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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车的渊源

2017-03-09 孔令堃 笑谈中


我们中国人是非常爱国的,这些年,每当有敌国伤害我们民族感情的时候,砸日本车、砸法国车的事情层出不穷。再算上现在砸韩国车,把我们国人的爱国情操再次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那么说砸车对敌国有什么影响呢?影响非常大,因为被砸车主得去4S店修车,可让敌国再赚一笔。哪怕是去其他汽修厂修,总得买敌国的配件,还是能让敌国挣一笔。除非被砸车主全用副厂件替换,那我无话可说。

其实大多数被砸的车,都是日系、法系、韩系的低端车型,简单说就是老百姓的车砸起来很简单。挂着军牌的霸道哪都有,没人敢砸。拉着领导的考斯特,没人敢砸。因为你敢砸他的车,他就敢砸了你的人。

所以说打着爱国旗号砸同胞的车,就以一种泄私愤的行为,只不过打着爱国主义的旗号,跟技术人员改称嫩模、大学生、少妇、白领的原理是一样的。其实这道理大家都懂,今天我要和大家聊得是这个“爱国”行为是如何来的。

其实早年间的中国人不这样,这个“早年间”其实离现在不远,那是在春秋战国时代……

总之吧,先秦时期老百姓没有“爱国”这个概念,更不会拿着“爱国”当武器去对付同胞。那时候的老百姓比较温和,有口吃的就不错。大不了就是发发牢骚,写首诗发泄一下而已。比如《诗经》中的这首,很具有代表性。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到是在公元前841年,镐京市民发生过“国人暴动”,那也是针对国君的。直到有一天,中华不幸,出了一个叫卫鞅的人,自此中国人民陷入了劫难当中。卫鞅首推连坐法,一人犯罪,全家牵连,邻居不举报,一样犯罪。从那时候起,统治阶级都懂了发动群众斗群众。老百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天降厄运,为了不被邻居牵连,那就得盯着邻居家,万一有情况得及时上报。因为你不举报,可能另一个邻居就举报了,到时候就完了。所以当大家都互相监视,那自然互为仇讎。谁要想报仇,那就可以依法爱国了。从此以后,被统治阶级就不会团结了。

这一制度推行了两千多年后,基本上在清朝的时候就有了今天“爱国主义”的雏形。清道光年间,林则徐奉命去广东禁烟。林则徐是个传统的士大夫,论讲道德那是无敌的存在。但是论办事,尤其是禁毒这样的高技术含量工作,其实林则徐没什么头绪。过去士大夫当官,必须自费聘请至少两个师爷帮忙工作。因为士大夫脱离社会太久了,专业是国学,并没上过社会大学。所以为官一任,得聘请一个刑名师爷帮着料理诉讼,请一个钱粮师爷帮着管税收。像禁毒这样的工作,还真没有师爷懂这个业务。林则徐脑洞大开,在各村设立禁毒委员会,鼓励村民揭发检举村里的瘾君子。如果谁家邻居吸毒不举报,那跟邻居一样的罪过。此令一出,整个广东鸡飞狗跳。我管你吸不吸毒,先举报了再说,谁让你家牛踏坏了我家稻田?尤其是村里的地痞无赖,那都跟上了弦一样,满世界捉拿吸毒者。你看见他吸毒了?没有,但是他家有钱,一定会吸毒的。

那你想啊,这样搞肯定不成,林则徐鸦片没收上来,倒是冤假错案弄了不少。林则徐就因为缉毒不利,才包围洋行强行没收洋人的鸦片,要不然就凭从农村弄上来的那些烟枪,断然不能跟道光皇帝有所交待。

到了1870年,又有热闹事了。早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根据《天津条约》的规定,中国允许外国人在华传播天主教。平心而论,天主教其实是个善良温和的宗教。天主教来中国,除了传教工作之外,还建立早期的孤儿院和医院,其实是为社会做了不少好事。但是当时的爱国热血青年们看天主教不爽,于是在社会上热传天主教建立育婴堂是为了解剖小孩做药,劝人入教是给人灌了迷魂药。当年中国人有弃婴的传统,比如说家里孩子太多,新出生这个养不活,就扔了。或者是生的是女孩,家里不待见,也给扔了。再或者是先天有缺陷的孩子出生,家里也给扔了。

在当时的天津,有个法国教堂叫仁慈堂。里面的神甫啊、修女啊就希望想扔孩子的就送到教堂来抚养,还鼓励人民群众捡到弃婴也送到教堂来抚养。教堂这边为了鼓励这种行为,会给送来孩子的人一些费用。那你想吧,中国的那些街头地痞多有想象力,这帮孙子想挣这笔钱,不惜拐走儿童往教堂送。一时间,天津地面上小孩失踪的越来越多,而教堂收养的儿童也越来越多。当年那个医疗条件,很多弃婴送到教堂后也没法生存下来,教堂只好把死亡的婴儿掩埋。当这些尸体被挖出来之后,似乎就成了教堂杀小孩造药的铁证。6月,天津知县刘杰捉拿了两个人贩子,一个叫张拴,一个叫郭拐,从名字上就知道是俩惯犯。这俩货还没审出个结果来,人民群众又扭送来一个人贩子,名字叫武藤兰,哦不,是叫武兰珍。武兰珍这个货的心眼比张拴、郭拐多,他楞说他是受教堂翻译王三指使拐骗儿童。没多久,天津知县衙门又抓获一个叫安三的人贩子,这个安三的身份是教民。

这事大了,知县刘杰赶紧上报北洋大臣崇厚。崇厚很愤怒,当即去找法国大使丰大业,要求彻查仁慈堂。丰大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那感觉就像今天中国人援助非洲造铁路,非洲人反而诬陷中国人用铁轨摄魂一样。

为了还教堂一个清白,于是在崇厚、丰大业的见证下,刘杰在教堂提审了翻译王三,让他跟武兰珍对峙。武兰珍是信口胡说的啊,他觉得刘杰不敢去调查教堂,就会把他放了。没想到事大了,惊动了北洋大臣崇厚和法国驻华大使丰大业,武兰珍伏法,经过调查,教堂没有杀小孩配药的事情。

按理说这事算完了吧,门也没有啊。一些爱国青年等着看崇厚查抄教堂,怒斩修女呢。结果查来查去,教堂无罪,这多没劲啊。所以这些爱国人士决定亲自去教堂一探究竟,这一去,就跟教堂的保安起了冲突,爱国青年们喊着口号就把教堂给围了。

本来崇厚找丰大业问罪的事,就让丰大业憋了一肚子气。这回官府的人走了,临时工上来了。于是丰大业就去找了崇厚,让崇厚派出官兵拘捕在教堂闹事的爱国青年。期间丰大业跟崇厚起了冲突,丰大业毫无风度的拔了枪。这时候爱国人士听说丰大业去了崇厚的官邸,那还了得?追过去让丰大业给个说法。事情越闹越大,知县刘杰带着官兵去维持秩序,要求大家喊口号要整齐,站队要划一。听说丰大业被围,法租界的私人雇佣兵们就来通商衙门口凑个热闹,不料想中方人多势众,雇佣兵们表示就来看看,没敢动手。但是洋兵来了,爱国人士更愤怒了。恰巧此时丰大业走出衙门,看见刘杰组织人民群众围他,更加怒火中烧。丰大业此时成了疯大爷,脑子抽筋的他想也不想就对刘杰开枪。枪一响,爱国青年们仿佛听到了发令枪,于是一拥而上,乱拳打死法国公使丰大业以及其秘书西蒙。观光的法国雇佣兵嗖一下就跑了,爱国青年们转而涌向教堂,团灭了教堂人员之后,一把火烧了教堂。这事算完了吗?不能够,爱国青年们进而烧了法国领事馆,以及英美两国的六个教堂。

爱国青年们把事情闹成了国际争端,对于法国来讲,驻华大使被杀,那是奇耻大辱,性质就如同当年美国轰炸了咱们中国在南联盟的大使馆。法国人不干了,世界舆论也一片哗然,多国舰队开到了天津、烟台,眼看中国洋务运动以来的基业要毁于一旦,朝廷派出老成持重的大臣曾国藩来处理这个事。

曾国藩多能和稀泥,由于当事人都死绝了,曾国藩在跟法国交涉的时候,一方面承认中方的过失,承诺严惩凶手。另一方面老曾也和稀泥,为了堵法国人的嘴,老曾说教堂抓小孩这事,怕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证据不足吧。

最后,曾国藩和法国达成协议,触觉闹事“爱国青年”,赔偿法方损失。但是法国提出的处死天津提督、知府、知县的要求被曾国藩拒绝,改判充军,由崇厚去法国道歉。结案之后,全国哗然,曾国藩因此也晚节不保,替清廷背了黑锅,调任两江总督。

爱国青年们这事本来闹的够大了,三十年后,这些热血爱国人士组成了义和团,高举爱国的“扶清灭洋”大旗,在直隶(河北)、京津一带无恶不作,但是比起1970年的天津市民,这帮货怂多了。虽然他们敢当街杀死德国、日本的大使,那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真到跟洋人翻了脸,几万义和团都打不进百十来人的使馆。别看这些义和团打使馆没本事,但是他们火烧翰林院,焚毁前门大街,杀无辜的中国人,那是样样精通。卖阿司匹林都有罪,这哪说理去。义和团最强大的就是在天津阻击八国联军的时候,马克沁机枪一响,这帮货发现狗血灵符不好使,于是一哄而散,临走的时候不忘朝殊死抵抗八国联军的武卫军聂士成部(武卫前军)开炮轰击,导致聂士成腹背受敌,阵亡于八里桥。假使聂士成不死,袁世凯的小站新军(武卫右军)能否一枝独秀还未曾可知。

再往后行了,某个特定历史时间内,打砸抢合法,这是个流氓生存的黄金时代。老子就是没文化,所以要毁了文物典籍。老子就是大老粗,所以要把知识分子往死里整。可惜这段时间只持续了十年,这让流氓们非常的失望。

到了今天,打砸抢是非法的,但是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流氓们的生活那是不如意者常八九,所以好不容易有了爱国主义这个假面具,流氓们就像雨后墙角的狗尿苔一样窜了出来,他们砸的不是日本车,不是法国车,不是韩国车,而是砸的不用负责人的普通老百姓的车。抵制韩货很简单,但是作为萨德的始作俑者,没人提抵制美货。因为流氓们可以不用苹果,但离不开安卓。可以不用戴尔,但是离不开微软。

血的事实告诉我们,打着爱国主义实行暴力的人,每每都是祸国殃民的罪人,是中华民族的罪人。我们在抵制外国货之前,首先要抵制这类人。抵制这类人的同时,最该反思的就是这类人是怎么形成的?谁煽动起来的?谁在纵容?还有就是怎样杜绝这类蠢货的形成。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从商鞅变法以后,很多人的脑子都被偷了。找回脑子,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论爱国,谁也比不过北朝鲜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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