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耕
·崔剑波
“这几日,阳光总是能晒到心里，连灵魂都跟着在升温。”西安执教的女友发来消息说。我走向窗边，轻轻推开合上了整整一个冬季的窗扇，就在那一瞬间，一丝久别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湿润的泥土味。不远处，农民正在为耕牛拾掇草料，春耕时节到了。
一年到头，耕牛在冬季最是清闲,吃料、饮水和休眠 。农民爱牛，就如爱自家的孩子，那是一家老小吃饭的最要紧家底。严寒到来，农人会想尽办法给耕牛保暖，生怕把它冻着。春耕时节，耕牛最苦。犁地前，男人们总要让女人们用粗粮为耕牛熬上足够的食料，大豆、麸皮、豆渣为上好，再加上适量的粗盐，让耕牛满满地装上一肚囊。
春耕是伴着山歌开始的。山歌是男人们和耕牛特有的交流语言。耕牛细细地听着去年听到过的“调调”，眯闪着眼睛，每一步都能踩出力量。有时候，耕牛发现了一块土豆或萝卜，男人们也总要给它足够叼住的时间，耕牛很欢快，男人们也跟着欢快，山歌更响了。
白玉超摄影
男人累了，耕牛也累了。耕牛横卧在面朝天背靠地的男人身边，他们都睡着了，阳光更暖了，不远处清脆的山歌叫都叫不醒他们，反倒睡地更沉了。送饭的女人带着孩子过来了。女人迈着轻快的步子，心里念着男人的辛苦，孩子不会想到这些。耕牛总比男人醒地早，它看到女人和孩子，“哞哞”地叫上几声，算是打招呼，然后又静静地睡了。男人听到牛叫，醒来很愉悦，吃上热烫烫的饭菜总是应该满足的。女人熟练地将一件旧衣服平铺在地面上，悉心把饭菜端上。农忙季，女人们总是变着法子换着花样给自己的男人做些管饱、耐饿、合胃口的吃食，有时候也会有包谷酒。看着自己的男人大口大口地吃，女人很知足，孩子不明事理地也跟着知足。
农耕很热闹。山歌此起彼伏，穿过山林，穿过农户的栅栏，十分惹人。喜鹊、乌鸦也要赶来凑热闹。平日里，它们见着人就飞窜，而到了春耕，一群群蜂拥而来，翘着尾巴，肆无忌惮地跟在男人们身后，圆溜溜地瞪着眼睛，发现蛐蛐、蚯蚓便一个跳跃，转眼又跟在了后面。多事的孩子时而跑来追赶喜鹊、乌鸦，它们却不会飞离的太远，至多是飞到地边的大树上，稍作歇息，又开始了跟班作业。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曾经春耕的爷爷，他的山歌在村里唱的最响亮，莫名的感动升腾起来，兴许是童年的记忆在解冻；兴许也不是。
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春耕在继续，生活在继续……
崔剑波，90后，现在宁强县某政府部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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