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东：在从与不从之间

在从与不从之间

老革命遇见新问题。面对荒唐的社会，究竟是从还是不从呢？

如果引导孩子做一个愤青，不苟且不顺从，孩子撞得头破血流，一生颠沛流离，这岂是我们的本愿？

如果让孩子苟且顺从，随波逐流。孩子一旦顺从它适应它最后就会离不开它，或许还能从奴隶生活中寻找出美。这个社会还有希望吗？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如过江之鲫，振臂高呼的猛士寥若晨星，从校友署名中看得清清楚楚。以致有人高呼，近20年培养的都是死魂灵，万马齐喑究可哀！

那么，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呢？

有网友说：“在从与不从之间。”

此句大妙，该典出自庄子。

有一天庄子带着学生游学。在路上看到工人伐树。大树一棵棵砍伐，不成材的杂树却活了下来。庄子心有余悸地告诉学生，千万不要做大材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学生心领神会，牢记在心。

到了晚上，庄子携学生借宿于人家。主人很客气，设酒杀鸡款待。男主人问女主人，杀哪只鸡？女主人毫不犹豫地说，杀那只不下蛋的鸡。

我的乖乖，学生惊出一声冷汗。有“材”的母鸡活下来了，“不材”的母鸡却遭到杀戮。

那么究竟是做材还是不材呢？

好个庄子！悠悠然回答到：“在材与不材之间。”

从还是不从，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从与不从之间”。

为什么呢？

因为说真话，坚持自我太难了。

 “young”说：“想到圣经里边蛇被逐出伊甸园的那一段，我非常感慨：上帝也是容不下真相的！在西方国家中上帝是大智慧，是指路明灯，是不可动摇的信仰，但这样一个先知和大智者都不能接受真相，更何况广大的普通民众呢！”

上帝也不喜欢人说真话，更何况智慧果只不过是上帝的一个诱饵？

上帝是万能的，他老人家怎么可能猜不到亚当与夏娃一定会偷吃智慧果？

上帝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把自己亲手创造的子民赶出伊甸园而已。只有赶出去，他们才能经历风雨，才能真正长大。如同我们把孩子赶出家门一样，不溺爱和不荫蔽才是真正的爱，这就是上帝设置智慧果的真实用意。

但上帝何以还要迁怒说出真相的蛇呢？莫非是天机不可泄露？

中国有一句俗话，叫“怒我直言”。

直言，肯定不好听，所以“直言”之前，先要恳求别人宽恕。但你恳求别人原谅，别人就会宽恕你吗？

不妨看看网友“蓝”的人生经历，简直步步惊心。

“高中二年级时的我，初生之犊不畏虎，血气方刚，因为抗拒暑假交费补课，于是跟同学约好集体不参加。事后学校以我带头扰乱教学秩序为由竟要把我开除，经过许多波折才得于上学，但得罪了负责该年级的副校长，最终高三之后毕业证被扣，还好考上了大学，干脆就不要了。

第二件事是工作后，两次被评为优秀团员，参加团委会议，参与各种选举，对所谓民主会议民主选举十分反感，会议过程只须拍掌，选举投票前会有人‘建议’你选谁，还要保证全票通过，不愿合作，结果被不点名批评，最后我决定，退团，永不入党。

第三件事是在一次教师集体会议上发表了对教育教学的问题以及一些看法和建议，结果被领导讥讽我可以去当教育部长了。坚持自己真的很难。”

三件事，横跨三个阶段，如在眼前。说真话难免遭到嘲讽、打击和报复。中国人向来要面子不要里子，驴子拉屎外面光。一旦面子受损，睚眦必报是一定的。永远不要对坏人的人性抱有太大的希望。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他们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既然说真话很难，那么“在材与不材之间”就是一种不错的平衡。某种程度上，这有点像儒家的中庸之道。

一丁老师说：为什么“中庸之道”一直被传承，介于不说假话也不说真话之间，就是今天天气哈哈哈。如果“不从”做出个“从”的样子，并且应付得如鱼得水，那是世故有一定水平的人；入门阶段，还是傻一点，糊涂一点，既不违心，又不碍人。

这就是《红楼梦》中所说的，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中庸之道再往上去一点，就是不合作，沉默是金。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行其是。但沉默得太久，也就不会发声，慢慢就变成了沉默的大多数，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但爆发的可能性太小，于是乎死亡。死人不会说话。看看，这个世界多太平啊，风平浪静！天下大同！和谐社会！

对个体来说，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状态要命之处就是，让人慢慢失去自我。

云淡风轻说：“见人生百态，尝酸甜苦辣，在迂回中前进，在曲折中成长，待到长大后，却发现忘记了当初的模样。”

我们常常说不忘初心，恰恰是人最容易忘记初心。走得太远，就会忘记当初为什么而出发。初心没有了，就只有现实心，只有功利心，所以说，活在当下，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其实，从与不从之间，不过是对孩子们的劝勉。

“如果你喜欢自己，那就不从；如果你不喜欢自己了，那就从了吧。从与不从，都是另一个自己。”卫子妆小姐说得真好。这其实是两条路的选择，也是两种人生。所见即世界，所选即生活。你怎么栽，就怎么活。你的选择决定了你人生的境界。

古希腊英雄赫拉克勒斯的人生选择，无数次让我心潮澎湃。

美神阿佛洛狄忒和战神雅典娜，曾经给赫拉克勒斯指出了两条人生道路。

美神阿佛洛狄忒所指的路上，鲜花盛开，瓜果飘香，是安逸享乐的路，但也是从俗流俗甚至恶俗的路。

雅典娜给他指出的道路上，荆棘丛生，毒蛇猛兽，是九死一生之路，但也是造福人类的路。赫拉克勒斯最终选择第二条路。“赫拉克勒斯的道路”一直为欧洲艺术家们所赞颂。这是一个英雄成长的必然之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但我们自己呢？我们这些苟活的老男人、巾帼英雄们，我们怎么做？躲在阴暗的背后，期望一个英雄来拯救我们?然后给孩子们指一条祥林嫂一样“说不清”的路？

因为认定地球转动，伽利略被审判。

当他出来时，他的学生冲过来：老师，你顶住了？

伽利略：不，我招了。

学生震惊：为什么？

伽利略：因为我怕挨揍。

学生愤怒：没有英雄的国家真不幸！

伽利略摇头：不，需要英雄的国家才不幸。

是的，一个需要英雄的国家，必然大部分都是愚昧者。愚昧者被拙劣的统治者所统治，这时候他们就祈祷英雄或者伟人来拯救他们。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一切只能靠自己。

我们也是如此啊，不能把所有问题抛给他人，抛给社会，抛给世界，却从来不曾问过自己，我们能做什么？推卸责任本身也是一种平庸的“恶”，甚至就是恶的一部分，至少助长了恶的嚣张气焰。

有一天，某省一个老师对我说，因为讨薪，我们很多老师进去了。王老师，救救我们吧！

那一刻，我很伤心，感到无言的痛。为我们这些可怜的老师，为他们病急乱投医，也为自己人微言轻。一个评论电影的好坏都不被允许的地方，我又能够做什么呢？

还有很多老师进去了，你在哪里？你们在哪里？这一点非常重要。千万不能高估别人的力量，也千万不要低估自己的力量。

如果没有英雄，就如赫拉克勒斯一样，那就选择第二条路，自己做英雄。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你唯有做成了英雄，你才能做普通人，也才能做你自已。

作为老师，我只能保证，绝不做虚伪世界的同谋者，绝不用谎言欺骗孩子，我们强调真善美，抨击假丑恶。我们要砸碎铁屋子，对黑暗和邪恶说“不”！我们永远呐喊，绝不彷徨！

如黑岩老师所说：“ 我们的地狱或许才能生就孩子的天堂！”

未必是英雄，哪怕，我们仅仅从说真话开始，从做真实，敢作敢当的人开始，听从灵魂深处真实的声音，因为我们都从历史和沧桑中走来。

如果可能的话，就如鲁迅所说：我们愿意“扛起那黑暗的闸门，放孩子们去光明处” ！

公众号：王开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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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苍生说人话，不为君王唱赞歌

但书人间善与恶，哪管湮没与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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