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生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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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八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金黄的稻谷，压得谷穗勾着头，弯成了一张满弓了，农人忙着收割。苞谷棒子已经花壳了，挑选一些嫩嫩的苞谷掰回家，先拣老嫩适中，放在土灶洞里烤熟，这种烧苞谷再与佐以鲜核桃一起吃，味道真是绝配。把苞谷颗粒用石磨或打浆机加工成“浆巴”，或加洋芋、南瓜、红笤煮成浆巴糊，或蒸成浆巴馍馍，也是很不错的食品。在那个生活条件特别艰苦的岁月里，只有这个农历八月，才能吃饱肚子，没了饥饿感，母亲也不为做饭无粮下锅而发愁。这个月到乡下去，亲朋好友为了留下客人吃一顿饭，挂在嘴边常说的一句话：“吃了饭再走，给你做新米蒸饭。”这种只有到农家才能享受的美食，真是诱人。新米蒸饭，那种稻米的清香味，能使饭量陡增一倍，吃完饭记着再喝一碗蒸饭汤。如果再用青辣椒，炒上一盘从野外采摘回来的“刷巴菌”，更是舌尖上的美味……
——陈永明：《八月的乡村》
念念生死事
文 | 王丽红
这是一片向南朝阳的山坡，缓缓的坡地上，草木掩映，郁郁葱葱，却不知安放着多少亡灵。
从正中的台阶拾级而上直至坡顶，左右两侧整整齐齐的耸立着一排排墓碑。墓碑上镌刻着逝者的姓名和生卒年月，镶嵌着专门烧制成瓷片的相片。放眼望去，大多是一张张老人的标准像，可有一张照片却很特别。这是一对生于上世纪30年代初的夫妇，墓碑上是俩人当年的一张半身结婚照。先生穿着西装，太太身着旧式的婚纱，两人依偎在一起，洋溢着幸福的甜蜜。这画面让人想起旧时结婚证上典雅的祝福：“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他们牵手一世，生时相濡以沫，死后相拥而眠，也许这就是最普通却弥足珍贵的经历。
这样的墓碑让人内心平静亦或是有些感动，它们背后的一个个鲜活的个体用自己的方式渡完一生，或精彩或平庸，但总算是圆满。而最让人不忍直视的是猛地在一块墓碑上看到一张年轻的面孔，你会发现这碑下埋葬着的是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早早离世的孩童或青年。
一张照片上是一个帅气的戴着红领巾的小男孩。他生于1998年，死于2009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仅仅渡过了短暂的11个春秋。孩子的家人应该刚来扫过墓。除了鲜花以外，碑前放着两个玩偶和一副拼装积木，照片上的孩子甜甜地笑着，一个机器猫玩偶朝他微微扬着头，另一只大象顽皮地高高举起鼻子。这应该是孩子生前最喜欢的玩具吧？放在这样的场景里却让人心酸。我想起《天蓝色的彼岸》一书中，小男孩哈里因为车祸去了另一个世界，他非常懊恼为什么自己那么小就死掉，怀着对亲人和同学的无限思念，他溜回人间想尽一切办法向他们一一告别，表达歉意和爱。小哈里说：“我特别怀念那种感觉，风吹在脸上。也许你还活着，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但我真的很想那种感觉。”
不远处又看到一个青年的墓碑，生于1989年，死于2018年3月。我惊诧这是个刚刚离世的青年，路过的守墓人也驻足叹息，说青年是和女友驾车在山路上不幸遭遇车祸双双离世的。照片上的青年样貌英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想想在那辆飞驰的小汽车上，已经开始谈婚论嫁的两个年轻人应该是憧憬着新生活的，却在一瞬间双双命丧黄泉。惨剧让两个原本要成为亲家的家庭几乎反目，男孩归葬墓园，女孩葬回老家，我有些叹息两人最终没能相守一处。守墓人淡淡地说，那就不是我们的事儿喽。
空旷的山野上，微风徐徐吹来，《大悲咒》的乐声循环播放，空灵而悠长。《西藏生死书》说：生者必死、聚者必散、积者必竭、立者必倒、高者必坠。不论我们多么不愿谈及，死亡却随时可能发生。
面对这丛林般的墓碑，让人顿感生命的可贵，比喝掉多少“鸡汤”更为直击心灵；让人庆幸自己还拥有时间和健康，可以去策划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去爱自己所爱之人。而如何面对死亡的命题，恰恰决定了我们如何选择生命的方式。向心而栖、向死而生，不沉溺于享乐、懒散，不沉溺于金钱、物质，不虚度、不彷徨，寻找能够让自己燃起热情的所在，找到自己参与世界并在其中感到价值的方式。去画画不一定要成为画家，做烘培不一定要成为糕点大师，有理想而不理想化，努力赋予人生我们所希望赋予它的意义。虽然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却能让所有的过往都是我们想要的样子。
不得不说，关于活着这件事，死亡是最好的老师。
—END—
【本文作者】王丽红，在报刊及网络发表有散文作品多篇，现居陕西汉中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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