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三十四、霍去病之死

跨越俩千年的悬案

汉朝元狩年间的历史有俩显著的特点，一个是乱，一个是怪。高等官员接连死亡，死因都透着玄妙。尤其是霍去病的死亡，把元狩年间的离奇历史事件推向了最高峰。

我们先来看看这几年的奇特之处：

元狩元年，张汤办理淮南王案，张汤获得汉武帝赏识，皇子刘据被立为太子。

元狩二年，丞相公孙弘死，乐安侯李蔡任相，张汤升御史大夫独揽大权。

元狩三年，胶东王薨，汉武帝把胶东王的两个儿子分别封为胶东王和六安王。

元狩四年，李广自杀，汉武帝扶植霍去病压制卫青，免汲黯，把义纵、王温舒升到中央。

元狩五年，丞相李蔡自杀，太子太傅庄青翟任相。

元狩六年，霍去病射杀李敢，霍光被霍去病带到长安为官，同年霍去病暴死，张汤害死大农令颜异。

两年后的元鼎二年，御史大夫张汤自杀，丞相庄青翟自杀，太子太傅赵周任相，太子太傅石庆任御史大夫。阳平公主下嫁卫青，朝政趋于稳定。

这是这些年发生的大事，还不算期间离奇的小事。理清楚这里边的联系，能为我们解开霍去病暴毙之谜提供不少帮助。

这里边到底有什么秘密呢？我们再来看看当时朝廷的格局。公孙弘死后，朝中的格局从大的层面分是两极。一极是以张汤为首的酷吏集团，掌门人为张汤，重要成员为赵禹、王温舒等。一极是以卫青为首的卫氏集团，掌门人是皇后卫子夫，重要成员是卫青、公孙贺、曹襄、霍去病等。

然后问题来了，酷吏党俨然是朝中实力最强的官吏集团，因为这个组织背后的老大是汉武帝。卫党的是朝中实力最大的官吏集团，成员遍布朝野内外。虽然这个党派的表面掌门人是卫青，但是卫大将军只是这个集团的精神领袖，背后的老大还是卫子夫。

就当时而言，卫子夫在后宫风光不再，虽然新崛起的王夫人早死，但是李延年以一首“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把自己的妹妹献给汉武帝，李夫人瞬间成了后宫新宠。

这个李夫人跟以前那个得宠的王夫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差别在哪呢？王夫人孑然一身，以色得宠，没有儿子，所以卫青能拉拢她。但是这位李夫人不一样，李夫人背后的老大是平阳公主，生儿子是早晚的事，有掀翻卫氏集团的潜质。虽然说当初卫子夫也是平阳公主的人，但是自从卫子夫的儿子刘据被立为太子，卫氏集团就和太子是利益共同体，平阳公主的利益跟卫氏集团就没大关系了。而李夫人和平阳公主是利益共同体。

也就是说，卫氏集团，事实上就是太子党。中国古代那些伟大的帝王，都和太子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比如汉高帝、隋文帝、唐太宗、元世祖、清圣祖，自然也有这汉武帝。太子是下一任国君，自然会有一些人围绕在太子周围，等着当下一届的开国功臣。但是只要太子还没登基，就充满了变数。太子党的人就必须要保证太子的和平接班，而影响太子和平接班最大的障碍，就是皇上。这种情况下，你是效忠当今皇上，还是效忠下一届准皇上，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当初，淮南王案发，汉武帝不得不立7岁的皇长子刘据为太子，以正国本，绝天下的念想。他没的选择，立谁也都不过卫氏外戚，但是立了刘据，汉武帝就得担心自己斗不斗得过卫氏外戚。

所以，在汉武帝眼中，卫氏集团的实力过大了。如果这个集团跟太子没关系，做大也就做大了，但是这个集团跟太子休戚相关，那就意味着卫氏集团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站在皇帝的对立面。军队都在卫氏手里，他们如果拥立太子登基问题不大。就连先后掌管禁卫军的郎中令李广父子，也是卫氏集团的人。

汉武帝多聪明啊，他粘上毛比猴还精。为了分化遏制、分化卫氏集团，汉武帝扶植酷吏集团，就是因为酷吏集团跟后宫、太子都没关系，这样的集团势力再大，也没有根，随时可以剪除。但是对付卫氏集团就要小心了，弄不好就是兵变。在这场权力斗争中，汉武帝先从禁卫军开始分化卫氏集团。元狩四年的那场北伐，汉武帝留下卫青面授机宜：不许用郎中令李广为前部。而李广又被汉武帝亲封为前将军。

后边的事大家知道了，李广委屈的自杀了，卫氏集团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李氏集团跟卫氏集团出现了巨大的矛盾。李氏集团不会恨汉武帝，他们认为是卫青贪功，才不让汉武帝亲封的前将军为前部先锋。同年，汉武帝大力扶植卫氏集团的霍去病，同时增加酷吏集团的实力，以防不测。

本来霍去病属于卫氏外戚，但是汉武帝决定从霍去病开始分化卫氏外戚掌控的军队。之所以汉武帝选择了霍去病，是因为霍去病和卫青属于两个体系，虽然卫青是霍去病的舅舅，但是卫青的部队各重要位置的将官都是太子党的亲信，比如公孙贺、公孙敖。但是霍去病的部队个重要位置的将官都相对独立，除了李敢是丞相李蔡这边的人，其余将官多为胡人。如果汉武帝动卫青，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汉武帝要动霍去病，无所谓，那些胡人将领有奶就是娘，更何况他们只是怕霍去病，而不是敬仰霍去病。

这样，汉武帝大力提拔霍去病，目的就是压制卫青，根本不怕霍去病做大。霍去病不想反卫青，但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上了战场那是勇冠三军，上了朝堂完全找不到北。就算他不想反卫青，但是霍去病被动压了卫青一头，卫青一定会对霍去病有意见。这对甥舅之间的裂痕，不可避免。

然后，汉武帝用个莫须有的罪名害李蔡，李蔡未免受辱，在家自杀。之后，就有了李敢暴打卫青，对于汉武帝来说，李敢这个废物，居然没杀死卫青。但是李敢是霍去病的部将，这事让霍去病说不清楚了。霍去病为了自证清白，不惜一箭射死李敢，希望卫青不要误会。这事一出，汉武帝不能处罚霍去病，否则朝中又回到了卫青独大的局面，因此汉武帝对外声称李敢被鹿撞死，霍去病无责。

这件事没能让卫青和霍去病冰释前嫌，反而让这对甥舅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张。我们不知道卫青对霍去病表现了什么态度，但是我们可以判断霍去病对卫青，对卫氏集团彻底死心，他要建立自己的势力。所以在元狩六年，霍去病去找了当年抛弃他们娘俩的渣男霍仲孺，把自己只见了一面的异母弟弟霍光带到了长安为官。这是霍去病另立山头的标志，就在这一年，汉武帝倚重的霍去病暴毙，死因不明。跟霍去病同朝为官的司马谈，都不知道霍去病是怎么死的。所以司马迁在《史记》中对于这么大的一件事，没有记载霍去病的死因，而是详细记录了汉武帝为霍去病举办的盛大而超标的葬礼。

疑点来了，如果霍去病是正常死亡，死因不可能如此含糊其辞。如果霍去病是非正常死亡，凶手是谁？值得怀疑的有三位。其一，李家人。这点最不可能，李敢之子李禹那年也就一两岁。李敢两个哥哥都死得早，侄子们也小，李家先被排除。其二，很多人都怀疑是汉武帝。我认为不可能，因为汉武帝很迷信，不可能杀了霍去病还让霍去病陪葬昭陵。其三就是卫家人，或者说是太子党的人。太子党的人杀霍去病最有动机，也最有手段。也只有卫家人杀霍去病，能让汉武帝敢怒而不敢言。大司马、大将军卫青不足虑，但是卫青和太子绑定在一起，那就是可以赶汉武帝下台的恐怖力量。

霍去病的死，标志着汉武帝精心培养的张汤、霍去病分化、遏制卫氏外戚的计划失败了，标志着卫家成了朝中第一势力。所以到了元鼎二年，对于汉武帝来说，没用的张汤可以去死了。太子党的丞相庄青翟太可恨了，也可以去死了。汉武帝宠着李夫人，原本想跟太子党翻脸。可惜那个时候李广利还小，但是李氏的背后是平阳公主。

但是，汉武帝的这位老姐关键时刻沦陷了。因为元鼎二年，平阳公主的第二任丈夫夏侯颇死后，无数人上门提亲讲大将军的好处。就在元鼎二年，没抗住的平阳公主下嫁卫青，汉武帝失去了反击卫氏的最强外援。所以到了这个阶段，汉武帝服软了，封太子党的重要人士赵周任相，石庆任御史大夫。这场政治斗争尘埃落定，八年来，丞相公孙弘、李蔡、庄青翟死了，御史大夫张汤死了，大司马霍去病死了，前将军李广死了，郎中令李敢死了。李氏集团垮台，酷吏集团不能制约卫氏，而实力大减的卫氏集团，最终笑到了最后，太子刘据成了这八年斗争的最大赢家。虽然太子刘据什么也没做，但是卫子夫却没少做工作，稳固了太子的帝位。

但是，汉武帝是不会认输的。虽然这场斗争以太子党的胜利而告终，但是汉武帝为了扳回这一局，足足部署了二十多年，这是后话。

总之，跟元狩六年的霍去病暴毙案有联系的事件，就是这些。这就是政治斗争，不立太子，国本不正。早立太子，必然会导致太子党的出现威胁皇权。要不然也会出现有人暗害太子，君主越伟大，围绕太子的事端就越多。无论是唐太宗还是康熙帝，无论他们在战场上有多少丰功伟绩，在朝堂上多么的能玩转群臣，都在太子这个问题上栽了大跟头。直到雍正帝设立秘密建储制度，才解决了这一问题。

这场千年悬案至今众说纷纭，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卫青、霍去病谁也没逃脱这场围绕太子展开的政治斗争。霍去病将星陨落，但是汉武帝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到下一节，我们就可以聊聊霍去病死后，张汤到底怎样走向了败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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