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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女皇临朝

2017-02-04 孔令堃 笑谈中


汉惠帝在位七年,终于在一个炎热的夏季抛下了他的万里江山,走向了极乐世界。汉惠帝虽然在位期间处处受吕雉钳制,但是汉惠帝跟光绪不一样,他是个真正的皇帝。之所以汉惠帝在位期间吕雉不敢为所欲为,那就是因为汉惠帝再不济,最起码把军队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同样是跟吕雉斗争,刘邦和刘盈这爷儿俩的风格完全不同。单论效果,讲道理的话刘盈比刘邦强势多了。晚年的刘邦发现吕雉要搞事情的时候,等到刘邦出手跟吕雉夺权,结果处处都落下风,一局都扳不回来。再看刘盈跟吕雉的强势对抗,双方基本上势均力敌。吕雉要杀彭越,那是光明正大的杀,还让刘邦背锅。吕雉要杀刘如意,那得偷偷摸摸搞暗杀,还得趁刘盈不在的时候。

看上去刘盈比刘邦更胜一筹,但是刘邦晚年对陈平、周勃面授机宜,安排好了后事。而刘盈发现自己不能铲除吕党的时候,无可奈何的自暴自弃,最终郁郁而终,没给大汉江山留下后手。这就是这对爷儿俩的差别,差距还是有的。

汉惠帝刘盈驾崩,帝国的局势开始变的风雨飘摇。两千年后,慈禧也曾面临着这样的局面。既是儿子又是自己政治对手的皇帝暴毙,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悲痛显然是最不重要的一环。

随着汉惠帝的驾崩,吕雉看到了吕家取代刘家的希望。不过在没有刘盈的日子里,朝局该何去何从,吕雉和陈平都瞪大了双眼思索着。根据吕雉的一贯作风,是时候大开杀戒清洗一下那些手握重兵的老臣了。就在汉惠帝驾崩的前一年,手掌兵权的吕党重臣舞阳侯樊哙薨。也就是那一年,汉惠帝刘盈封王陵为右丞相,封陈平为左丞相,封周勃为太尉,掌握了军权。如今帝位空悬,而太尉周勃又手握重兵,这是比儿子死更让吕雉关心的事情。

吕雉要杀周勃,甚至是要杀刘邦时代的所有老臣,由于汉惠帝死的太突然,所以吕雉的杀气连陈平都没有发觉。不过有个成了仙的人发觉了,此人就是那个时代的大仙张良。

张良这个人,是那个时代最大的智者。论本事能跟张良相匹配的,也仅有陈平一人而已。由于跟刘邦的关系不同,在建国后,陈平努力的为刘邦办事,而张良选择了急流勇退。除了刘邦要废太子的时候张良出山一次,其他时间他一直在家修道。张良在家修仙,神到什么程度呢?反正大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哪怕在《史记》中,关于张良的死亡时间就有惠帝六年和高后二年两个说法。加上张良晚年修行道术,练习辟谷,所以很多人会觉得张良成了仙。

我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暂定张良的逝世时间为惠帝六年。像这样的大神逝世,或者能留下书,或者会留下遗言,断然不会无声无息的死亡。显然张良没有留下天书,那么张良留下了什么样的遗言呢?他的二儿子张辟强知道。
虽然在汉高帝时代,张良坚决的跟吕雉一道站在刘邦的对立面。但是张良的内心并不是向着吕雉,而是向着汉朝江山。就在汉孝惠帝的葬礼上,智如陈平尚盘算着后路,浑然不觉死神将至。在朝中极其不显眼的侍中张辟强偷偷来到陈平的旁边,这个十五岁的孩子之所以会被浓墨重笔的记录在《史记》、《汉书》、《资治通鉴》等重量级史书中,就因为他在这场汉孝惠帝的葬礼上给陈平说了句话。

他说,太后干哭不掉泪,明显是要搞事情。太后心心念念的就是让吕氏家族掌权,孝惠皇帝在位七年横遮竖挡就是不让。太后是不敢怎么着皇上,但是如今大臣谁敢挡太后,那是必死无疑。

陈平大惊,看着十五岁稚气未退的张辟强,他懂了,这是张良料事如神。楚汉战争的时候陈平和张良是一对黄金搭档,如今左丞相陈平听到了十五岁的张辟强传话,马上付诸实施。奏请吕雉的侄子吕台﹑吕产﹑吕禄为将让他们控制军权。吕雉很满意,自此放弃了一场大清洗。

九月,汉孝惠帝下葬安陵。

十月,吕雉立刘恭为帝,史称前少帝。故事就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我们知道汉惠帝的正牌皇后是张嫣,张嫣是汉惠帝亲妹妹鲁元公主的亲闺女。由于吕雉强行撮合这段差了辈份的婚姻,导致汉惠帝自暴自弃,开始了同性恋的生活。他宁愿去睡男人,都不去碰张嫣一下,以这种方式表达着对吕雉的不满。这就导致了汉惠帝最起码和张嫣之间没有儿子出生。

那么说汉惠帝跟别人有儿子吗?这就没法说了。汉惠帝生前私生活混乱,尤其是跟男宠闳孺打得火热,我倾向于他大概可能没准差不离没儿子。如果汉惠帝生前有儿子的话,以他的叛逆性格,早就立太子或大封同姓王跟吕雉斗争了。显然汉惠帝没有这样做,那就说明后来吕雉说的那几位汉惠帝的儿子是山寨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若干年后丞相陈平和太尉周勃都坚持汉惠帝没有留下子嗣。

吕雉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孩子,起名刘恭,暂时充当了皇帝这个职业的临时工,史称前少帝。关于这位前少帝刘恭的生产厂家,史书上模棱两可的说刘恭是后宫美人子。别管哪来的了,总之吕雉对外宣称这位刘恭小朋友是汉惠帝的皇后张嫣所生。但是这事在宫里谁也瞒不过,毕竟汉惠帝就从来没在皇后那里睡过,所以对内吕雉宣称刘恭是汉惠帝和后宫美人所生。为了显示此言非虚,吕雉杀了一名美人,制造了孤苦无依的刘恭必须跟着张嫣的假象。

汉惠帝驾崩两个月,新帝登基。由于当时还没有年号纪年法,史书记载这一年为高后元年,不满十岁的前少帝连个提线木偶都算不上,也就是个未央宫的装饰。吕雉大权在握,又有兵权。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涌上心头,七年来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轻松过。吕雉想要改朝换代,有一座大山难以逾越。那就是当年刘邦立下的根本大法: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万一吕雉逆天而行,地方上的藩王会有什么反应?朝中的三朝元老们会有什么反应?先测试测试。吕雉当然不敢直接封吕氏为王,她提出一个方案,要给已经去世的吕太公(吕雉的父亲)追封一个王位,还要给自己已故的兄长吕泽追封一个王位。此令一出,朝臣大惊。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吕雉试探诸大臣的把戏,也是吕雉改朝换代的前奏。但是吕太公和吕泽都是已经死了的人,追封他们为王也就是挑战一下刘邦的权威,没有实际意义。那么说群臣该怎么战队呢?不管别人怎么想,右丞相王陵耿直的脾气犯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王陵表现的胸有成竹,首先说刘邦的祖训在,谁敢明目张胆的违背?其次是王陵自认为当年那帮老哥们得挺他,谅吕雉也不敢轻举妄动。无论是讲道理还是拼实力,王陵都不落下风。再说了,大汉开国以来,以性格耿直著称的周昌、叔孙通、樊哙等人就算是直言犯上,只要说话有理有据有节,不仅没有收到处分,还会得到嘉奖。王陵身为丞相,有责任有义务维护刘氏江山的安全。

所以,王陵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满,声称非刘氏不得为王。吕雉认识王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在沛县的时候,这位老王就是以耿直敢说著称。如今王陵公然在朝堂上跟吕雉唱对台戏,吕雉还找不出王陵说话哪不对。于是吕雉打定主意,就以这个事件为分水岭,把支持王陵的全部干掉。朝中最重要的职位就是三公,由于曹参死后,丞相一职分左右,所以当时所谓的三公,其实是四个人。按顺序是右丞相王陵、左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御史大夫赵尧。既然王陵不通知追封诸吕为王,那就问问左丞相陈平和太尉周勃啥意见。

王陵得意洋洋,这俩人跟自己是多年的哥们,也是刘邦当年信任的人物。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一定会挺自己。万万没想到,陈平和周勃一致认为吕雉说得对,就该追封诸吕为王。王陵大惊失色,你说陈平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道德败坏,如今为了富贵叛变也就罢了。现在连周勃这样耿直的人都叛变了,这哪说理去?

吕雉有陈平和周勃的支持,王陵势在必得的一场辩论输的一败涂地。会后,老王疾步追出去拦住浓眉大眼的陈平和貌似忠良的周勃,问问这俩货是不是失忆了?当初高皇帝歃血定约,这两位都在场,难道都忘了吗?莫非这俩人真的为了利益不要原则?将来还都有脸见高皇帝吗?

陈平笑眯眯的说,当堂顶撞领导,那我们不如你。但要说保全刘氏江山,哥们,你还真不如我。

王陵不服,气冲冲的下朝。

没多久,吕雉为了表彰王陵的功劳,升王陵做太傅。太傅是当朝最尊贵的职位,皇帝的老师,那还了得?但是当了太傅,就得交出相权。很明显这就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明升暗降,等于就是罢了王陵的相位。后世曹魏时期,司马懿也被封为太傅,从而被朝廷夺了兵权。人家司马懿就能快快乐乐的去当这个太傅,伺机而动。王陵那脾气秉性断不能受此大辱,打了申请退休报告,回家不干了。吕雉愉快的答应了王陵的申请,改立陈平为右丞相,升自己的情夫审食其为左丞相。陈平多阴啊,虽然他官大半级,但是他事事请示审食其,再次获得了吕雉的好评。

吕雉一看,左右丞相都是自己人,没有兵权的太尉成了摆设,那个谁,赵尧是吧,是你的当初力挺赵王刘如意吧,家走吧,不送。

就这样,吕雉废赵尧,立老臣任敖为御史大夫。到此时,吕雉虽然没有称帝,但是她已经成为了帝国的实际君主,再没人能挑战她的权威。中国历史上第一无冕女皇临朝称制,开辟了历史的新纪元。江山,该由着吕雉随意折腾了。然而百密一疏,吕雉刚一开始折腾,就给自己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从而导致了日后诸吕失败,具体情由,下节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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