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五十六、家宅不宁

刘邦因贯高事件废掉赵王张敖，这件事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诸侯的眼里，这是皇帝刻薄寡恩的一次没节操削藩事件。这个观点代表了大多数地方诸侯的想法，这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这在中央引发了一场关乎国本的大动荡。

张敖被降爵，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削藩。在上节中，我曾经说过，吕后对此极力反对。苦口婆心的为张敖开脱，结果刘邦不听。这个事，在中央被解读为：废皇太子的前奏。

具体怎么回事呢？且听我慢慢捋来。

刘邦的人生当中，曾经有四个女人扮演过重要角色。分别是曹氏、吕雉、薄姬、戚姬。曹氏其实本没有什么不同，是刘邦当年众多超友谊女性朋友中的一员。只不过曹氏怀了刘邦的孩子，生下了刘邦的长子刘肥，也就是后来的齐王殿下。刘肥属于庶出，所以一直很消停。

吕雉是刘邦的结发妻子，俩人的结合充满了功利。吕公初来沛县，需要刘邦的势力庇护。刘邦一直混迹于社会底层，需要借吕公的名望炒作。吕雉为刘邦生下了太子刘盈和鲁元公主，本来地位稳固。但是，从彭城之战到鸿沟议和这两年来，吕雉落到了项羽手里。当人质本来没什么，但是在此之前，刘邦占据彭城的时候可睡了项羽的女人。所以当吕雉再回到刘邦身边的时候，只能是母凭子贵，借刘盈巩固自己的地位。

薄姬本是魏王豹的妾，韩信灭魏之后活捉魏王豹全家。薄姬成为了刘邦的战利品，起初在做些织布的工作。后来薄姬的两个闺蜜得宠，把薄姬推荐给刘邦，这才有了刘邦的四皇子刘恒，未来的汉文帝。

戚夫人是刘邦最爱的女人，其地位相当于虞姬在项羽那里的位置。刘邦当皇帝，吕雉应当应分的做皇后。但是刘邦早就对吕雉没了感觉，他喜欢的戚夫人。刘邦娶吕雉是炒作需要，立刘盈为太子是彭城大败后的政治需要。而刘邦君临天下之后，他希望的事戚夫人做皇后，戚夫人给他生的刘如意当太子。

吕雉害怕，因为如果刘盈不是太子，那她在刘邦面前什么都不是。而吕雉能仰仗的一方面是太子刘盈，一方面是亲女婿赵王张敖。而在贯高事件中，张敖被夺了王爵，刘邦立刘如意为赵王。这让吕雉十分的不安，赵王从张敖变成刘如意，让吕雉的实力双倍减退。吕雉感觉到，刘邦要废太子了。事实上从刘邦立刘如意为代王开始，刘邦就开始琢磨着换太子。毕竟换太子是国事，不单纯是老刘家的家事。

刘邦剪除了张敖，下一步就要对付舞阳侯樊哙。因为樊哙跟吕雉关系密切，是吕雉的亲妹夫，太子的亲姨夫。就在樊哙要倒霉之前，吕雉和刘邦的矛盾变得不可调和。为了阻止刘邦废太子，吕雉请出了两个高人。

头一个，前荥阳守将周苛的堂弟周昌。周昌和周苛都是当初刘邦当亭长时跟随刘邦的小弟，周苛在荥阳大战中，为了掩护刘邦撤离，被项羽给炖了。周昌是出了名的耿直，所以建国后位列三公，任御史大夫主抓干部的纪律问题。作为刘邦的老兄弟，作为吕雉的老朋友，作为一个耿直的老大臣，周昌毅然决然的站在了吕雉这边。

周昌不是郦食其，没有一副好口才，甚至都没有一副正常的口才。周昌口吃，但是口吃的周昌据理力争，这才让刘邦没有发布废太子的上谕。但是周昌顶的了一时，顶不了一世。吕雉想起了一个人，此人就是从建国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修行黄老之术的张良。

对于朝中老臣来说，其实对吕雉都抱有同情。戚夫人喧宾夺主的行为，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欺负人的。在那个时代，名分的问题是大问题。以周昌为例，他并不是针对戚夫人，而是维护国体。张良本来不想再过问朝中大事，但是太子之事无小事。张良决定再出一计，拯救危在旦夕的太子刘盈。

故事啊，要从张良刚出道的时候说起。这是个古老的故事，这个故事曾经被化成四格漫画贴在东海龙宫教育孙悟空，《西游记》里有这段。故事说的是张良年轻的时候遇见一个鞋掉到桥下的老头，张良帮老头捡鞋，还帮老头穿上。后来老头不断考验张良，传给张良一本《天书》，还自称是石头成精，俗称黄石公，也叫夏黄公。

这个故事被记录在史书当中，离谱程度直逼刘邦的斩白蛇、陈胜的篝火狐音、许负的各种神预测。前边的篇章我没写这个故事，就是为了放在这里串一串这一系列离奇的故事。张良为什么在家修行道家黄老之术？那是师傅教的。张良的师傅是谁？前边说了，是老神仙黄石公啊。黄石公是谁？其实黄石公叫崔广，原籍是齐国人，后来在秦朝当官。淳于越和周青臣斗嘴导致了秦朝声势浩大的坑儒事件，儒家博士在朝廷消失殆尽。后来徐巿骗钱跑路事件和卢生忽悠伟大领袖事件，导致秦始皇怒杀术士，让神仙方术类的博士消失殆尽。这回行了，以崔广为首的道家博士浮出了水面，成为了当时学术界的权威。后来赵高乱政的时候，崔广和东园公唐秉、绮里季吴实、甪（lù）里先生周术辞官归隐深山，人称商山四皓。

商山四皓声名远播，刘邦曾多次去请这四位出山。四个学术界的权威，跟刘邦聊不到一块去。因此宁死不出山。

顺便说一句，崔广传给张良的那本《天书》，其实就是著名的《黄公三略》。正因为有名师指点，张良才从一个满世界搞刺杀的恐怖分子变成了天下第一智囊。也正是张良的睿智，才让他建国后回家修行黄老。这次事关重大，为了维护道统，张良请出了自己的师傅以及师叔伯们，让这四位当了太子的老师。这四位老师，成了日后让刘邦放弃废太子的关键人物，这是后话。

不过在高祖十年的时候，刘邦废太子的心还没有死。虽然朝中有周昌捣乱，很快就有人帮刘邦来解决这个麻烦。此人就是周昌的下属，赵尧。

赵尧觐见刘邦，说如果废不了太子，那赵王如意则不会有好的结局。凡事得有两手准备，赵王虽然在长安，但是赵国可不能空悬。得派个硬茬去当赵相，给赵王留条后路。满朝文武当中，最硬的一位就是那个御史大夫周昌，就派他去。刘邦深以为然，让周昌就任赵相。赵尧就此捡漏，当了御史大夫。

周昌惊呆了，好不容易位列三公，现在调任地方，降了好几级。刘邦沉痛的说，没办法，赵王就托付给周昌了。周昌含泪上任，只不过刘邦和周昌都没想到。这个决定不仅没有救了赵王，还引发了一场叛乱。叛乱详情，下节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