地不熟，返程车票是晚上7点钟的，想提前坐车回家。服务员很热情地把两位老人领到售票窗口，把车票改签成下午4点的。他俩拿着车票安检进站，坐上动车回到家里还不到下午5点，吃晚饭坐在饭桌上，给家里人说，逛了一次西安回来了，家人都不相信，讲了一路的所见所闻，这才想信了真的去逛了西安。
从那天以后这段时间，他俩心里总是乐滋滋的，有人问他俩：“这么点时间在西安能逛个啥吗?”他们总是那句话：“反正我是坐过高铁，逛了西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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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陈永明，在报刊及网络发表散文作品，出版有散文集《秦岭有情》等两部，现居陕西佛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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