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李水库 ｜寻踪远东第一水厂之源

序

水是生命之源，也是国家之源。从大禹治水的久远传说，到时下的抗洪救灾，治水一直与中国相伴。水运连着国运。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我们五千多年中华文明史中，一些地方几度繁华、几度衰落。历史上很多兴和衰都是连着发生的。要想国泰民安、岁稔年丰，必须善于治水。”具有五千多年文明历史的中华民族，深刻理解治水对文明兴盛、国家兴衰和民生福祉的重大意义。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作为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站在全党全国的高度，从全局上、战略上髙度重视文化建设在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中国梦中的重要作用。同时也站在全党全国的高度，从全局上、战略上髙度重视和谋划水、水利事业和水文化的问题。

2020年11月1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江苏省南京市主持召开全面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讲话中明确地肯定了水文化的重要作用。充分反映了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对水文化的高度重视，也标志着人们对水文化的认识迈进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上李水库

现就厦门全域涉水古迹、枢纽工程、人物事迹进行报道，形成厦门市水文化系列篇，致敬厦门水文化的源远流长与时代变迁。今就谈谈厦门的自来水历史之发端，曾被誉为“亚洲第一”水质的上李水库，与诸位交流、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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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概况

上李水库始建于1924年，是厦门岛内最古老的水库之一，是镶嵌在厦门岛文曾路上的一颗明珠，被誉为“鹭岛天池”。它因地制宜用花岗岩山体自然条件，筑成漂亮的弧形堤坝—拱坝，举世罕见。这座在上世纪20年代由德国人修建的水库大坝就像是古堡建筑，坚固壮观，历经百年至今依然固若金汤。

上李水库的建成，解决了当时厦门市民喝水难的问题。水库坝址位于福建省厦门市思明区龙虎山路866 号，厦门岛南部文曾路东侧，北有御屏山（西姑岭）、东坪山、黄厝岭三面环抱，毗邻厦门园林植物园。是鼓浪屿-万石山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的重要组成部分。

水库概位

上李水库是由著名的爱国华侨企业家和社会活动家黄奕住兴建的，上李水库的历史就是一部厦门的自来水历史，长期以来，厦门岛和鼓浪屿上的居民吃水，都要靠“艇仔水”来供应。天气恶劣时，运水船被风雨所阻碍，居民们就无水可用。加之运来的江水未经过滤，难免浑浊。在运输过程中，更有各种因素产生的污染问题，使得水质很差。当时厦门居民饮用这样的水，对身体产生不利影响，由此滋生病疫是常事。

为了厦门人能喝上干净的水，他创建了厦门市自来水公司，第一次解决了居民饮用自来水问题。厦门自来水公司的成立包括上李水库的建设，不仅解决了市民喝水难问题，也减少了死亡率。当时，厦门是五口通商口岸，很多外国人的船只靠岸后，就前往上李水库附近取水，再带上船。在当时，上李水库的水质被誉为“亚洲第一。”

库区公园芳草碧连天，游人如织，仿若演奏一曲山水林田湖草沙生命共同体

2019年4月12日，入选由中国科协调宣部主办，中国科协创新战略研究院、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共同承办的“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名录（第二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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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历史

厦门岛是一个淡水匮乏的海岛，饮用水的来源仅依靠储存的雨水、井水，以及水贩们每天用运水船从海澄县九龙江淡水区取来贩卖的“船仔水”，再由市内水贩向运水船商买水后再挑到各大街小巷出售给各家各户。本世纪20年代前后，每天贩水量约一万多担。这些食用水未经消毒过滤，且经过多次转运，存在卫生问题。

黄奕住

1920年，黄奕住与林振勋、厦门商会会长洪鸿儒、中国银行厦门分行经理陈实甫、英商汇丰银行买办叶孚光和几个归侨着手募股集资，创办厦门自来水公司。开始设1万股，每股100元，共l00万元。实际集资110万。其中黄奕住认4000股为40万元，为第一大股东；林振勋认700股为7万元，为第二大股东；叶孚光认100股为1万元。

1923年5月，定名为“商办厦门自来水股份有限公司”，设董事会，黄奕住为董事长，黄世金为副董事长，总经理为周幼梅。公司成立之初，租用太古公司房屋办公，后在水仙路建5层大楼(今国际银行)。

位于鼓浪屿漳州路24号的自来水公司

自来水公司的蓄水池、沙滤池、水管、水塔、大坝和公司建筑等全部工程于1924年在上海招标，有中、英、荷、德、美、日等6国的公司投标，荷兰公司投标最高为110万元，日本公司为70万元，德国公司为90万元。考虑到德国西门子公司的设备比较好，黄奕住于8月23日与西门子公司签订了合同。日本政府谓其标价最低，向中国政府交涉，中国政府推辞说那是华侨办的，政府不能干涉，日方只得作罢。

合同规定分三期付款，实际为92万元，工程包括：①在上里山曾厝垵附近筑坝蓄水，建成库容100万立方米的水库(蓄水池)，可供全市9个月之需，另有管理室和宿舍3座；②在赤岭建日制水能力5000吨的滤水池，含沙滤池3座、清水池1座，洗沙机、臭氧消毒机各1架，另有化验室、办事处及宿舍；③在水仙路建修造厂、试表房；④敷设输水管道：上里至赤岭5800米长的大铁管，赤岭至市区100～300毫米口径管道；⑤装设用户水管1500户；⑥消防设备：水龙头300副，防水门45个。1926年7月试送水。市区供水管网总长36.1千米，每吨水价0.53元，比“船仔水”便宜。1927年全部竣工，经测验，水质优良，列世界第二位，东亚第一位，获“远东第一水厂”之誉，成为当时厦门岛内人民的大水缸与生命线。

摄于上世纪三十年代

 厦门用上自来水后，鼓浪屿公共租界工部局和许多住户也要求用自来水，而黄奕住本人也住在鼓浪屿，1929年黄奕住决心解决鼓浪屿的自来水问题。他请来美国工程师卫根，卫根估算从厦门到鼓浪屿海底铺设水管需150万元，因费用太高没被采纳。1930年，由林全诚与俄籍工程师华拉素设计，在鼓浪屿建一水塔，用水船将水运送到水塔只需40万元。黄奕住接受了这一设计，经过一番周折，1932年正式向鼓浪屿居民供水。

上李水库1925年建成之后，第二年就发挥了实际功能。开始向市民供水，市区供水管网达36.1公里，每吨水价5角3分，比旧时的“船仔水”便宜。1927年，公司全部工程完工，水库最大需水量为127.2万立方米，可供全市20多万居民使用9个月。随着用户逐步增长，一年就增加到700户，2年后增加到1200户。当年就实现了收支相抵，到1928年则略有盈余。厦门自来水公司的水质优良，渐渐获得了各国商船的青睐。据说，在经过各国多种仪器化验后，厦门自来水的水质是东亚第一，因此，获得“远东第一水厂”的称号。

蓄满水后，水库最深可达50米，即便遇上旱灾，储存的自来水也可供厦门人饮用9个月

经过厦门的中外船只，大多喜欢在厦门添水，外国船来添水1吨5角，仅这一项，公司每年收入便可达30万元。因此，1932年，公司购置小汽船一艘，取名“甘露”，专门为各国商船输送用水。同时，公司经过周密准备，拟向社会招募资金，发行股票。

厦门首张嵌图股票

如今，厦门新建了多个水库用水量也比当年多了许多上李水库已光荣结束了它的使命但是它那耀眼的光芒仍然在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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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链接

黄奕住

黄奕住(1868—1945)，1868年出生于福建省南安县金淘区。紫云派黄守恭后人，祖先曾任高官显职。著名的爱国华侨企业家和社会活动家，印尼前首富及糖王。他幼时曾上数年私塾后失学，协助父母种田。12岁时，他开始从师学习理发手艺。其家族是民国初期-50年代末的显赫家族。家业遍布各领域。仅于中国厦门就有160栋别墅，曾耗资百万元打造“中国第一别墅”。

中德记楼——位于黄家花园内的“中国第一别墅”

黄奕住不单是印尼首富，更是知名慈善家和爱国人士。1914年，他的总资产已达300万盾以上，他的名字已被编入《世界商业名人录》中。曾对中国厦门大学，新加坡华侨中学、广东岭南大学、上海复旦大学等“倡捐巨资，累数十余万金。黄奕住与兄弟黄奕伦（伦公行事低调寡言，故少为人知），长子黄钦书，银行家胡笔江等创办了中南银行，厦门自来水公司，厦门电话公司，黄聚德堂房地产公司，收购了“厦门德律风公司”和日商的“川北电话公司”，正式成为厦门首富家族。

CCTV《远方的家》报道南安金淘人黄奕住

为厦门居民建“远东第一水厂”

黄奕住生活年代，厦门因缺乏市政建设，被外国轮船的水手称为“世界上最脏的两座城市之一”。据公开资料显示，上世纪20年代，厦门岛与鼓浪屿都是小岛屿，四面环海，海水非常充足，但是不能饮用。

上李水库未建成前，厦门人的生活用水只能依赖井水或“船仔水”，遇上恶劣天气随时可能无水可用

1920年，黄奕住与几位华侨富商决定集资成立厦门自来水公司。次年，黄奕住聘请林全诚担任自来水公司总工程师，月薪700元大洋，据说是当时厦门市最高的工资。厦门自来水公司设备先进、管理严格、水源又好，所供之水质量极高。往来于厦门的各国商船，在试用过程中以各国多种仪器化验，确认其水质在东亚居第一位。厦门自来水公司“远东第一水厂”的美名，便由此而来。

设有喷泉的黄家花园，展现主人的尊荣与华贵

后来，厦门自来水公司又扩资40万元，在厦门和鼓浪屿建设上下水码头，逐日将滤清的水运往鼓浪屿，正式向鼓浪屿供水。此外，厦门的第一条马路开元路、第一家电话公司等利民建设背后，都有黄奕住的影子。

1923年，黄奕住让厦门岛与鼓浪屿实现通话。图为中德记楼内的电话机。

1921年，深感厦门有必要加强发展通讯业，黄奕住从林尔嘉手中承接了厦门德律风电话公司，扩充资本至30万元，筹建商办厦门电话股份有限公司。同年，他更新设备，铺设厦鼓光缆，于1923年实现厦鼓正式通话。

1928年，他又以23250元的代价，将日本人创办的川北电话公司收回自办，独资经营不以牟利为目的的厦门电话股份公司。除此之外，黄奕住遵照母训，捐款建设了厦门岛和鼓浪屿的多所小学、中学、大学和医院，还捐助了复旦大学、暨南大学、北京大学、南开大学、岭南大学等高校。

 林全诚

 林全诚，又名林荣廷，是上李水库的设计者，也是鼓浪屿名墅——林屋的设计者，他是屋主林振勋的次子，曾先后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水利工程专业。据悉，林全诚不仅设计了“上李水库”、“林屋”，还曾设计过鼓浪屿“三一教堂”、加上漳州路24号的自来水公司建筑，林全诚在全厦门共留下了至少四处建筑设计杰出代表作。

林屋

鼓浪屿“三一教堂

林全诚父亲林振勋是厦门塔头（现在的台湾民俗村一带）人，新加坡经商发家后归国定居鼓浪屿，生有五子三女。后来，因为时局变动，林振勋带着部分家人移居香港，此后林屋主要是他的女儿，厦大老师、钢琴家林碧琨女士居住。和林振勋一起移居香港的还有他的孙子林尚扬。林尚扬1932年出生于鼓浪屿，是我国著名的焊接专家，哈工大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

林振勋之孙林尚扬院士

上世纪20年代黄奕柱集资筹建的“商办厦门自来水股份有限公司”，林振勋是二股东，林全诚是总工程师。据此可知，当时的“自来水公司”，林振勋、林全诚父子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据称，林全诚的月薪是700元大洋，为同期全厦最高。有好事者拿他的月薪去对照陈嘉庚为厦大延聘的各位北大名教授，竟高出近半。林全诚当时的社会地位，可想而知。

1924年，“自来水公司”的众多工程整体在上海进行国际招标，除了中国，还有英、荷、德、美、日等五国参加了投标。最终，德国胜出。尽管日本标价最低，却竞争不过德国，因“自来水公司”更倾心于西门子公司的精良装备。这种高瞻远瞩的境界，放在今天都值得高度肯定。

顶着美国名校毕业的海归荣誉，居住在自己设计的公司美墅里，拿着全厦最高的月薪，尽情发挥着自己的专业特长，林全诚接受了厦门自来水公司的聘请，担任总工程师，后来，林全诚又请来美国水利工程师卫根协助设计，一起开始探测水源、选择厂址，进行设计、施工厦门上李“远东第一水厂”，水厂的大坝就地取材，以花岗岩石材为坝体，美观牢固，实属创举。

网红打卡地——上李水库

他们几乎走遍了厦门岛内的山峦峡谷寻找合适的水源地。经过长时间的跋涉寻找，林全诚与卫根在曾厝垵上李村发现一处绝佳的山谷，这里三山环抱，砌石筑坝，可将雨水和泉水集储其间，水源充沛，这就是后来的上李水库。

上里水库的拱形大坝均用大块花岗石砌成，乃世界首创，坝长108米，高25.5米，顶宽3.5米。有3个自流泄洪孔，孑L径4米。三孔排洪闸，孔径2.8米，还有手动排洪闸，溢洪道宽6米。水库库容100万立方米，汇水集雨面积达2.26平方千米。

库区环境十分优美

上里水库的拱形大坝十分优美，还有雕刻装饰，人工与天然和谐巧妙地结合，形成一处绝佳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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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向全党全国人民发出了“坚定文化自信，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的伟大号召，并提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要处理好继承和创造性发展的关系，重点做好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水文化是中华文化和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水利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传承水文化、挖掘水文化、弘扬水文化，对于延续历史文脉，坚定文化自信，促进人水和谐，推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都具有深远的现实和历史意义。

闽商历来有向海而生，敢拚爱赢的闯荡精神，更有功成名就后回报桑梓的家国情怀，这在黄奕住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其实业兴邦，捐资办学事迹更是与蜚声海内外的嘉庚精神如出一辙。而林家三代人身上则更多地体现出一种家风的传承、文化的传承。作为推动厦门近现代化的重要人物之一，厦门自来水事业的先驱者，黄奕住先生、林全诚先生等为杰出代表的先贤值得全体厦门人的感恩与缅怀。致敬黄奕住！致敬林全诚！致敬上李水库！

当前秉持生态保护优先、科学有度利用的理念，凝心聚力，提速提效，努力打造成为村民、市民、游客共享的高颜值城市生态公园，为更高水平建设高素质高颜值现代化国际化城市再加力再加速的涵盖了上李库区的东坪山片区开发正如火如荼开展，而水则是贯穿其生态本质之灵魂，上善若水，相信未来的上李库区必将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作者：薛国强，【水利参阅】公众号主编，水利、水运双专业高级工程师，科普中国专家库成员，中国水利学会会员，中国水利工程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