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的村庄 神秘的中央

公园里闲逛，看到有一棵树上挂着些塑料瓶，就想着可能是年轻人在这里谈恋爱，喝完饮料，顺手挂在树上了，没有别的意思。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在特定的年代，往树上挂瓶子，表达的竟是坚强的民意。

1976年1月8日，周恩来逝世，全国各地出现了自发悼念的群众活动。清明前后，近百万民众自发聚集在天AN门广场，其间有人剃了平头，有人在长安街的树上挂上玻璃瓶，隐喻对四人帮的不满，要求邓小平再次出山。

那场群众自发的运动一直持续到被镇压的4月5日，史称四五运动，或四五天AN门SHI件。四五运动结束以后，邓小平被撤消党内外一切职务。怀仁堂事变以后，邓小平重新出山，领导了一场改变中国命运的变革。

40年前的历史，大半生的光阴。我看到树上挂着的瓶子，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村庄里的狗鼻子阴阳，粗通文墨，说树上挂瓶子是天意，预兆邓小平的江山呢。

后来胡耀邦走到前台，但邓小平才是官方也认可的第二代领导核心。狗鼻子阴阳就说：真命天子，都是应着星宿下凡。但是天上二十八星宿，没有邓小平的位置，所以他只能躲在幕后，垂帘听政。

1987年1月，胡耀邦辞去中国中央总书记的职务。那时候，吾乡打麻将一度流行推倒胡，就是无将、吃碰不限，自摸放冲都能胡的一种玩法。推倒胡玩起来特别快，所以也叫拉稀胡，往往一局牌到手，还没摸几圈，已经有人推倒牌，胡了。

于是狗鼻子阴阳就把麻将流行的推倒胡和胡耀邦的辞职联系起来，还危言耸听地说：只要打麻将还流行推倒胡，国家但凡是胡姓领导，总做不长。

那时候，我们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刚刚时兴打台球，马路边到处都是。打台球吾乡叫捣台，因为和倒台一个音，而且流行，也被狗鼻子阴阳牵强附会地应在胡耀邦了。但是他好像没说如果打台球一直流行，台面上的领导人是否就走马灯一样的变换。

狗鼻子阴阳平素没个正经，经常走在路上，腿岔一下，一串响屁就出来了。但谈及所谓的预兆天象，总是眼睛瞪得溜圆，一本正经。而他平素也只会提个狗粪笼笼，四处搜寻拾粪。据说他洒泡尿，也要赶到自家田里。饶是如此，也是攀不前光阴，就怪祖坟中了邪。狗鼻子阴阳的解决办法是搬一块青顽石，歪歪扭扭地刻上泰山石在此，立在先人坟头。他的大儿子和我一起看电影时中了邪，他就在儿子的胳肢窝里系了一块桃木诀，以为辟邪。

公园里一棵树上挂着瓶子，让我想起共和国的一段历史，也想起狗鼻子阴阳。他知道些评话老戏，就以为是真实的历史，他所谓的阴阳，无非一本万年历，用来给和他一样迷信的村民掐算日子。

狗鼻子阴阳死了许多年了，村庄也凋蔽不成样子了。我还记得，那时候的村里，一度不知哪里会传来一张红纸，上面画符般写些神神道道的字符，要求夹在馍馍中间，传给邻居人家，非如此无以消弭灾祸。

现在想起来，这就是古人所谓的传檄吧。蒙昧的草民百姓，就这样被扮大仙跳大神的骗子忽悠着舍财消灾，也同样被别有用心的阴谋家鼓动着揭竿而起，抛头颅，洒热血。陈胜吴广的鱼腹帛书；张角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红巾军的莫笑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言而总之，莫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