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小麦青青大麦黄

杨雪丽 读书村 2018-08-06

寻找质朴生活,回到安静阅读:点击上方"读书村"↑订阅

   推荐一篇往期精彩好文↓   

这是一个春天的清晨,我和两位来自北京的朋友走出高速路口,蓦然发现,这里原来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国古战场:它叫定军山——九里山前摆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遥想三国风云起,忠骨埋青山,耳边传来士兵的呐喊,战鼓声中,老黄忠斩了夏侯渊……

在定军山下,我们拐入一条乡村路。这时候两位北京的朋友不由得惊呼起来——他们被扑面而来的金黄色田野惊呆了,这是汉中盆地早春的盛大灿烂,一刹那人的眼睛受不住这种单纯的色泽,禁不住想眯了眼,像盲人摸象,伸手去触摸那粘稠的调色盘——

但是你摸到的可能不是大象,而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它的小身板承载不住这沾满身体的花蜜,已经飞不起来了——就像是一个贪婪的人抱着一堆黄金,累倒在路边,大口喘着粗气,它挪动腿脚之间,怀里的黄金纷纷落下,于是空气中充满了甜蜜的芬芳。

我的两位远方北京朋友伸长脖子,尽情享受这令人沉醉的空气。他们手忙脚乱,企图拍下这一盛景,但满眼春色溢出了他们的镜头,小小画框装不住这遍地黄金……


——丁小村:《我在水碓村的邻居们(细草朗诵)


小麦青青大麦黄

文 | 杨雪丽


二月二的雨水淋湿了衣裳,也淋醒了久违的记忆。

忽然就想起来那些年满山的绿。不平坦不肥沃的山地上一垄一垄的种了麦子。冬雪化尽,春雨滋润,嫩绿的麦苗开始疯长。青青的,柔柔的,雨洒过,风吹过,麦浪软软的呼应着夹杂在绿色里的黄菜花,在阳光下铺成一幅最美的画。 

家乡山大,水田少,坡地多。随处可见的就是麦地。那毕竟是关系到一年吃食的命根子,没有人敢马虎对待。油菜也种,但不是主场。不像现在,麦地几乎没了,为了响应旅游热潮,到处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晃得人眼花,却没有了那一大片绿色来的踏实。我曾问老家的亲戚:怎么现在不种麦子了?回答说,哪有人种?老的种不动,年轻的都出门打工挣钱了,再说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会种地?愿意种地?票子挣回来,买米买面不就行了。 

我哑然。愈发想念那些年的麦苗,那些年的热闹。 

过完年,悠闲了一个冬天的人和牛都要活动起来了。年前霜降前后种下的小麦已经绿油油的,急需春天的雨水的滋润。男人们忙,土地要翻,洋芋要种,苞谷要点……女人们也忙,田间地头的臭老婆子(鱼腥草),小葱子,广东苔(蕨苔),竹林子里的竹笋,香椿树上的椿芽都要赶着采,样样都是餐桌上的好菜,样样都能变成钱补贴家用。孩子们也忙。或跟着父亲上坡干活,或跟着母亲打下手。再不济,圈里吃了一冬干料的牛也要赶出去尝尝新草的味道。 

花在开,蜜蜂嗡嗡的闹……春天很快就忙过去了。 

立夏了。小麦要收割了。黄澄澄的一片一片,连风都温柔了许多,生怕吹落了麦粒儿。这时候,学校就开始放“忙假”了。五六天,七八天不等。这要看当年的天气和收成,以及老师家里的地多不多。天气晴好就要赶着割,接着好打麦子,晾晒,装仓。如果碰到麦熟时节天公不作美,那就可能会吃到黑乎乎的麦面,和粘糊糊的麦芽糖。 

放忙假前,老师说了:回去都好好帮家里干活,别好吃懒做。收假了我要检查你们手上的茧子。就为这一句话,我被父亲送回了山里的老家。

 祖母家人口多,土地也多。割麦子当然是一年的大事。爷爷带着叔伯和赶来帮忙的姑父们在屋檐下磨刀,石头和铁器的嚯嚯声就像冲锋前的号角。祖母带着姑姑婶子们推豆浆,点豆腐,发面,蒸馍。天不亮,大家都上山了。留下祖母和干不惯农活的母亲做饭。大锅烧起来,豆花在锅里翻滚,苞谷珍珍下进锅,混合着红薯的香味。蒸笼里的馒头和腊肉菜包子个顶个的实在,一个足有海碗大。我捧着个包子,脸都埋进了馅子里。祖母说:干活的人饿得快,小了不够吃,也麻烦,就要这么大才好。 

中饭是要送到山上去的。几个孙儿端小菜的端小菜,背碗筷的背碗筷,回来接应的幺爸则背着饭桶,母亲,姑姑们挎着装满馍的篮子,一路就上了山。每到这时,我总会想起《西游记》里送饭的白骨精。总是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到底哪个会是白骨精呢?当然都不是,我想起了老师布置的任务想起来我的手掌上应该要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我拿了搁在一边的镰刀,钻进了麦地。拉拢几颗麦苗,麦穗子都快晃掉了,怎么割呢?狠狠心,一刀下去,劲使大了,差点割到拢麦秆的手。被惊动的大人开始笑我,急着长茧子的我开始哭。最后,还是被赶了出去。我们小孩子开始挎着空了的篮子在大人们已经割过的麦地里捡麦粒。一颗一颗,一天功夫,也能捡不少。祖母高兴的把我们的篮子倒空,说:这些也够娃们吃馍了。 

虽然手上没有茧子,但我还是很开心的盼到了暑假。  暑假到了,就可以吃嫩苞谷了。还是那一片山,却是比人高的苞谷杆子。地肥的苞谷骄傲的抱着几个壮壮实实的苞谷棒子。地薄的苞谷杆子细细的,抱着一个弱弱的玉米娃娃。  每到中午,放牛回来的幺爸就会扛着一捆苞谷秆回来,掰下长着胡须的嫩苞谷扔给我们,苞谷杆子就扔进了牛圈。等我们三下两下把苞谷剥光,放进柴火灶里烧的焦黄时,牛圈里的老牛还在不紧不慢的嚼着苞谷杆子。苞谷烧好,大人会一掰两半,用一根筷子一插,像糖葫芦一样开始啃。啃完后的苞谷胡是不能乱扔的,留着晾干冬天可以烧火。除了烧着吃,嫩苞谷还可以剥了下来,用石磨磨成糊糊,煮出来是清香四溢。幺爸家的小妹小弟就是吃包谷糊糊长得比谁都壮实。 

夏天的夜也是忙碌的。掰回来的苞谷堆满了院子和屋檐。点几盏马灯,大家就着夏夜的凉风开始剥苞谷。首先要选了粗大结实的留下做种子。不知爷爷他们是怎么弄的,金黄金黄的玉米棒子就被串了起来吊在了房梁上。剩下的就开始剥玉米粒。自家人一个劲忙着剥,来串门的也顺手帮着剥,说说笑笑,家长里短。高兴起来还要吼上几嗓子,唱它几曲。小孩子一会剥,一会玩,滚到苞谷堆里听大人说话,或是去厨房看看做了什么宵夜,偷吃一块豆腐,不时被大人使唤:去,拿筷子,取酒杯。新黄豆磨出的豆浆点了嫩嫩的豆腐,放上几勺红艳艳的蒜辣子油,自家烤的苞谷酒煨得热热的,就是招待帮忙的人的盛情。  那时候,满天的星斗距离我们是那么近那么亮。黑漆漆的山里,随风飘来的语声,各家门前那那几盏橘黄色的马灯都是那么温暖那么真实。

 可惜,都过去了! 

抬眼望去,雨停了,小城里的灯火次第开放。黑黝黝的夜空是那么深,那么远,那么单薄而冷清。 

“老槐苍苍嫩槐绿,小麦青青大麦黄。燕已生雏莺已去,落花不管蜂蝶忙。”天知道我多想亲手摸一摸此时应该在地里疯长的麦苗!我多想嗅一嗅泥土的清香!我多希望那些日子还存在于我们的生活而不是单薄的文字里。我多希望我们的孩子们还可以知道麦子和韭菜的区别,知道大米白面不仅仅是从超市里买来。多希望他们也能从食物里吃出清香和快乐!

—END—

【本文作者】杨雪丽发表有诗歌、散文等,现居陕西宁强。

点下读杨雪丽最新文章:

·写给我的2018

·读书村,我的田园……

·雨浓秋色,夜听秋声

·秋尽与荷语

·千万里行走,如一梦

读书村dushucun2015—鲜活·有质地·接地气

主持人:丁小村

联系QQ及邮箱:12545194@qq.com

微信扫描或者长按下边二维码订阅丁小村言

有趣、有质、有味儿:文艺的、思想的、感性的

点击下面“原文阅读”阅读有趣的文章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