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短促的梦，总赶不上那些奔跑的脚步……
寻找质朴生活，回到安静阅读：点"读书村"↑订阅
推荐一篇往期精彩好文↓
刚一跨进腊月，村子里就开始有年味儿在飘散了。先是那些圪蹴在阳坡闲谝的老汉，解了束衣的腰带，披了黑污的袄，先前还在说谁家的儿子孝顺，谁家的儿子不成器，不知何时就转了话题，说谁谁谁今年80多了，估计活到90没问题；说谁谁谁简直就是急死鬼，眼看着过年呀过年呀却上路了；又说这日子也真是的，像是被谁提着鞭子在后边赶，刷的一下一月就过去了，噌的一下一年就过去了，这真真是在催着人变老呀。就感叹说罢罢罢，咱管不住日子能管住咱自己，该吃了咱就吃，该喝了咱就喝，该过年了咱也照样过。就又嘻嘻哈哈地，说哪个村过年估计要唱大戏，哪个村指定了过年要耍社火；说某个村的锣鼓敲得那叫一个洋活，说某个村的自乐班唱得那叫一个埋汰。就响起一阵啧啧的咂嘴声，梆梆的磕烟锅声，惊得头顶的麻雀一哄而散，唧唧喳喳地在冬日的阳光里飞……
——王宏哲：《我们乡下的年味儿……》
雨来、春来
文 | 凌子
家乡的春天，是雨水牵引来的。先是一点、两点、三四点，然后便霏霏、便淅淅，便疏落有声。这是到了节气：立春。刚挺立的春，并不昂扬，一场雨水，接踵而来。吾乡的春天年年都是被雨水牵挽着来。
随着雨的韵脚，春来，万物生长。蜷曲的记忆也随之醒来，忆起一些旧日风物，与你。
雨总是下的，你说的是哪一种雨呢？杏花雨、桃花雨、芭蕉雨，或者其他携带香气的雨，在春天，一场又一场的下，清简、婉约。我最先嗅闻到的雨，来自旧医院的小花园，搬迁之前单位在汉江以北，狭小而逼仄，但四季有花开。“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行走在时序里，我的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一丛贴梗海棠，卓尔静美，那一丛烈焰般红花，在雨雾里如同高举的火把。我总会立于雨中，看那一枝红艳，缀露凝香，雨绵柔，似绢帛摩挲脸颊。雨水阻挡不住生命的怒放，同样浇不灭坚定的信念与意志。
有些雨，只与这世间最美好的光景痴缠在一起。
雨时常下在夜里。在屋瓦上，脚步蹀躞，惟有情致的人，能听到它的纤步。“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深巷卖杏花”。你早上醒来，步上山岗，有杏花红，李花白，好不热闹。春天是熙攘的，你能听见吗？
你的春天，是什么模样儿？我的春天，能让我惦念与牵心的，惟有天荡山的整面山坡上，那些素素净净的梨花雪，寂静无声地开，勇敢而奔放地衰败。年年春来，我都错过桃花、杏花，还有春天的许多花儿，惟独会去山里看我的那些梨花雪。常常去的晚了，雨后初霁，梨花的妆容开始颓败。我仍然服从于她的美。梨花太爱自己，过于洁净，把自己放置白色之上的白，白得想包裹住开放时的光芒，像从来不曾开过。如果雨水不来,如果我无缘目睹,梨花在霏霏曲调中,疏狂地曼舞,这春光该多么逊色。
雨水是线性的召唤，沿着江流，河岸两边漫溢春的新妆。
你的雨水有色彩吗？如若雨水有颜色，一定是杨柳色的。料峭的风里，第一场春雨幽微的落下来、你觉察不到下落的雨滴，惟十二连峰的军山在一片迷蒙的岚霭中，惟河边那些瘦削的枯柳，在我每日上班穿越汉江，从江北去往江南的匆忙行走中，偶而抬头，看见，悄无声息萌发的芽眼已然昭昭，几日后再经过河岸，谁的墨笔画出了澹荡的弧线，最后是披垂长发的依依。在有意无意的晕染中，柳枝一直在堆叠烟雾。细雨细，柳丝长，曳的最长最细的是谁的思念。记得在故园老宅的门前，是一条清澈的溪沟，几株粗壮的柳树垂下浓阴，一到春天就搓绵扯絮，我会铺开手掌承接那一团一团轻柔、温暖的白棉絮。水湄处，一些草已离离，一些正在绿。
如果，雨水是一场赶赴，春天就是绚丽的花宴。
“依枕闻春雨，闭门见绿阴。可人歌扇底，犹有惜春心”如果雨来，可以歌唱，那么最好唱渔歌子。在你唱和的曲调里，清冽的雨来、明净、醒透。
谷雨，是春天里的最后一场雨。是一帘幕布，隔开了春与夏的边界。转眼春逝，桃花逐流水。那天，去看坝上的暮春，花儿都开过了，蒲公英高举着细杆的伞，长得韧性，唇边吹起的风带不走它飞扬的梦想。青杏尚小，卯足劲儿在结果实。站在李子树下，你说给我拍一张照片，西斜的太阳刚刚落到山脊线上，照射着我的侧脸，那一刻看见了自己清宁，并不慌张的另一面。
春天是短促的梦。我总是追赶不上那些奔跑的脚步。惟愿能以一颗素心伴日常，不辜负季节馈赠的美好。
~END~
【本文作者】凌子，原名孙丽，医生。在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100余篇，出版诗文集《让心起舞》一部。陕西省作协会员。现居陕西勉县。
点读凌子最新文章：
·流年轻度
·安宁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