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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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三爸有着像牛一样圆润温和的眼神，有着不够高大却坚实无比的臂膀，一瘸一拐的他拉得动满满一架子车苞谷秆，扛得起大胖子一样的麻袋。他会摸着我的脑袋笑着调侃我，叫我“撕泼子”（我们当地对胆大泼辣的小女孩儿的昵称），也会在我累了的时候背着我回家，在他一摇一摆的背上我感到了最真实的幸福。
记忆中，三爸总是憨憨地笑着。笑着给牛铡草，绿汪汪的草汁从铡刀刃儿上淌下来，渗到土里，大伯家院子里那棵老枣树底下的那片土地也就带了草的清香；他笑着给牛刷身上的土疙瘩，老黄牛“哞哞”地叫着感谢他；他还笑着坐在大伯家锅灶前烧火的墩子上吃饭，他的绿色洋瓷碗像个丑陋的补丁娃娃，到处都是黑色的疮疤。三爸的脾气和老黄牛一样好。
再大一点，我上了学。慢慢从别人口中眼中窥测到了大人对三爸的不屑。小小的我竟也开始嫌弃他了。在人面前我不再叫他三爸，不再让他摸我的头，甚至宁愿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水狼狈地回家，也不愿让他再背我……
——齐娜：《生活给了你一杯苦酒，你却笑着一饮而尽》
老家的母亲
文 | 任宏斌
春节回归故里，本想休息几日，无耐家事繁多，雪路雨夜，奔跑着走亲访友，冷落了母亲，伤了母亲心，老人家在我面前没说什么。刚回到汉中，姨家表姐给我来电话说：母亲对我有意见，说我嫌她老了，嫌老家土气了，下雨天也不多住两天，就知道回汉中挣钱。走的那天，细雨如丝，母亲在我面前转来转去，哀声连天。离愁哀伤，看着母亲情绪不好，我也忍不住泪水涟涟，就像心下了一场雨。
春雨贵如油，将寂寞的大地滋生出绿色的生机。滴滴答答的节奏，是忆念的失控，是启迪的泉涌，更像是忧愁的继续。更像难舍难分的留恋。
夜里的细雨缠绵，滴滴嗒嗒，有情有声，声情并茂。这如丝的稠密和清脆想把潜藏的思念空灵成一种禅音，飘荡在山间，林间，草木间，寺院间，还有儿女的心间，但愿这细雨能停在一个无喧闹的净地，并开出心中圣洁的莲花。
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人到中年，仍有母亲陪伴，平时聚少离多，陪母亲的时间很少，加之我也是一枚粗枝大叶之人，心细比不上哥哥，贴心赶不上嫂子，正月初二到家时，母亲忙前忙后扫地，烧水泡茶。我劝母亲休息会，她就是不听，到家不到十分钟，满是家乡味道的菜蔬摆了一桌。饸饹面，红油辣肉钉伴红萝卜小块浮在上面，多年不吃，闻香肚饥，母亲则站在旁边，我叫母亲一块吃，她说下午不敢吃多，胃不舒服。见我碗中没面了，赶紧到厨房再盛一碗，还劝妻子和儿子别喝汤，多吃面。一大桌美食，在我们吃饱喝足后，她拿来一只小碗，在我们吃过的盘中拣了些剩菜，一边吃一边说：浪费了可惜。
我们合计着今年陪母亲再回一次娘家，见见她八十多岁的哥哥和姐姐，母亲听到后开始准备礼物。当天夜里，小雨淅淅沥沥，第二天早上却是遍野裹白，雪粒还在飘着。我起床时天刚麻亮，母亲一人站在小院中间，不时转身望着东边方向，我明白母亲心思，她想娘家了。这样的天气无论如何是不敢开车上路的。我劝母亲别急，天晴了再去。
天公偏偏不作美，天晴的第二天下午也是饭桌上，我又提到明天去看舅舅和姨姨一家，结果又是雨夹雪，母亲还是空欢喜一场。忙完锁事，将到归期，母亲默默地为我收拾行装。辣子面，玉米面等家乡特产打包装好，再三叮嘱别忘了。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春雨是多情的，时而细如丝，时而稀稀落下，夜间却凝结成雪花，飘逸洒脱。看那花枝含苞，欲开还羞，层层叠叠，波澜背后则是看不见的花落情殇。花开的是每个人曾经的记忆，是一份温馨的画面，花开是爱，叶长是情，绿叶总是默默延伸出爱的供养，把深深的情无私的奉献，用自己的方式陪衬着花开短暂的美丽，不舍不弃，在风雨中驻守着爱的诚信，把无言的结局留在离愁的回忆。红与绿在拥抱中反差出视觉的羞涩与留恋，花开花落也将是红与绿的诀别，那绿会一直守候到秋天凋落，把相思的韵味埋葬于夕阳的美丽。
清明节前的春雨好像缠绵出一种忧伤，“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本来是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景致，但在清明，春雨却徒增了几分伤感之情，缠绵的是对亲人离去的伤痛。
人的情感和春雨一样，如丝如绵的伤感会牵绊一生，几家离愁几家新欢，这细雨恰似心酸的味道，带着五色陈杂的搅拌降临世间，也许是错把精彩的世界润醒开放出红与绿的妖娆，也许是错把爱恨离愁冲走冲淡，把伤心的梦托付东水流走流远，或者，春雨只想缠绵出自己的忧伤，不把任何事物牵绊，只是在等待某个人的出现，等待生命中的又一次重逢和相聚。
返回汉中的那天，踏雨而行，相送几里地，却没有湿衣衫，是母亲撑着雨伞站在我们身后，温暖包裹全身。缠绵的细雨带着我找到一个开满鲜花的村庄，在一家农家小院吃饭，大鱼大肉食之无味，少了家的味道，窗外雨兴花浓，绽放出春意盎然。一路细雨伴我进入陕界，直到翻过太白山，天色放晴，离别的愁绪再次袭来，站在山巅吸了一根烟，眼前的景色却没有故园小桥流水处遇到的美好初见。
春雨如烟，细密如织，落下点点的相思愁，为了思念那个苦涩而遥远的梦，要用多少离别的思绪才能润染开一幅水墨画的黑白纹理。把深沉的眷恋沉淀出一曲悲歌，在雨的缠绵中调拨出稳重的基调，把牵绊的执念弹奏出滴答的节拍，为曾经的过往焚一炷香，在冷与热的煎熬中交锋，把惆怅和离别沉沦在那个想你的梦中。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江南烟雨的朦胧，给我的记忆涂抹了诗意的油彩。多少次梦里回到故园，那个如丁香花一样的姑娘，你轻盈的步伐总是带走我的思念，擦肩的错过让我遥望你远去的身影，你回眸时的笑容，醉了雨，醉了花，醉了悸动的心。
春天的雨是轻柔的，不像夏天的雨那样的急促。春天的雨，柔情地敲打着屋檐，温柔地落在树叶上，只管闭着眼睛，静心的聆听着，这大自然春天的交响曲。
我喜爱春天。因为春天如诗如画。这个季节是抒写生命的春天，播种希望，有收获的甘甜。其实，热爱生活的人们对待春天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执着，春天也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生命力，带来了无限的思恋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时光会老去，却无法抹去，不老的是亲情，难忘的是乡音，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见与不见的烦恼，氤氲成春雨朦胧的情绪，隔着岁月的沧桑，这雨是否能润醒经年的颓废和惆怅。
漫步在早春的汉江堤岸上，春意渐浓。一曲春风携细雨，垂柳伸出纤纤细手与我相握，柔嫩的绿在忽闪着我无神的眼眸，桃枝上绽放出娇羞，宛如你微笑的脸，这细雨中的相遇宛如曾经的再现，惊颤了我平静的心波，又到了一年思念最浓的季节。
少小离家，有母亲在，家的味道最浓。母亲养我小，我却无法伺奉她老。经历了一次次离别的洗礼，站在春雨中回味欲说还休的心情，已多了些平淡和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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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任宏斌，甘肃崇信人，在报刊及网络发表有散文、小小说作品多种，现居陕西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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