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关我鸟事

        唐僧师徒离开了车迟国国都，下一站就到了八百里通天河。通天河的故事很简单，讲的是观音菩萨养的金鱼下凡到了通天河，自称灵感大王。这位大王霸占了通天河，让旁边陈家庄每年给他预备一对童男童女供他吃，这样他就把证陈家庄这一年风调雨顺，如果没有童男童女，他威胁要在陈家庄降灾。后来孙悟空和猪八戒变成了童男童女忽悠灵感大王，猪八戒趁机搂了灵感大王一耙子。灵感大王听了鳜鱼精的建议，冻住了通天河。我们知道唐僧最头疼的就是旅途上遇上大河，既然大河冻上了，那就开路地干活。走到中间河，河开了，唐僧被抓了。孙悟空哥仨都没辙了，只好请来观音菩萨活捉灵感大王。至此，这段公案宣告完结。

故事结构特别的简单，情节上在整部书里略显俗套，过程呢又不像平顶山之战那样精彩纷呈。但是这段故事特别的值得大家思考，单摘出来放在鲁迅杂文集里面都毫无违和感。

想想看，灵感大王要求陈家庄每年献上一对童男童女，不给就要降灾祸，这么离谱的要求，陈家庄居民完全可以不答应。生孩子可以到到外地生去，长大了再回来，或者根本不回来。这一招虽然艰难，但是在死亡面前根本不叫个事。而且还有另一个办法，他们车迟国国都有三个“法力无边”的国师，完全可以去告御状，让国师来收服妖怪。车迟国国王十分的亲民，老百姓求雨都能去皇宫门口请命，何况是捉妖呢？再说了，国师们智商那么低，连孙悟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灵感大王呢，肯定会应了这个活，再被灵感大王打死，这就是后话了。但是不管怎么说，陈家庄村民断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但是我们看到陈家庄的村民确实坐以待毙。再说陈家村风调雨顺一定是灵感大王的功劳吗？不一定啊。陈家庄又不在南极，不可能年年是凶年。为了N年不遇的一次的自然灾害而要每年牺牲一对童男女，你说这账头怎么算的？

你想吧，这个帐其实可以这么算：献上童男童女，能保证一年的好收成，献上的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为啥不同意这样的好事？该你们家了，你们要是不把孩子献出去，都不用灵感大王动手，全村跟你玩命。再说陈家庄有一百户人家，轮一遍得一百年，每个人都会觉得哪那么容易轮到我们家？所以灵感大王很轻松的控制了全村人，让他们之间互相监督，每年都乖乖献上童男童女。灵感大王在通天河住了九年，大大提高了当地的经济水平，代价就是吃掉了八对童男童女。全村至少是九十二户人家是得到了灵感大王带来的好处，所以没有人想过要反抗。没有人想过其实每家都逃不了这个厄运，只是早晚的问题。即便是这辈子轮不到，子孙后代也跑不了。但是大家就是这么本着“关我鸟事”的原则跟着灵感大王的节奏混下去。直到今天，我们民族的这个劣根性依然存在。例子比比皆是，大家自行对号入座，在此不在赘述。

书归正传，故事里接待唐僧的陈澄是村里的大户人家，一个农民，家里没有劳动力，居然能比高老庄的老高还富有。老陈平时爱做慈善，还等管的起猪八戒吃饭，这么殷实的家底，肯定沾了不少灵感大王的光。陈澄和弟弟陈清积极响应晚婚晚育的政策，都是五十多岁才有了孩子。村里有一百户人家，所以同年生孩子的肯定不少，所以轮到谁家的孩子被吃还真不一定。早吃晚不吃。反正都得被吃。但是也仿佛可以侥幸轮空不被吃。老陈家可能比较倒霉，扛了十多年终于扛不住了，这次轮到他们家出童男童女了。没办法，老陈的独生闺女一秤金必须贡献出来了，童男由他弟弟的儿子陈关保做出贡献。可怜这一家子老来得子，这次要被吃掉了。

老陈家供奉的是关二爷，企图让关二爷保护他家唯一的男丁，所以小男孩才取名陈关保。可惜了，《西游记》里的关二爷忙着呢，二爷跟赵公明、温琼、马灵耀一起协助广目天王镇守南天门。那这庄闲事谁来管？这事还得是孙悟空来管。

唐僧走在西去的大路上。唐长老现在也算是过来人了，其实他对妖精的恐惧都没有对大江大河的恐惧大。没办法，唐僧一生下来就放在水面上飘走了，小名叫江流儿。可能从那时候起唐僧就对大河有恐惧。再加上西去路上只要看见南北走向的河流，出事率是百分之百。这一次唐僧碰见了南北走向的通天河，精神差点崩溃了。什么流沙河、黑水河跟通天河一比就是个渣渣。通天河有八百里宽，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大概是从上海到韩国的直线距离。也就是说在现实中，我们的世界不存在这么宽的河流。唐僧在面对这样的河流时，真的是非常非常崩溃，直接吓哭了。

既然过不去，天色又晚，唐僧不得不先找地方歇息，这才让取经团队和陈澄家产生了交集。猪八戒很喜欢老陈家，因为这里吃饭管够。在整部小说中，猪八戒吃饱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次可算是抄上了，猪八戒吃米饭是连碗带饭一起整吞，根本不带嚼的。陈家和孙悟空在一起聊天啊，这一聊，就聊到了灵感大王。其实孙悟空要抽灵感大王最大的动机并不是因为这厮吃童男童女，也不是因为跟老陈的交情。最关键一点是老陈说信灵感大王得风调雨顺，所以村里人给灵感大王立庙，大家骨子里还是信仰灵感大王的。孙悟空最恨这种妖怪，吃人没事，居然还骗人。孙悟空说了，风调雨顺是是因为上天，跟灵感大王没有一毛钱关系。而且即便是灵感大王被打死了，村民们只要信齐天大圣，一样可以风调雨顺。所以孙悟空决定，管这个闲事了，让这个灵感大王像三妖道一样现出原形，别装神仙。当然还有一点，孙悟空得抓住这个灵感大王，让他送唐僧过河，不算作弊。

这才引出来孙悟空变成陈关保，猪八戒变成一秤金，村民们把他们俩抬到庙里等着灵感大王来吃。其实要活捉灵感大王非常的简单，这不是要来吃童男么。孙悟空有个大招，直接被灵感大王吃了，然后在他肚子里做文章就可以了。何况还有专拣软柿子捏的猪八戒相助，弄死灵感大王分分钟的事。

但是孙悟空没有童年，他出生就是一只成年猴子。所以他不知道儿童是个什么状态，因此他在饰演这个角色的时候，演的相当浮夸。虽然他很想塑造一个聪明可爱的陈关保形象，但是就是因为太聪明了，忽略了小孩看见妖怪该害怕的细节。孙悟空饰演的陈关保不害怕，灵感大王倒是害怕了。这个娃不简单啊，生死关头还对答如流，颇有风范。还是先吃童女吧。

知道灵感大王每年都先吃童男猪八戒才来的，这回临时改成先吃童女了。猪八戒当场表示灵感大王应该按照惯例先吃童男，不能坏了规矩，别做个没原则的大王。老妖王这一会没吃到人，光剩吃惊了。但是不管怎么说，童女表现出害怕了，先吃童女。

猪八戒可不干了，马上显出本相，抡起耙子就给了灵感大王一下，当场就搂下来两片鱼鳞。灵感大王掉头就走，孙悟空、猪八戒撒腿就追。灵感大王一头扎进河里，再也不出来了。孙悟空在水下施展不了功夫，只好寄希望于八戒、沙僧这俩传说中擅长水战的高手去捉拿灵感大王。

这一耙子让陈家庄的形势急转直下。原来陈澄、陈清哥俩答应和孙悟空合作，是因为孙悟空说要拉着猪八戒代替陈关保和一秤金被灵感大王吃掉。如果是这样，那么老陈家一来保住了孩子，二来可以享受一辈子的风调雨顺。那这买卖干的过，因此老陈承诺给唐僧一千两银子。这一回事态严重了。第一，灵感大王没有吃掉孙悟空、猪八戒。说明灵感大王不会罢休，这事还没完。第二，孙悟空和猪八戒没有一耙子干死灵感大王。这一点最重要，很容易让灵感大王认为是老陈家要对付他。完事孙悟空走了，灵感大王不得找老陈家报仇啊。

假如这个故事发生在《水浒传》或者《三国演义》里，那这个桥段很可能演变为老陈为了自保，半夜带着全家剁了唐僧师徒四人，把四个首级送给灵感大王表示自己的清白。关键这是《西游记》啊，孙悟空和猪八戒能把灵感大王吓跑，你说老陈能弄死他们吗？弄不死他们，也不能翻脸，老陈除了脸上陪笑内心骂街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了。好在呀，有八百里通天河拦路，孙悟空走不了。那就好办了，留着他们在家住下，就当请了保镖，不信灵感大王敢来。

转过天来，灵感大王接受鳜鱼精的建议，施法天降大雪，冻住通天河。这回老陈来精神了，因为当时他们只知道天降大雪，走不了路。老陈请唐僧看雪景、吃美食、看名画，玩的不亦乐乎。但是唐僧不想跟这风花雪月，一心想着赶紧走。老陈跟那还劝唐僧，别着急，等过几天河面化了，弄船送他们过河。结果没多久，唐僧得到消息，说通天河冻上了，而且非常结实。所以唐僧执意骑马过河。这就中了鳜鱼精的计，掉河里被抓走了。

我们知道孙悟空一般不会在水下作战，水晶宫除外。为啥呢？因为孙悟空在灵台方寸山上大学时没学过水战，隔行如隔山。孙悟空看上去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刀枪不入，不死不灭。其实那都是表象，简单说孙悟空刀枪不入主要指的是脑袋很硬，所以孙悟空一般跟人文斗的时候，就把脑袋伸过去。其他部位可受不了，比如他锁骨可以被勾刀穿过。双腿不禁打所以把腿变成铜腿让镇元子抽。当然了，孙悟空的脑袋被蝎子精蛰一下也会很疼，当场失去战斗能力。不在五行中是因为孙悟空学过躲避三灾利害之法，遇水得掐避水诀，遇火得掐避火诀。理论上避金诀是他不怕刀砍斧剁的绝技，避木诀能不怕打板子，避土诀可以不怕活埋，但是前提条件是得先掐诀念咒。孙悟空之所以不能水下作战，就是因为专心掐避水诀的时候不能分心作战。再看孙悟空俩师弟，猪八戒是科班出身，前天庭海军司令。沙僧是自学成才，在流沙河自学了一身水战本领。不过在小说中，仿佛有名字的水下妖怪都比他俩强。我只能说猪八戒这个水军司令可能是业务能力强，单兵作战能力差。你看他知道在冰面上走路要先把马蹄子用稻草包住，好知道要横担者长兵器走冰，防止掉进冰窟窿里出不来。而且猪八戒还能凭借经验判断水深和冰层的厚度。但是这些都没用，因为唐僧被灵感大王抓走了，猪八戒和沙僧联手都打不赢灵感大王。能打的打不过，打得过的不能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把观音菩萨请出来了。

观音菩萨在佛教中有三十三个形象，孙悟空这次到普陀山见到的是最亲民的一个观音形象：鱼篮观音。鱼篮观音大概是观音菩萨三十三像中最亲民最漂亮的形象，而吴承恩笔下的鱼篮观音又多了一丝性感。此时的观音菩萨披散着秀发，穿着修身的上衣和裙子，上衣没有袖子，露着两条胳膊，这在古代可不得了，穿这出门不亚于现在女性穿三点式出门。手里提着刚编好的竹篮子，准备和孙悟空一起去救唐僧。

菩萨干嘛这打扮呢？因为灵感大王算是观音菩萨的徒弟。灵感大王真身是条金鱼，每当观音讲经的时候，他都浮出水面听经。久而久之这条鱼就修炼成精，练就一身本领。据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那这条金鱼修炼成功就太奇妙了。观音的道场在普陀山，普陀山在舟山群岛。有一年涨潮，小金鱼就趁机离开了莲花池去了大海。大海那么大，他想去看看。但是大海不好混啊，因为他是淡水鱼。再一个，虽然四大龙王在孙悟空面前跟孙子一样，但是堂堂水元下界的老大，虐水族跟玩一样。小金鱼不愿意跟他们起冲突，这才去了通天河。通天河是个好地方，一来宽敞，二来这里的老大是个极其没有悟性的老鼉。他没悟性到什么地步呢？修炼了一千三百年都没修成人形。 50 30180 50 15288 0 0 3217 0 0:00:09 0:00:04 0:00:05 3217看人家红孩儿，三百年就悟出来三昧真火了，这就是差距。所以小金鱼在这里当了河神，顺便以风调雨顺为条件，每年换一对童男女吃。为啥要吃童男女呢？因为吃童男女有助于他修炼。为啥吃唐僧肉可以长生呢？其实也没其他特别的原因。因为唐僧是童男中的童男，十世比丘僧。用原著的话说，唐僧十辈子不曾外泄元阳，所以吃他能长生不老。想想唐僧多不容易，他的右手多么的坚强。这就是佛法的力量，不信大家可以背段经文试试。

这一天观音菩萨又要讲经了，看着人头差不多了，点个名吧，没来的请举手。没人举手，看来是到齐了，不对，荷花池里的金鱼咋没了？菩萨慌了，简单定了一下位，发现小金鱼跑通天河去了，要吃唐僧。慌得菩萨赶紧换上便装去竹林制作捉拿妖怪的神器。就在这个时候，孙悟空找来了。这才有观音菩萨化身鱼篮观音去捉拿灵感大王。

灵感大王在观音菩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菩萨的鱼篮一晃，当场秒捉金鱼。本来菩萨准备马上就走，孙悟空拦住了菩萨不让走，非得让菩萨在陈家庄露个脸。为啥呢？因为陈家庄之所以能信仰灵感大王，完全是价值观混乱，拜错了对象。让他们看看真正的神仙是这样的，可以秒杀假神仙，以后要拜就拜菩萨。观音欣然答应，随着悟空亮了个相。

接着八戒、沙僧下水救了唐僧，河神老鼉送唐僧师徒过河，求唐僧问问自己的岁数，为将来老鼉翻脸埋下了伏笔。本节故事欢乐大结局。而在下一节，颇有争议的太上老君之牛就要出场了，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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