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深入日本“贫民窟”探访流浪汉：这些三餐不继的人们，有着不一般的胸怀

成实生活轨迹：山东→江苏→日本在日20年《我住》第72-74集主人公
不开民宿和古董店的游戏插画公司老板，不是个好忍者。

《日本生活二三事》第42篇

今天聊的事物会比较有味道。有内味儿的“味道”。

很多人来日本旅游的时候，应该都碰到过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为什么日本会有这么多的流浪汉，他们的生存状态又是怎样的，相信大家都比较在意（并不）。

其实在国内的时候，我就特别关注叫花子们，中学2年级的时候，给南通本地一个老叫花2块钱，想采访他的身世。被不少人围观，结果最后听清的只有一句话：我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过了几年从日本去南通的时候，发现他还在那里讨钱，而且有人告诉我说他在郊外有套房、有套房、套房...

日本的流浪汉，有一个比较显著的特征，就是不要饭不讨钱。日文里的流浪汉现在叫“ホームレス（homeless）”，即无家可归者，更接近江户时代的表达“無宿むしゅく”。和最近的汉字表达“乞食こじき”，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这20年来，的确也是见到过面前摆个小碗，等着行人施舍的要饭老爷爷老奶奶，但不超过3个人。那种看着是真的心酸。

2002年在赤坂的AMPM便利店打工的时候，就有一个常客流浪汉，大概每周会来一次。胳膊上缠了七八个鼓鼓的塑料袋就是全部家当，长发长须长指甲，纯自然脏辫，整体上可以说是一个移动的黑洞。

清不清洁是一回事，最受不了的还是浑身的气味儿。已经不是用酸爽可以形容的，方圆十米的范围内，都是可以令人窒息的程度，更别提还要给他面对面收银的我了。

但是这些人，即使已经沦落到了这种程度，但是某种程度上， 仍然是自力更生养活自己的。捡卖旧杂志、易拉罐、厚纸箱等等。

对于中国国内乞丐群体的不透明性和暗黑感，日本的流浪汉们反而有着一种奇特的励志和飘逸的气息，并且他们的生活是普通人也肉眼可见的。

所以我是打心眼里希望他们能够幸福（虽然这么说比较怪），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所以才会尽量去接近观察他们。

虽然日本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不存在贫民窟的国家，但是在东京的上野，山谷地区，横滨的寿町，以及大名鼎鼎的大阪西成区爱邻地带，都是流浪汉大量聚集的地方。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贫民窟（但只是个人，而不是大量贫穷家庭聚集地）。

许多年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曾经路过爱邻，感叹真是不像日本，如此破旧的地方，后来知道这个地区的性质之后，反而生出更大的兴趣。

于是前段时间专门去拜访了一次。

整个街区本身以便宜住宿出名，所以近年来不光是为了糊口的流浪汉，不知情的外国人游客也很多。

我去的时候正好因为疫情而且下雨，所以呈现出一片比较闲散的光景。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中国的“三和大神”其实跟这里有异曲同工之妙。

刚一到就看到了比较意外的一幕，小公园里居然挂满了武汉加油和激励中国的牌子，这些三餐不继的人们，果然有着不一般的胸怀。

一是为了躲雨，二是为了打发时间，人们大白天就聚集在小店里喝起了小酒。

在这里最受欢迎的就是“one cup”日本酒，又便宜、又温和、又能醉。

穿过一座聚集地公园时，突然前面的楼房上，传来比雨声更响的泄洪声。

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大叔直接站在4楼上往下解小手。

也许整个街区都是他的卫生间，也许是动物性地对我的威吓吧。

回头正有一辆警车开过，警察估计也没有看到。另外在这里，爱邻警察是全日本唯一可以着便装上班和巡逻的警方。

与其说是为了方便卧底抓毒品，不如说是不想因为警服，刺激到脾气不太稳定的人们。因为即使穿着便服，走路姿态也能一眼看出，跟这里的住民完全不一样。

流浪汉也分很多种。

1.    带攻击性型。多盯几眼也会冲我大吼的。近年比较少。

2.    省能源型。这种比较多，大家在日本车站附近常见的也是这种。基本每天都是躺在保温功能比较好的厚纸箱里，看捡来的书或者是听收音机，比较不喜欢被我这样的好事者打扰。

平时捡捡易拉罐和纸箱，每公斤可以换个50-60日元。

3.    清道夫型。在便利店或者饭店的垃圾桶里捡东西吃过活，肠胃功能特别强，最近不多见。

4.    酒鬼型。一年到头都在喝，其实变成流浪汉的起因，很多就是因为酗酒，不能自控，失去了职业。

5.    自力更生型。流浪汉里有许多人最后的职业就是日结，也有很多人当了流浪汉之后，第一个职业就是日结（有点拗口）。不少人在干日结的时候，每天拿着日结的钱去喝酒睡露天，有时候钱包身份证被偷了，就直接变流浪汉。最近日结活儿少，比较艰难。

6.    知识分子型。有些人在聊的时候，会说自己过去是大老板的，是大学教授的，是医生的。虽然大部分都不可信，但是在日本的确还是有一部分真的是这样。因为一些小事故，比如好赌欠钱，引起交通事故被捕，公司破产被抛弃之类。在刚来日本的时候经常听说过。

7.    脚踏实地型。跟流浪汉聊天的时候，需要给点小贿赂，烟酒之类的。但是有些人会说自己不近烟酒，有钱也就想存起来，对女色也没有太大的兴趣。问他这么扎实，为什么就变成流浪汉了呢？会回答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就变成这样了。这种是最无法理解，也是我觉得最可怜的，同时也必须提醒自己世事难料。

8.    女性。男性流浪汉从30出头到7-80都会有，年龄范围比较广，但女性流浪者一般都是60岁以上比较多，有一定痴呆症状或是生活无法自理的，这种是真的惨。希望政府可以把这种的数量，尽量降低为零。健康的女性流浪者一般都比较强势。12年那会儿，我还在涩谷的黑心公司天天干通宵的时候，就在深夜的涩谷大街上被流浪老奶奶鼓励过，说你看我都还在努力，小哥你也要加油啊。

还有偶尔会有一些特殊群体的就不分类了，比如黑道流浪汉。因为犯了规矩，或者是组织破灭了而沦为流浪汉的黑道流氓。

即使变成了流浪汉也依然强势，颐使气指其他流浪汉为自己干活，甚至还有女性在身边的。这种就只听过传闻，没有实际见过，但肯定是存在的。

日本政府出于人道主义，对无家可归者都是有救济措施的。有些地方可以不定期领饭，有些地方会安排重生机构培训找工作，甚至有些地方可以合法在闹市街区的头等地段有自己的小帐篷。但是仍有许多人不想被打扰，我行我素住在河滩之类的地方。

流浪汉最害怕的除了警察之外，其实还有普通喝醉了的白领上班族。这些人晚上醉醺醺地看到流浪汉躺在那里不干活，有时候就会上去骂两句，有的还会踢上几脚。最可怕的是ホームレス狩り（专门攻击流浪汉）的愚蠢小年轻，近年都有过对流浪汉，甚至对女性的致死事件。

根据日本政府最近的调查，全国总共记录在案无家可归者有4,555人（男性4,253人、女性171人、性别不明？131人）。

其中东京都有1,126人，其次大阪有1,064人，神奈川县有899人。就感觉这个人数还算可以，今后我也会一直关注他们这个群体，当然也不希望再增加了。

日本的穢多非人（えたひにん， 从前日本的贱民阶层）这个群体从古代就存在。人类社会一定是存在高光和黑暗的底层，都需要被关注才对。当然不光日本，中国乃至欧美都一定有，但只有日本有详尽的资料能去观察和研究。多扯一句，甚至在宫崎骏的动画电影《幽灵公主》里，都能看到对他们的研究。

从爱邻出来之后走了一会儿，竟然误打误撞进了新田飞地，大阪著名的红灯区。估计这个话题会过于敏感，以后找机会再看看能不能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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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成实

编辑 | 阿群

图片 | 成实

音乐 | YOKOHAMA Blues-End of the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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