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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栀子月令

凌子 读书村 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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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读书村


栀子月令

·凌子 


同事带了一束栀子来办公室,插在盛满清水的空输液瓶子里。翠绿的枝叶,雪白喷香的花朵,是在街道边的小摊买来的。

整个七月空气里一直有栀子的清香弥漫。

栀子应该是最平淡、家常的花。素素净净的就像外婆衣襟上的那朵花。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许多人家的房前屋后都种植栀子花树,水塘边也是有的。枝茎粗壮,叶片肥硕苍翠,一到夏天会开出大蓬大蓬洁白的花,丝绒般华丽而柔软。层层叠叠的白浪,卷起千堆雪。那些清凉的花朵开得轰轰烈烈,密密匝匝地蔓延,此起彼伏,热情与快乐也无边无际,如同一场盛大的演出。

那时年幼,急切地想看到花开时热闹繁盛的场面。就像急切地盼望自己长大的心情。常常用手指撕开笋样裹着的花苞,那些馨香厚实的花苞,泛着淡绿的光泽。只有花苞自己打开的花瓣才是纯白的颜色。是那样童稚清澈的眼睛,看不分明华丽背后透出的仓促和荒芜。太繁盛不好,容易让人看到荒凉。

记得我妈也是极喜爱栀子的。时常将花朵别进手腕上的翠玉镯子里,衣袖喷喷的香。那时爸在县一中教书,我们和妈住在农村,她一直是忙碌的,白天在大队的缝纫社里做裁缝,晚上接私活在家里给人做衣裳,感觉我妈特别灵巧,一块布料摊在大桌子上,咔擦咔擦剪刀下去,裁成各种几何图形,然后在缝纫机前一坐,一会儿就缝缀出一件成型的衣服、裤子,我总是站在缝纫机旁边看,手里推送布料,脚下踏踏的声响,她催促我去睡觉,我杵在那儿不走,最后困倦极了,总是在踏踏的声音中睡去。年底是最忙碌的,要给许多的人家做新衣裳,她忙不过来,就教会我和妹妹缭衣服扣眼、裤边,缭一件裤边给一毛钱,那是我最乐意做的事,年三十晚上她才有时间给我们做新衣服,初一早上我们能穿着新衣服出去玩,我们的衣服样式是新潮的,村里人的衣服都是我妈做的。也有闲下来的时候,她拿出旧的绣花绷子,在白布衣服绣上粉色的花朵,绿色的枝叶,生动极了。村里的孩子羡慕我们有巧手的母亲,有新款式的衣服穿。上中学我们在爸教书的一中读书,妈也在学校的后勤处工作,不再做裁缝,我们也不穿手工缝制的衣服。都说太能干的母亲就会有太笨拙的女儿,一点不假,到如今成家的我和妹妹都不擅长补补缀缀,衣服裂开线缝、扣子掉落之类的活路,都是妈代劳。有时候老公没办法了自己就动手,他说一个在外地上过大学的孩子都学会了针线活,他很惊讶一个女子不会女红。我有次拿起缝衣针使劲回忆小的时候是如何缭扣眼、裤边的,大脑一片空洞,不知要如何穿针走线。这时,我妈总会笑着说我越活越倒退了,但话语里更多的是纵容与娇惯。

那时妈是丰盈的女子,明眸皓齿,梳着齐肩的发辫。还有遗传给我的近乎残酷的倔强。那样杨柳般柔软的母亲,我忽然就看见了她的苍老。她下楼梯不小心跌倒时,手腕就会骨折。现在她外出或是下午的散步,我爸一直不离左右。而她每次出门后,我就特别担心,她会不会被车撞倒,会不会突然就回不来了。心里面会有恐惧,总是看见死亡的阴影。其实医生做久了,我并不畏惧死亡,甚至在面对病人死亡时,已经变地有点麻木。可是我现在真的很恐惧,我不知道有一天再也看不见她,我该怎样生活。

办公室里浓香的栀子,在下班前,花瓣的边沿有点卷起,像被揉搓过的纸,泛出憔悴的黯黄色。开的太纵情,已经颓败。那是时光留在心底的纹路。

走的最急最快的总是最美的时光。

栀子是七月的纪念季。

 


凌子,原名孙丽,陕西勉县人,医生。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100余篇,出版诗文集《让心起舞》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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