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歌唱动荡的1793年 | 一期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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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讲人：刘一零
2022·有声阅读第7期
一零朗诵片段
一期一书《九三年》
索书号：I565.44/Y538a8
“这两个灵魂，如同一对悲惨的姐妹，一块飞升了，一个灵魂的暗影和另一个灵魂的光华重合在一起。”
——出自《九三年》结尾
作者介绍
维克多·雨果，19世纪法国浪漫主义代表作家。著作丰富，成就太多以至于短短数行写不下。“浪漫主义文学之灯塔，引领我们走。”
歌唱动荡的1793年
刘一零
一
概述
《九三年》是法国著名作家维克多·雨果的作品。这部作品也许并不像《悲惨世界》和《巴黎圣母院》等名作那样为人所熟知，但其中展现的波澜壮阔的法国大革命时代历史画卷、挣扎的人性道德与革命正义的冲突、对人物的细致刻画等，使之在雨果的众多作品中具有独特的地位。
《九三年》带有雨果一贯的浪漫主义风格，围绕主人公而言，可以整理出一条大致清晰的故事主线：
《九三年》小说以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旺代叛乱为背景。前贵族朗德纳克侯爵潜回法国旺代地区，率领叛军烧杀抢掠，劫走了共和军所救的农妇和她的三个孩子。而与朗德纳克对垒的则是他的亲侄孙、同样出身贵族的革命将领郭文。
为了平定旺代农民叛乱并监督贵族出身的郭文，巴黎的救国委员会任命前教士、现革命者西穆尔登为特派员，命令他在郭文有异动时则处死郭文。而在救国委员会签发命令后，西穆尔登才知道自己要监视的是他一手抚养长大、视若亲子的学生。
在战斗中朗德纳克节节败退，困守家族的城堡。叛军在撤退前焚烧城堡，而被劫走的三个孩子还留在城堡之中。面对孩子母亲的哭喊，处事冷酷无情的朗德纳克最后动了恻隐之心，返回救出孩子，也导致自己被捕。
在朗德纳克被送上断头台前夕，郭文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放走了救孩子一命的朗德纳克。西穆尔登履行职责，下令处死郭文。而在郭文上断头台的同时，西穆尔登拔枪自尽。
图为旺代军首领拉罗什雅克兰
对于这样一部宏大、丰富的著作，想要面面俱到地介绍它是极为困难的。我从个人的体会出发，希望能向大家简要介绍《九三年》这本书的迷人之处。
二
1793：大革命时代的群像
雨果擅长在文学作品中插入大量的时代描写与历史叙述，兼有他个人的道德评价与抒情。阅读《九三年》，实际上等于透过雨果的双眼，回顾法国1793年雅各宾派执政时期的“希望的年代”“恐怖的年代”，见证历史宏大叙事之外不同人物的悲欢离合。
对于不甚了解法国历史的读者而言，雨果的作品往往信息量极大：文中时常出现大段的抒情、用典、对历史场景的还原、人名的罗列。初读此书，读者可能会感到极为陌生，甚至会因为大量的描写与抒情冲淡了故事情节发展，而对阅读此书感到厌倦。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正是雨果小说，尤其是雨果涉及法国历史的小说的魅力所在。
例如在《九三年》的第二部《在巴黎》中，雨果花费了大量笔墨用于描写法国革命时期巴黎的场景。革命的领导人物在文中不断地闪动——出现然后消失：
“好一个广阔的舞台。各种类型的角色，有人性的，没有人性的，还有超人的，纷纷登台表演。史诗般的对抗场面迭起。纪约丹避开大卫，巴兹尔大骂夏博，瓜德嘲笑圣茹斯特，韦尼奥蔑视丹东，鲁韦攻击罗伯斯比尔，布佐揭露平等，尚朋痛斥帕什，人人憎恨马拉。那么多人的名字，无法一一列举！”
在雨果笔下喧嚣、躁动而不乏理想主义光辉的国民公会（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国家立法机构）场景中，历史的光芒借助文学叙述重新呼吸，在《九三年》中是如此鲜活、灿明而夺目。
而在寥寥数语的文字背后，则是历史触目惊心的事实。米什莱、拉马丁、马蒂厄等人将之记录于历史，而雨果则用文学把这一切推到我们面前：
“在国民公会判决路易十六死刑的时候，罗伯斯比尔还可以活十八个月、丹东还可以活十五个月、韦尼奥活九个月、马拉五个月又三个星期，勒倍勒蒂埃-圣法若还只能活一天。人的呼吸多么短暂而可怕啊！”
巴黎先贤祠内的雕塑：国民公会
除了走马灯般的人事更替，整个巴黎也在革命与反革命的狂风骤雨中摇荡不安。雨果在1793年的叙述中预言了1794年热月政变后的悲剧：
“后来，这座悲惨的城市变成了一座无耻的城市。在热月九日之前和之后﹐巴黎的街道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革命景象。圣茹斯特的巴黎，让位给了塔利安的巴黎。”
“巴黎就这样摇来摆去，恰如文明的一座巨大挂钟，一会儿摆到这一极，一会儿摆到另一极，不是温泉关，就是蛾摩拉。”
热月政变之夜的雅各宾派
而在历史背后，在巴黎革命的热潮中，雨果终究还是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而这也成为了雨果在《九三年》中贯穿整部小说的论点：
“面对这在劫难逃的灾难，这既摧毁文明又给文明注入活力的灾难，人们是很难细细加以评说的。根据结果去指责或赞扬某些人，那几乎无异于根据总和去挑剔或赞美一个个数字。该发生的事情总要发生。风总是要刮的。永远晴朗的天空不会受这些风风雨雨的影响。
革命之上存在着真理与正义，犹如暴风雨之上仍有繁星密布的天空。”
在《九三年》的故事主线中，雨果向我们展示了他的思考。
三
在正义与人性之间
从《九三年》的主线剧情来说，带给读者最大冲击的莫过于西穆尔登与郭文这对师生的故事发展。而在西穆尔登和郭文的关系中，雨果注入了他对革命“绝对正义、绝对严酷”的原则与对于人性的思考。西穆尔登是一个严肃、节欲的教士，雨果形容他为：“……西穆尔登具有冷酷无情者的威严。他是一个自以为不会犯错误的完美无缺的人。没有任何人见过他流泪。一种冷冰冰的铁石心肠的刚毅。他是一个公正无私、令人生畏的人。”但西穆尔登唯一的弱点，也就是雨果用阿喀琉斯的典故所说的“没有在冥河里浸湿的一角”，就是他的学生郭文。
雨果在介绍完西穆尔登对革命的忠诚，他个人的严肃、冷酷与道德纯洁后，形容西穆尔登为“一个创造了自己所爱的皮格马利翁”。而郭文就是西穆尔登在做家庭教师时期教导的贵族孩子，是西穆尔登倾注了自己全部知识、民主共和思想与爱的学生，西穆尔登甚至还在年幼的郭文重病时守候在他身旁直到他转危为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郭文既是西穆尔登在教师时代一手教导出的造物，也是这个完美革命家心中的软肋。在被救国委员会要求去监视郭文时，西穆尔登瞬间脸色煞白，忧虑溢于言表。但在革命原则神圣、庄严、不可侵犯的1793年，西穆尔登不得不在心爱的学生与革命的正义中做出选择。再次见面后，他就为郭文挡刀，又救了年轻的学生一命。而师生二人重逢的极度喜悦中，西穆尔登既高兴于自己教育出的学生成为了共和国与革命的英雄，想象着郭文成为“踏碎一切的革命的天使”，与学生长久分离后的思念更得到了满足。但他心中对于郭文的“对敌人宽大为怀”的担忧也油然而生。
在西穆尔登眼中，郭文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共和军将领，但在郭文的胜利背后，隐藏着他偏向人道主义的思想。他不愿意冷酷无情地扫除一切革命的敌人，而在战场上对敌人依然讲求人道与善良，这一点与老师西穆尔登的思想是相抵触的。而西穆尔登对于郭文的爱与对于革命的坚持，也正在他心中不断斗争。
最终，郭文的人道主义使他释放了朗德纳克，而自愿被西穆尔登处死。军队爱戴郭文，请求西穆尔登释放他们的年轻司令。但西穆尔登铁面无私，坚持履行职责，遵循革命政府的正义，把郭文送上断头台。
但在西穆尔登这个雨果塑造出的革命化身的心中，正翻涌着惊涛骇浪。他在郭文死刑前夜去牢房中见郭文，一起谈论对革命的认识和对未来的构想。尽管他毫无感情地履行责任去镇压军中要求释放郭文的呼声，他的精神早已被学生的行为震撼。而在革命准则与人性的极度冲突中，面对这样的难以两全，西穆尔登只能选择死亡。郭文上断头台时，向他挥手致意，以示和老师永别，悲剧气氛达到了顶点。在郭文被处死的同时，监斩的特派员西穆尔登拔出手枪，饮弹而亡。
西穆尔登和郭文在死刑前夜谈话
雨果在《九三年》的结局中，以死亡作为正义与人性冲突的答案。面对法国大革命取得的成就与酿成的灾难，他质疑“正义是否就是要抹除一切人性”。雨果给出的答案只能是郭文和西穆尔登的殉死，而未来该如何书写，还是一个等待我们回答的问题。
主讲人简介
刘一零，2020级文学院本科生。普通法国大革命爱好者，日常为振华楼文史哲三院不能互通借书伤心欲绝。
本期讨论话题
雨果在作品中安排人物（尤其是有一定差异的）共同赴死已成为了一种特色结局，例如《悲惨世界》中的安灼拉与格朗泰尔、《巴黎圣母院》的卡西莫多与艾丝梅拉达，还有《九三年》最后的西穆尔登与郭文。
在你曾经读过的文学作品中，可能也有不少关于死亡的描写，你怎么看待文学作品中的死亡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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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封面
封面设计：刘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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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排：申艳
责任编辑：朱丹
审核：陆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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