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通过音乐我感受到对人的生命的关怀——郭晋访谈
通过音乐我感受到对人的生命的关怀
刘淳 郭晋 | 文
人物
郭晋
1964年出生于四川成都,1990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现在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任教。作品多次参加各种重要展览并被广泛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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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音乐我感受到对人的生命的关怀
刘淳:这些年你的作品受到广泛的关注,但对作品的评价说法不一,有些人甚至认为是反政治、反意识形态的,还有人认为是反人类的等等。我想了解一下你的过去和你现在的作品。
郭晋:我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当时大院里有一个学小提琴和一个学画的孩子,都比我大几岁,对他们的兴趣是我的开始,或者说由于我对他们的羡慕影响了我后来学习绘画和喜欢音乐。我现在仍然有一边听音乐一边画画的习惯,缺少一样都感觉不适应。
刘 :那么在你画画的时候音乐能给你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郭 :我想我工作的时候脑子会出现某种间隙,这时候声音就能填补进来,又可以引导你。这种交替性的调整,是我很久以来已经形成的习惯。
刘 :就是说你小的时候那个邻居对你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
郭 :这种影响是一种萌芽。我很幸运的是在我人生的每个阶段都能遇到对我产生影响的人,我后来认识了一位在"文革"期间被打成右派的音乐工作者,他是音乐学院毕业的钢琴家,当时他介绍了许多风格的音乐让我听,使我受益匪浅。
刘 :后来你没有在音乐上发展自己而又迷上了绘画,怎么就想起来考美术学院了呢?
郭 :在工厂待久了才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要想这辈子有个出路还得考大学,那时我二哥一直都在学画,多少年来,我和我二哥更多的不是兄弟关系,而是好朋友关系。所以我就跟着我二哥郭伟开始正儿八经地学画,我的进步非常明显。
郭晋早期作品
刘 :你是1986年考上美术学院的,有没有受到西方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
郭 :我入校的时候正好赶上"乡土绘画"即将结束,新潮美术蓬勃发展的时期,在课上课下受到的影响很大,这种艺术思潮的变迁毕竟发生在学院内。弗洛伊德、尼采、叔本华等西方现代哲学冲击整个校园,各种各样的书也买来看,像海绵一样到处吸水。那时全国的美术院校都是这样一种状况。
刘 :什么时候开始有所转变的?
郭 :我毕竟在工厂工作过五年,到三、四年级的时候开始对有关"人文主义"的东西发生兴趣。比如对"死亡"题材的思考。
在我工作的时候,曾"惊异"于工伤事故,后来知道在大的工厂里工伤是有指标的,如每年有一两个因工伤致死是正常的指标消耗,领导是可以不承担责任的。如果一个人能够将他过去经历过的事情和现在的某些东西联系在一起,会产生一种具有震撼性的东西。所以当时就画了一组名为《死亡指标》的作品,这也是我尝试突破学院风格的作品。
刘 :留在学校当老师,主要的工作是教学,那么你在绘画的方法和样式上有没有一些变化?
郭 :没有巨变,还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刚毕业的时候还尝试着画一些关于死亡和孤独的题材,那时受艾略特的《荒原》的影响比较大,对他诗歌中所描述的那种意境总是想用绘画的方式表现出来。如《灰色的星期四》等一批作品都是那个时期完成的。
刘 :进入90年代,北京出现"玩世现实主义""政治波普"这两种艺术潮流,你是否受到过影响?
郭 :没有受到影响。因为四川生态不像北京那样政治化,人和社会的关系也较松散。
刘 :你说你没有受北京的一些艺术潮流的影响,这与四川远离北京有一定的关系,是不是与你喜欢古典音乐而不喜欢泼皮也有关系?
郭 :也许 ! 那时我正沉湎于萧斯塔柯维奇的音乐中,尤其是十三交响乐,男低音吟唱的"娘子谷",令人震撼。应该说通过音乐我感受到对人的生命的关怀。
郭晋早期作品
2
我的艺术不是属于全人类的,那样太累
刘 :从你毕业到现在,你的油画创作经历了死亡和富有诗意这样一个阶段,尽管语言上有一种非常沉重的东西,但还属于一个时期的作品,后来又是怎样发生变化的?
郭 :理想和幻觉是我后来的主题。我们曾生活在理想主义的社会现实中,我常常分不清楚它和幻觉的区别,它们都同现实保持着某种距离的美感,我一直在想办法去捕捉这种美感。
刘 :你后来的作品画的都是小孩,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言表述?
郭 :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来理解儿童时代的梦想和愿望。
刘 :你现在都在画小孩,我想不仅仅是儿童时代的记忆吧?
郭 :当然不是,我倒希望我的儿童是一种符号,一种不太确定的象征物,以前作品有些图解化,这是有问题的,我希望能找到某种感觉,就像在音乐里所能体会到的东西一样。有人问我画的是什么意思?其实这样或那样的解释对任何一个艺术家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我不是在讲述故事。也许观众想从我这儿得到某种证实,但我仍然希望用含蓄一些的词汇做一个模糊的回答。
刘 : 42 31503 42 13290 0 0 5433 0 0:00:05 0:00:02 0:00:03 5433目前作品的主题还是小孩,是一种像金属被腐蚀过了的那种感觉,在语言上是不是有了新的变化?
郭 :我选用比较明亮的背景色调,与像洗刷过、腐蚀过的东西放在一起,也包括小孩的造型,纯粹是在材料上的并置。这是构成我作品的基本语言形式。
郭晋早期作品
刘 :当你进行每一件作品的创作时,你自己有没有一个比较明确的构想?
郭 :我不希望明确什么东西,那样的话对我是一个束缚。如果有的话,那也只是一种暗示。
刘 :怎么理解?
郭 :就是一种鲜活的和僵持的融合体。这种融合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它能维系人类的发展,是我们的动力所在,这很能反映我对世界的看法。
刘 :既然不想让有些东西明确,是不是有某种意识形态方面的话语藏在其中?
郭 :基本上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如果别人从里面解读到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他们的事情。
刘 :你为什么要把小孩画成生锈或被腐蚀了的那种状态呢?
郭 :从视觉上来看,这种感觉很酷。又很能体现时间的痕迹,很特别。
刘 :在你的画面中,小孩的身体是被腐蚀过的物体来代替,但又不失孩子的天真活泼以及可爱,一种美好的东西和残忍的东西并置在一起,从视觉上造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理感受。
郭 :我希望是这样,这要看接纳作品的观众是谁。
刘 :你是在提出一个问题,但又不做正面回答,让观众根据自己的经验和遭遇来判断和感受。
郭 :我同意这样的理解。我的艺术不是属于全人类的,那样太累。我希望我的艺术能感动那些在心理上同我一样拥有一条红线的人们,我的作品就是拨动那红线的音拨。
刘 :在我看来,你笔下的儿童是你关注人的生存状态的一个符号,这样你的作品就有某种社会意义。
郭 :我希望我的儿童产生意义,无论是社会的还是人文的,或其他的。
郭晋早期作品
3
天才的艺术家必须拥有极强的综合能力
刘 :当你的作品的图像确定下来之后,在画面上要做的只是技术处理了吧?
郭 :绘画艺术是一门视觉艺术,图像的感染力是重要的技术任务,技术语言在以前似乎是中国当代艺术的公共话题,但在今天已经是一个十足个人话题了,
这是艺术成熟的表现,其实所有的画家都是一样的。技术是自己的,只有结果是公共的。构想在确定了之后,余下的就只有技术问题了,我一般不怎么做修改,基本上是一次完成。
刘 :现在中国的油画有两种形态,一种是强调技术的,如何多苓、毛焰、杨飞云等,另一种是观念性的,如王广义、张晓刚、李山、余友涵等人。你对技术和观念怎么看?
郭 :天才的艺术家必须拥有极强的综合能力,无论是观念还是技术都应是一流的。这好像鸟的翅膀一样,必须协调一致。我不太同意将艺术划分为技术型和观念型。观念应该是和技术相匹配的,好的技术能让艺术更准确地表现,国外许多艺术家,包括做观念艺术的,他们对材料的选择是相当细致和考究的。我曾在伦敦的一个工作室工作了三个月,非常感叹这点。
刘 :这些年来,你参加了不少国内外的艺术展,而中国当代艺术的许多现象在当代社会中又是极为复杂的,很多人对此有不同的看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郭 :中国当代艺术发展到今天与西方的影响是分不开的,尤其是90年代初,西方是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主要支持者,无论动机如何,在客观上为推动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直到现在,这种影响仍然在起作用。西方介入中国当代艺术的过程,有一些像一架天平的两端,左端是有意识形态动机和寻找边缘的动机单边主义,右端是平等的交流。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当代艺术的成熟,天平会逐渐从左偏向右,我希望是这样的。我认为艺术在某种程度上是应该有疆界的,就是它不应该是人类文明的刽子手,而应是一个建设者。也许,我们的感觉神经正在退化,我们需要非常规的东西来刺激,但没有了范围的东西是没
有难度的,艺术也会沦为没有智慧和想象力的惟感官而感官的玩意儿。
郭晋早期作品
郭晋作品欣赏
晨曦系列
晨曦之二
228x280cm
布上油画
2006
晨曦
210x345cm
布上油画
2010
被打扰的池塘系列
被打扰的池塘之一
145x145cm
布上油画
2011
被打扰的池塘之二
250x200cm
布上油画
2011
入夜系列
入夜之二
200x300cm
布上油画
2007
入夜之七
150x200cm
布上油画
2009
入夜之十
200x200cm
布上油画
2010
乌鸦先生系列
乌鸦先生之一
345x210cm
布上油画
2007
乌鸦先生之四
345x210cm
布上油画
2007
乌鸦先生之五
345x210cm
布上油画
2007
新近作品
夜幕之一
130x200cm
布上油画
2013
夜幕之三
150x200cm
布上油画
2013
夜幕之四
130x200cm
布上油画
2014
白夜
200x200cm
布上油画
2014
无题NO.1
布上油画
220x120cm
2014
无题NO.2
布上油画
200x150cm
2014
中国当代艺术访谈·艺术家卷
作者:刘淳
出版社:北岳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2015年06月
编辑 | zhutoumeir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