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读诗」 ▏诗人高兴双语读诗《天梯》•第42期
天梯 • 高兴
诗人读诗 ┃ The poet's poetry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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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梯
[罗马尼亚]马林·索雷斯库
高兴 译
天花板上
悬挂着一缕蛛丝，
恰好在我床的上方。
每天我都在观察
蛛丝如何垂得越来越低。
有人给我送来
天梯了——我说。
是从空中为我抛下的。
尽管我廋得要命，
只是昔日之我的幽灵，
但我想我的身躯
对于纤细的梯子来说
依然太沉。
——灵魂啊，你走在前面吧，
慢慢的！慢慢的！
蛛丝般的希望与冒险——评《天梯》
马林·索雷斯库的《天梯》是对人的灵魂现状和灵魂超越的严厉自省。
《天梯》是刨白式的诗歌，是将自己放在了检视灵魂的手术台上，然后再由自己对自己实施手术，而由于手术本质的不可能性，最终将以失败收场。在这危险的灵魂攀爬中，其过程具有一种交混着自我忠诚和严苛理想的精神气质。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缕蛛丝，/恰好在我床的上方。”天花板，被喻为类似于天堂般的境地。一缕蛛丝是人类期盼和想象的灵魂火苗，或是一种对于人性本身的救赎。我的床，指明了我在当下的存在状态，即人的局促处境。
“每天我都在观察/蛛丝如何垂得越来越低。/有人给我送来/天梯了——我说。/是从空中为我抛下的。”我每天都在观察蛛丝，出于我对日常的不满，对灵魂现状的不满。我注视蛛丝，是一种想象性的超越，甚至如同一次疯狂的幻觉。蛛丝越垂越低，表明了一种想象中的可能性。将蛛丝形容为天梯，这干脆直接的指认，突显了诗中我对于灵魂超越的急迫性，这急迫已无法被遏制了。从空中终于抛下了一个希望，是“有人给我送来”的，其中的“人”应该与“神”有异，象征着某种世俗化的神迹。
“尽管我廋得要命，/只是昔日之我的幽灵，/但我想我的身躯/对于纤细的梯子来说/依然太沉。/——灵魂啊，你走在前面吧，/慢慢的！慢慢的！”我瘦得要命，人世的稀薄之感。“我”对我而言只是昔日的“我的幽灵”——注意，这里的词是“幽灵”，幽灵基本上是迷狂、堕落和边缘的代指。“幽灵”一词似乎解释了我之所以瘦的秘密。即使我如此之瘦，对于纤细的天梯来说依然是太沉了，“太沉”意味着灵魂无法飞升和超越，这是因为尘世的包袱过于沉重了。灵魂只能在前面慢慢地走，也许脆弱的灵魂一旦走得过快（或绷得太紧）就会硬生生地被撕裂。
马林·索雷斯库被罗马尼亚评论界公认为“二次大战后罗马尼亚文坛上最引人注目的诗人之一”，称赞他“为实现罗马尼亚诗歌的现代化作出了重要贡献”。他的这首《天梯》直指人心，由人的灵魂出发并终结于灵魂的本身，诗中尽显人性的自我忏悔和自我折磨。《天梯》一诗，在简洁的语言叙述里埋伏着人类面对自我灵魂时的重要命题，也许这是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精神命题。诗中充满了深刻的自我怀疑、天真的分裂和危险的希望。
从《天梯》这首诗的精神内核和叙述推进中，读者看到是一位被自我困境所折磨的人类灵魂依托蛛丝一般的不可靠的希望而付出的精神冒险以及由此进行的一种注定将破灭的所谓灵魂攀升的可贵行动。
马林·索雷斯库（marin sorescu，1936-1996）生于罗马尼亚多尔日县一个农民家庭。童年和少年在乡村度过。曾就读于雅西大学语言文学系。大学毕业后，长期从事编辑工作。1978年至1990年，任《枝丛》杂志主编。1994年至1995年，任罗马尼亚文化部长。1964年，出版第一部诗集《孤独的诗人》。之后又出版了《时钟之死》（1966）、《堂吉诃德的青年时代》（1968）、《咳嗽》（1970）、《云》（1975）、《万能的灵魂》（1976）、《利里耶齐公墓》（3卷，1973-1977）等十几部诗集。诗歌外，还写剧本、小说、评论和随笔。他善于以自由的形式，用通俗的语言来叙述某些人们熟悉的人物或某些普通的事情。然而，他的不拘一格的简单叙述不知不觉中就会引出一个深刻的象征。表面上的通俗简单时常隐藏着对重大主题的冷峻思索。表面上的漫不经心时常包容着内心的种种微妙情感。在他的笔下，任何极其平凡的事物，任何与传统诗歌毫不相干的东西都能构成诗的形象，都能成为讽喻的题目，因为他认为“诗意并非物品的属性，而是人们在特定场合中观察事物时内心情感的流露”。
罗马尼亚评论界公认他为“二次大战后罗马尼亚文坛上最最引人注目的诗人之一”，称赞他“为实现罗马尼亚诗歌的现代化作出了重要贡献”。
高兴，江苏吴江人。1979年考入北京外国语大学东欧语系学习罗马尼亚语和英语。1987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院，获硕士学位。同年进入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世界文学》编辑部工作。任《世界文学》编辑部主任、副主编。曾在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做过访问学者，在中国驻康斯坦察领事馆当过领事。1987年开始发表作品。200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米兰·昆德拉传》，主编《二十世纪外国短篇小说编年·美国卷》（上、下册）、《伊凡·克里玛作品系列》、《外国名家人生散文66篇》等，译著有《凡高》、《黛西·米勒》、《雅克和他的主人》、《可笑的爱》、《安娜·布兰迪亚娜诗选》、《我的初恋》等。
王怀庆，1944年出生于北京，曾用名王怀。就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1969年获学士学位，1981年获硕士学位。1987-1988年美国OCU大学访问学者。现为北京画院一级画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油画学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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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虞山当代美术馆
文字撰写：汉家
剪辑、编辑：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