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十九、志大才疏

吕雉驾崩，让大汉帝国的权力陷入了真空状态。如果讲道理的话，太后崩，则该皇帝执政。但是咱且不说当时的皇帝后少帝刘弘的血统问题，关键是这娃年少，不能亲政。因此，帝国的执政权力就得交给辅政大臣来处理。

当时的辅政大臣有两位，头一个是梁王相国吕产，第二个是赵王上将军吕禄。吕雉驾崩以后，作为吕家的领袖，所有的历史走向都要围着这二位展开。

简单介绍一下这二位。吕产是吕雉长兄吕泽的二儿子，吕禄是吕雉二兄吕释之的三儿子。之所以这二位被推向了历史的前台，那是因为吕家人多数不成器，这二位算是好的了。但就这二位来说，吕产和吕禄的性格特点完全是两个极端，虽然这样的两个人不打架，但是合作起来也太难了，可以说这哥俩一辈子没有过默契。

吕雉临崩之前，把话说得很明白，指望这二位逆转乾坤君临天下根本不现实，能关起门来好好保住现在的家业就不错了。等到吕雉真的崩了，吕产作为相国，他认为自己要官有官、要爵有爵、要兵有兵，不能给吕家人丢脸，一定要完成姑姑的愿望，用吕氏取代刘氏。而吕禄认为自己已经是赵王、上将军，还是当今皇上的老岳父，日子过得蛮好，还要啥自行车？这俩人一个心高气傲，一个小富即安，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段上。也就是说，其实吕雉驾崩之后，真正能做到在朝中专权的，就是吕产一人而已。

吕产要面对的是这样一个摊子：上有小皇帝当傀儡，用好了是个神器，就像四百年后的曹操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无往不利。用不好就会被反戈一击，就像几十年前的赵高一样，进宫就让傀儡秦王子婴给做了。往下看大臣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在吕产的眼里，陈平不足虑，到是老太尉周勃和老将军灌婴不好对付。再看自己身边这些同党，吕家一门、张家一门和山寨的刘家一门都一样，别看这三大家族称王的称王，称侯的称侯。但是，这三家王侯包括吕禄在内都帮不上吕产的忙，反而人人都是催命的债主，个个嗷嗷待哺，等着吕产去喂。这也是为什么吕雉不放这些王侯们去封国，这票人到地方上就得被人玩死。比如说吕产的侄子，第二代吕王吕嘉在地方山肆意妄为，败光了人品，让疼孩子的吕雉给废了，从此可不敢再放这些少年郎去地方上丢人了。其实当时能有能力去地方上干一任国王的就是吕产，但是如果他去了封国，中央这摊子又没人能领起来，你说吕雉的晚年得多纠结。

吕产还要面对地方上的诸侯王们，这些个王爷在高后时期个个像绵羊，如今高后崩，这些为大爷可不好惹，随时可能爆发。再往南看，随着太后驾崩，负责征讨南越的大将军周灶赶紧的趁这个机会撤兵了。这是汉朝军事史上非常奇葩的一次平叛行动，周灶到了南越就染上了瘟疫，然后一仗都没打。赵佗不知道这支部队什么来头，考虑到自己的实力被制裁的越来越弱，于是写信请和，双方和谐相处，甚至还聊了聊家常，赵佗还写信问问自己常山老家的兄弟们都怎么样了。周灶钻了个空子，趁着吕雉驾崩这个机会，赶紧的班师回朝去奔丧，再待下去容易死在南越。

周灶前脚一走，赵佗就来劲了。虽然赵佗得不到汉朝的盐、铁，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巴。但是他能煽动啊，趁着汉朝办国丧，赵佗忽悠广西百越中的骆越和西殴造反称王，后来赵佗策反了闽越王无诸的部下造反，让这部分闽越也称了王。至此，赵佗趁机改用皇帝銮驾，正式称帝，控制从今天福建南部到广西这一带的东西万里之大的疆域。

匈奴虽然没跟着闹，但是就这样一摊子事，可够吕产忙活的。然而事有轻重缓急，虽然国事冗繁，但是也得排个序，一个一个处理。很显然赵佗的事只能算是疥癣之疾，诸侯王们的事情最多算肘腋之患，而刘章这个小伙子的事绝对是心腹大患。吕产执政第一件事，就是改组宫廷宿卫。

过去为什么刘章能在吕雉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那是因为刘章的上司审食其是个废物。审食其以左丞相之尊专管大内卫戍，结果让刘章、刘兴居架空了还不自知，这是一个纯的不掺假的废物。所以，吕产上任之后果然按照吕雉的吩咐掌握南军包围皇宫而不去送丧，接着吕产下令升审食其为太傅。

要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当年王陵在丞相位置上被升为太傅，从此回家抱孩子，审食其顺势当了丞相。如今吕产让丞相位置上的审食其升为太傅，其实也是让他回家抱孩子。这一变革太快，又有宫里太监做内应，吕产命自己人贾寿为郎中令，名正言顺的卫戍宫廷。这件事做得毫不起眼，但是却让当年能在皇宫堂而皇之杀人的刘章再也无法染指皇宫的武装力量。

等于在这个时候，全长安的正规军都在吕氏手里。这是个良好的开始，接下来，吕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想当初前少帝口出狂言，长大了就灭吕氏，结果被杀。如今后少帝也在茁壮成长，这孩子虽然什么都没喊，但是他长大了会听话吗？这事没谱。摆在吕产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是任由后少帝成长，日夜严密防范。二是干脆杀掉这个祸患，自己当皇帝。

这事太大，吕产拿不定主意，只好请吕氏家族的精英们一起开会讨论。这帮精英对去哪吃、去哪玩比较有发言权，谋反这样的事，他们就没法跟着谋划了。就跟孙猴子在灵台方寸山学艺一样，别管菩提老祖说的多么天花乱坠，孙猴子就认准一件事，不能长生就不学。吕家的精英们也是如此，别管造反或者不造反，就问一句，耽误吃喝玩乐吗？那这谁敢保证啊，所以大家犹豫不决。

政变这种事，他就不能拖。你看人家项羽，说造反在殷通家里就杀人，说夺权在宋义大帐就动手。再看人家陈涉，只部署了一夜，第二天就夺权。再看这帮大爷，开起会来没完没了，还都拿不出建设性意见来。吕家人天天关起门来开会，很容易引起外界的猜测和警觉。最先知道消息的，是吕家的外戚。

比如吕禄的亲女婿，郁闷的朱虚侯刘章，就听媳妇那里探听到了吕产招呼吕氏宗族开会琢磨造反的事。刘章很激动，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们慢慢商量，我来教你们什么叫效率。刘章赶紧招呼心腹手下带上写有吕氏谋反的密信去齐国交给齐王刘襄。齐王刘襄接到信件之后，热闹的故事就在下一节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