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雄踞高原的吐蕃族

别具一格的高原民族

在世界屋脊上，有这样一个神奇的传说，猕猴和魔女结合，繁衍出了人类，这些人类就幸福快乐的生活在青藏高原上。若干年后，吐蕃人就把这个传说作为自己民族的起源。

在我有限的知识范围内，东方这些民族的起源传说中，有什么狼图腾、白马青牛、天照大神、蛇人捏泥人等等。唯独吐蕃人的起源，居然和达尔文的《进化论》对的上号，说人类起源于猿猴。当然这都是传说啊，关于吐蕃的真正起源，那得从古羌族说起。

我们中国古人在记录历史的时候，特别注重东方的历史记载。哪怕是朝鲜半岛的历史，中国史书中也记载了大量史料。可就是西南方向的历史，没有过多的记录。比如四川的古蜀国，李白说了：“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这蚕丛和鱼凫的故事，今天能查到的资料就很少了。现在挖出来的三星堆到底和古蜀国是怎样的关系，今天也没个定论。再往西走，到了青藏高原，那就更不可考了。

青藏高原之上，是很早就有原住民的。根据今天仅存的史料和考古发掘来看，西藏最早的文明，应该是象雄文明。象雄国存在的时间，根据考古来看，上限是中原的战国时代，下限是唐初。象雄文明独立发展，风格别具一致。我们今天能看到的象雄文化遗脉，就是西藏本土宗教：雍仲苯教。现在这个宗教，被统一称作本教。

本教文明是西藏文明的开端，最初这个宗教跟东北民族普遍信奉的萨满教有些相似，属于非常原始的自然崇拜宗教。但是本教跟萨满教有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长老们都参与国家的政务。以本教为国教的象雄国，就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家。象雄文明在西藏发展了几百年，周边也没有强敌能登上高原与之一战。一直到了南北朝时期，青藏高原的形势就变得不一样了。南北朝时期是鲜卑族的黄金时代，漠北有鲜卑族的分枝柔然，中原有鲜卑族的北魏王朝，青海有慕容鲜卑建立的吐谷浑。当鲜卑人到了青海，对青海原住民古羌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古羌族一直是文化比较落后的，自从和鲜卑人住在一起之后，那是突飞猛进的发展。羌族中的发羌带着鲜卑文化走向了西藏高原腹地，并依附于象雄国。自此以后，象雄不再孤单，发羌也开始变得跟羌族不太一样。

发羌没有文字，而发羌最早的老师鲜卑族也没有文字，所以发羌和象雄和谐相处的那段历史没有被记录下来。但是象雄有文字，不过象雄文字现在存世极少，而且难以被辨认。象雄文字之所以没有延续下来，是因为象雄没有造纸术。象雄的文字，要写在木简或者昂贵的羊皮纸上。发羌由于不识字，也没有把造纸术带到西藏，所以象雄文字所覆盖的人群极少。

发羌人在象雄接受了本教，深受本教文化熏陶。发羌的老大称赞普，意思是纯爷们。发羌在西藏的历史存世资料极少，但是发羌到了唐朝时期，赞普之位传到了松赞干布手里，让整个民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松赞干布是不世出的奇才，他趁着象雄的衰弱，建立了吐蕃国，自此发羌人就被称为吐蕃人，而中原王朝称之为西番。吐蕃兼并了当初登上西藏高原的所有发羌部落，定都拉萨，定本教为国教，在高原上跟西北部的象雄分庭抗礼。

松赞干布遇上了怪才禄东赞，这对君臣在一起，那势必要做出一番大事。松赞干布做赞普，最忍不了的就是本教长老们对国家政务指手画脚。为了解除本教的权利，松赞干布派禄东赞攻打南方的泥婆罗国（今尼泊尔），目的是要娶泥婆罗的尺尊公主。松赞干布暴力的求婚方式，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尺尊公主。事实上在尺尊公主嫁到吐蕃以后，松赞干布并不怎么爱搭理她。尺尊公主来吐蕃最大的意义就是把佛教带到了吐蕃。而佛教到了吐蕃，自然可以用江湖规矩来和本教一较高下，虽然这并不容易。

松赞干布是个野心勃勃的君主，他当然希望一统高原。不过在这之前，松赞干布需要一个强大的外援。他看中的，就是东方大国唐王朝。松赞干布派使者来到长安，跟唐太宗发生了联系。唐太宗不了解西番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吐蕃国，因此并不太重视。吐蕃使者提出，大唐和突厥、吐谷浑和亲，让吐蕃非常的羡慕，所以吐蕃也想和大唐和亲。唐太宗很纳闷，那就冒出来这样一个国家来就想和亲？不答应。遭到拒绝的松赞干布很恼火，他认为这是大唐不了解他是西方大国的缘故。为了彰显实力，松赞干布亲自带兵攻打吐谷浑。当时正逢吐谷浑内乱，唐朝忙着在吐谷浑扶植傀儡政权。吐蕃大举进攻，吐谷浑毫无招架之力。吐蕃连破青海的吐谷浑、党项、白兰羌三国，导致青海各羌族部落都倒向吐蕃。唐太宗一看吐蕃如此蛮横，派前线的松州都督韩威带兵大战吐蕃。没想到吐蕃大胜，这才让唐太宗重新认识这个国家。唐太宗再派出大将侯君集为元帅，带驸马爷突厥人执失思力和大将牛进达、刘简一同出兵，给吐蕃点颜色看看。结果侯君集的主力还没到，牛进达趁夜劫营，击败了松赞干布带领的吐蕃主力。

你想那松赞干布是何等人物，出道以来就没遇到过这样的惨败。输了不要紧，吐蕃只要逃回西藏就行了，唐军断然不敢追上高原作战。但是此败对于松赞干布来说，太丢人啊。所以，松赞干布召开军事会议，要跟唐军拼了。随军八位大臣赶紧劝赞普别冲动，人家刚来个牛进达咱们就折了。万一侯君集来了，咱们就是想跑也来不及了。松赞干布不答应，非得死磕以显示气节。八大臣抽刀死谏，松赞干布才同意退兵。

松赞干布退兵之后，派禄东赞去长安谢罪，并送上大量贡品。唐太宗见到了吐蕃的实力比吐谷浑强得多，也就不再轻视这个国家。这才有了文成公主入藏，大唐和吐蕃和亲。松赞干布爱文成公主爱得不行，别看文成公主来得晚，可一来就是后宫之主。有了大唐这个强援，松赞干布决定向传统大佬象雄国动手，经过多年战争，吐蕃吞并了象雄，成为了高原唯一的霸主。但是很快，松赞干布就迷茫了。到底是吐蕃吞并了象雄，还是象雄吞并了吐蕃？这就很难讲了。古羌族本身就没有过硬的文化，挨着谁就学谁。发羌是鲜卑化的羌族，早起表现出来的都是鲜卑文化。但是鲜卑文化跟没文化也差不多，在发达的象雄文化面前，就是渣渣。也就是说，一统高原的吐蕃王朝，只能使用象雄文化和零星的泥婆罗文化、汉文化。吐蕃国主体，还得用象雄现成的典章制度、文字语言、本教文化。吐蕃完全继承这一切之后，自己就没了。被象雄用文化给同化并不可怕，北魏被汉化之后更强大了，无所谓的事。关键是象雄文化和汉文化不同，象雄的本教文明，是一种政教合一的文明。本教的长老，相当于宗教改革前欧洲的教皇。之前吐蕃国击败泥婆罗引入佛教文化，就是为了冲淡本教对吐蕃的影响。现在吐蕃吞并了象雄，那本教的力量就大大的加强了。

所以，松赞干布为了改造落后的吐蕃，冲淡本教的影响力，就派出留学幼童去天竺国留学，这些幼童学成归国，为吐蕃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藏文也是那个时候被发明出来。但是，佛教作为外来宗教，一时难以撼动本教在吐蕃的地位。

今天在网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唐朝王玄策一人灭天竺的谣言，不知道最早鼓吹这个故事的人，是不是从韩国留学回来的。当时的天竺并不是个一个国家的概念，而是个地理概念，指的就是南亚次大陆。而在这片土地上，有好几个国家。王玄策、蒋师仁出使的国家，叫玛卡达国。玛卡达国内乱，唐使被囚，王玄策逃出来之后，投奔了泥婆罗国。当时的泥婆罗国，是吐蕃国的属国。松赞干布可是逮着理了，事后大举进攻天竺，把国界线推到了恒河流域。

几年后，松赞干布病死，其孙继承赞普之位。从那时候开始，吐蕃的实际掌权者，就是禄东赞。自从禄东赞上台，吐蕃和唐的关系就开始恶化。禄东赞北征吐谷浑，把版图扩大到了青海地区。很自然的，西域的的归属问题，就是唐和吐蕃的矛盾点。虽然唐朝在西域设立了安西都护府，但是禄东赞对西域觊觎良久，屡屡攻打安西四镇，玩了命的把吐蕃的影响力在西域扩散。

禄东赞死后，其子论钦陵把持朝政。论钦陵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他致力于巩固吐蕃在青海的统治，目标还是河西走廊和西域地区。唐高宗时，曾派十几万唐军帮助吐谷浑复国，结果唐军在青海跟论钦陵的军队交战全军覆没，论钦陵开始和唐朝争夺河西走廊。

就在这时候，吐蕃内部发生了内乱。赞普一族痛恨论钦陵的噶氏一族掌控政权，于是趁着论钦陵在前线跟唐朝较劲，赞普赤都松赞发动政变，杀了噶氏一族在拉萨的势力，并下诏让论钦陵还朝。论钦陵一怒之下举兵谋反，但是论钦陵谋反理亏，所以他的军队纷纷倒戈，论钦陵自杀。其子论弓仁投降武则天，被封为酒泉郡公。这一族人后来就变成了汉族，是汉族论氏的始祖。

赤都松赞铲除噶氏家族容易，关键是论钦陵一死，吐蕃就剩下一堆废物点心。赤都松赞战无不败，后来死于征伐南诏的军中。之后吐蕃和唐朝时战时合，永无宁日。唐中宗时，金城公主入藏和亲，但是依然没拦住吐蕃和唐朝的冲突。直到有一天，大唐爆发了安史之乱，吐蕃才算是完全占据了上风。唐肃宗在灵武继位，国内的局势已经让他非常头疼了，再加上坐大的回纥也难以辖制，所以唐肃宗向吐蕃纳岁币，以求片刻的安宁。唐代宗时，唐朝断绝了给吐蕃的岁币，恼起了金城公主的儿子，时任赞普的赤松德赞带兵大举进攻唐朝，并一举攻陷长安。

赤松德赞在位期间，是吐蕃发展到极盛的时候。这样一个有一半汉人血统的赞普，对独裁有着天然的向往。对于赤松德赞来说，影响他独裁的最大因素，就是本教。这么多年了，佛教跟本教对抗，都是以失败而告终。赤松德赞为了解除本教对吐蕃的影响，决定引入强大的宗教跟本教对抗。

当时佛教发展最好的地方就是大唐，这没办法，自从东汉明帝时佛教进入中国，到了唐朝已有千年的发展时间，地位稳固。尤其是唐初三藏法师从那烂陀寺取回大乘真经以后，中国就是世界佛教的中心。反观印度本土，佛教的力量越来越弱小。婆罗门教、恒特罗密教都有长足的发展。赤松德赞从大唐引入汉传佛教，从印度引入恒特罗密教，一起来对抗本教。在赞普的支持下，吐蕃王朝在诸臣之上，设立僧相一职，这就是以后藏区推行藏传佛教以后依然是政教合一的开始。本教退出了吐蕃国教的地位。而在吐蕃，佛教、恒特罗密教结合后，又吸收了本教的一些教义，形成了藏传佛教，也就是所谓的密宗。本教徒害怕被灭种，于是进行了自我改变。比如脱掉黑袍，穿上换色袈裟。剪去长发，改剃光头。不拜原始神，引入了佛祖、菩萨、金刚。久而久之，本教变成了藏传佛教的一个流派。

藏传佛教成为吐蕃国教之后，往吐蕃传播佛法的唐朝高僧不干了。各位大师来传播的是禅宗，结果到这儿成了密宗，那哪行啊？这不正宗。结果，禅宗和密宗就在吐蕃产生了争论。后来汉化的佛教禅宗，败给了吐蕃化的佛教密宗，自此吐蕃密宗独大。

唐穆宗时，吐蕃和大唐都不愿再打了，于是经过友好协商，双方各守边界，不再妄动刀兵，这次会盟，史称“长庆会盟”。唐武宗时，吐蕃发生内乱，吐蕃赞普可黎可足被刺杀，其兄朗达玛被扶植上位，自此吐蕃又回到本教独大的时代，藏传佛教开始遭受打压。但是藏传佛教在吐蕃已经站稳了脚跟，朗达玛的灭佛运动很快遭到了佛教徒们的强烈不满。后来朗达玛被刺身亡，吐蕃王朝土崩瓦解，陷入了无休止的内乱当中。立国两百多年的吐蕃王朝，宣布解体。本教无力控制局势，藏传佛教也分为宁玛派、噶当派、噶举派、萨迦派四派。

青藏高原纷乱的局面，一直到元朝建立后，才算是结束。元朝设总制院全权管理藏区，这是西藏第一次归中原中央政权管辖。总制院后改称为宣政院，西藏在元朝就被称为宣政院辖区，藏传佛教独尊萨迦派。

明朝建立以后，元顺帝北逃，明王朝正式取代元朝成为中国唯一合法政府。那宣政院辖区，也就归明朝中央政府管辖。明太祖改宣政院辖区为乌斯藏都指挥使司，允许其高度自治。乌斯藏高度自治的结果，就是藏传佛教的教派之争战火再起，失去宣政院庇护的萨迦派也走下了神坛。万历年间，明朝正式放弃了从未正式统治过的乌斯藏都司，蒙古人开始染指乌斯藏。黄金家族的后裔，卫拉特蒙古的首领固始汗协助格鲁派一统乌斯藏，建立了和硕特汗国。和硕特汗国独尊藏传佛教格鲁派，和硕特大汗和教派的dalai、banchan共治和硕特汗国。

清朝建立后，和硕特汗国称臣。康熙年间，蒙古准噶尔汗国灭掉和硕特汗国，康熙帝十四子大将军王胤禵西征，收复藏区。清朝名将岳钟旗奉命驻守拉萨，这是清朝直接统治藏区的开始。康熙帝首设非正式化驻藏大臣，这就意味着原和硕特汗国不复存在。和硕特贵族原以为清军入藏是来帮他们报仇的，没想到清军来了就不走了，所以和硕特贵族罗卜藏丹津在青海叛乱。清雍正年间，名将年羹尧西征，击败青海叛军。雍正帝开始制度性的设置驻藏大臣管理藏区，设西宁大臣管理青海。到了乾隆年间，乾隆帝完成了对藏区的政教分离，驻藏大臣全权负责藏区事务。自清代至今，藏区的吐蕃族后裔不再以吐蕃族自称，而是统称为藏族。藏族倒推一下是吐蕃族，吐蕃族的前身是发羌族，发羌族的前身是古羌族，古羌族出自蚩尤的九黎部。而蚩尤的九黎部和炎帝、黄帝部落同为华夏民族的祖先。藏族其实是中华民族的另一种文化表述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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