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M94.9教育面对面 | 张延银校长带你走进“看不见的森林”
按:前不久,温州市教育局独家授权合作播出的权威广播教育节目(调频94.9)——教育面对面·“校长访谈录”,对张延银校长进行专访,我们根据节目录音整理补充,编辑发布本次访谈。
@教育面对面专栏记者小叶和大姜
和张延银校长在学校“看不见森林”空间合影留念
孩子的教育问题,你怎能错过?权威广播教育节目“教育面对面”,温州市教育局独家授权合作播出,调频94.9,直播呈现。
教育面对面,就是和你说说关于孩子教育的事。教育面对面,FM 94.9。欢迎回来,孩子的教育问题五花八门,让我们面对面一一解决。欢迎各位继续锁定收听FM 94.9温州新闻综合广播正在为您直播的教育面对面。本栏目由温州市教育局独家指定合办。
各位好,我是大姜,又见面啦!最近可以说温州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今天的边走边学,带大家来到这个美丽的苍南,了解那边的人,了解那边的事情。先来插播一条前阵子的热门消息,在今年的9月15号,温州的苍南被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命名为中国童谣文化之乡,这是温州获得的又一张“国字号金名片”,也是温州苍南取得的首张文化类“国字号金名片”,这个含金量是非常非常高的。如果说方言在捍卫文化多样性方面具有重要贡献的话,那么童谣则是传承方言的生动载体了,而今天的故事的主人公是来自于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这所小学是苍南首批童谣基地学校。
@教育面对面记者在学校采访童谣社
近年来,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邀请了童谣专家展开讲座,进行童谣文化的传递和交流,并且开设了童谣课程,创设了童谣社团,展开了一系列非常好玩有趣的童谣学习活动去保护和传承童谣这项民间文化遗产。而这些只是学校空间文化构建和儿童阅读课程计划的小小一部分,这个学校的看点非常多,亮点也非常多。今天的“边走边学”带来的校长访谈,我们接触了来自于苍南第一实验小学的张延银校长,跟各位好好地说一说。
张延银校长是浙派名校长的培养对象、温州市推动阅读年度人物、苍南县名校长,现任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校长,是一位极富创意的教育设计者,对校园空间文化和儿童的阅读课程构建富有经验,今天的节目一起来认识他。
# 以下内容,根据广播实况录音整理补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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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张校长:大家好,我是来自浙江南大门(苍南)的一所学校——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的校长,我叫张延银,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和大家通过声音相会空中。
记者:先请张校简单介绍一下你的工作经历?
张校长:我是一名中师生,1995年毕业于瑞安师范学校,现在应该也可以算是温州大学的校友。从1995年参加工作至今,执教过语文学科、常识(科学)学科,我算是温州最早的一批任教小学科学的老师。自参加工作以来,我曾在5所学校工作过,担任过班主任、教务主任、副校长、校长等职务。在校长岗位任职也有9年时间,历任4所学校的校长。2003年,我从苍南县灵溪镇第一小学副校长岗位调任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任教务主任,在这所学校工作了9年,从教务主任到副校长。之后离开,出去转任了两所学校的校长,在前年(2019年9月)又重新回到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担任校长,是这所学校的第5任校长,也是我个人校长职业生涯的第三个篇章。
记者:一走进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整个校园给我们的感觉首先是非常有气质。刚才,学校孩子们表演的方言童谣也非常好听,这个童谣社是今年刚成立的吗?
张校长:去年就成立了童谣社,当时是作为学校的一个拓展性课程内容而成立的。去年,苍南县文联牵头准备创评“中国童谣之乡”,县政府非常重视这个项目,和我们学校对接过迎评工作一些前期准备,其中就包括如何更好的做好“童谣进校园基地校”的创建工作。而在这之前,我们学校就已经拿到《苍南童谣》(周功清编著)这本书,并且已有一些老师就把这本书作为校本教材在使用。
记者:当初是怎么想到专门成立一个童谣社的?
张校长:好像没有一个确切的目的性。我觉得做教育,有时候也需要一些遇见的启示去生成一些课程,这也考验我们是否能回到直观和常识。童谣社的建立,其实也不是我的建议,是学校老师在使用《苍南童谣》这本书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形成一个拓展性课程内容。正如教务处陈甜甜老师和你们提及的,因为灵溪这个地方讲的是闽南语(福建话),所以童谣社就以“闽南语童谣”为主而开设的学生社团,全校推开肯定是不合适的,童谣社更像是一种方言童谣的体验课。我说的没有目的性,是因为我们在创办童谣社的过程中才慢慢地发现孩子的喜欢,从而倒推着老师们去创造性地开展相关的课程活动。作为校长,理所当然地要在背后推一把,全力去提供课程(社团)开设的资源支持。
@学校童谣社在学校表演方言童谣节目
记者:学校方言童谣项目做起来后,也助推了苍南县获得“中国童谣之乡”这张文化金名片,您有没有想过会这个项目会有这样的成果或收获?
张校长:其实,这应该也就是文化的力量,就童谣这件事而言,应该就是民间的文化力量。现在,政府能这么重视这样的事情,太好了。从中我们也能感觉到苍南这个地方,不仅有生活气息,更有文化气息。其实,“方言童谣”这么一件小事情,里面也是有大文章的。方言淡化与消失,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但是,我们也要看到方言给人带来的独特精神感受,具有文化交互体验的价值,方言链接着乡土文化、家族情感,也是我们民族的精神纽带。“如果你已经不会讲母语方言了,你其实就已经与父辈们从精神上割裂了。”我很赞同这样的看法,母语方言确实是我们共同的精神载体。对我们(苍南灵溪)这个地方来说,闽南话(福建话)就是喂养我们的第一口方言母语,那是来自母亲的舌尖上的声音。“母语是出发地,是不断向前伸延的生命坐标轴线上,那一处不变的原点。”现在的孩子,“原点”估计都是普通话了,正如你刚才讲的,温州(市区)的孩子可能已经不会讲温州话了,我觉得这也是很自然(正常)的事。
但是,学校是要有勇气去不断追问 “什么是好的教育?”好的教育应是对儿童友好,是免于恐惧的,是一个跟美的事物不断遭遇的过程,学校(教育)就是要把美的事物、美的时间,凡是跟美有关的一切东西串联起来,去推开一扇一扇美的窗,一扇一扇美的门。那么,方言童谣这个事情是美吗?当然是“美”,而且是有力量的。方言里面有地方文化,通过方言童谣让生活在这个地方的孩子对地方文化产生认同感,从而更有乡情粘合度。现在我们把“苍南童谣”引进学校,我认为它也就具有了儿童教育的价值。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学校进行方言童谣的推广,让地方文化教育通过童谣来发生,让孩子去感受这个(地方)文化的美好,这就是一个好的路径。你们今天看童谣社孩子的展示,我们的评价纬度绝对不能让孩子把方言童谣当做一个(学习)任务去完成。童谣社之所以有生命力,是孩子们真喜欢,老师们真愿意。我不知道你们的感觉是否和我一样,在孩子们的方言童谣声里,浮现的孩子面目是特别清晰的,我说,“那亲切的音节声调,如一股直透心底的清凉水流。”这种美好,就该在孩子身上真实发生,是需要被看见的。如果方言童谣的这个价值能附加在学校教育里,那我们的教育才能生生不息,如果我们不懂去抓住这些,也是一种遗憾,孩子们又错过了一个和美的事物交往的机会。所以,海德格尔说只有人才能够生成时间,动物、植物是生不成时间的。我们发现了方言童谣的教育价值并成立学生社团,那么童谣社的时间就会在孩子身上留下来,在孩子们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方言的种子,它将慢慢萌芽,不断成长。我们相信,童谣社这一拨孩子毕业之后,他们对方言文化的感受力和价值认同度,一定会比没有体验过的孩子高。那么,这种文化的耕植,就需要当地政府,或者当地的学校,都能把方言母语通过多种方式传递给孩子,生成一个交往的机会,让他们去充分感受方言母语的魅力。
就像此刻,你们虽然听不懂我们的方言(福建话),但是这并不妨碍你们去感受苍南童谣里面那种美。我对方言童谣的最大感受就是“节奏”,一旦孩子对语言的节奏,有入肌理的那种体验之后,这也就帮孩子打开了进入更辽阔的母语世界的一扇门。所以,你们刚才提到有些方言童谣内容好像跟孩子当下的生活没有密切的联系,我不认为这有问题,重要的是孩子在方言童谣的学习过程中,他习得了方言童谣里的节奏,一旦节奏进去了,那么语言就向他招手了,他也跟语言靠近了,这是我们应该看见的一个价值。
记者:这次我们是奔着“方言童谣”而来,但你们学校给我们的惊喜太多,学校的“辛巴球场”、“B612星球”、“看不见的森林”等空间,光从命名上看就具有非常超前的概念。我特别好奇,这个都是谁想出来的呢?是您想出来的吗?
张校长:当然跟我有很大关系。但是,我不认为这是“超前”,而是一种“回归”。
记者:为什么不是“超前”,而是“回归”呢?
张校长:学校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啊,我们经常提“让孩子站在学校的正中央”,怎么站?我想这是需要路径的。我对如何看见这些路径有一个说法,就是首先要“睁开眼睛”,但更重要还是要学会“闭上眼睛”,去想一想为什么这个地方称为学校?,为什么我们孩子的快乐都不见了?为什么我们都不热爱教师这个职业了?直面反思这些问题,你就会发现我们一定不能再这么快步往前跑了,撕裂已经出现,种种撕裂都在提醒我们要学会回归,懂得休止,拥抱留白。我们要去认真地想一想,这个被成为学校的地方的真正的气息到底应该是怎样的?“理想的学校,必须是一个以涵育生命为目标的校园,不能只有冷冰冰的建筑物,学校应该向人传递生命的气息。”这是我常常表达的一种期待。
所以,今天呈现在你们面前的这所学校,我期待你们能感受到处处都是为生命气息的生发而来的。我们找到了校园空间与闲暇、文学的关系,从而去看见学校的生命气息。比如说,你们刚才看到“B612星球”,就来自法国作家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一书,那可是影响世界的经典,把这样一本经典去命名一个空间,世界就显现了,那里也就有了童年生活的密码,也就有了学校心灵的密码。从学校的空间到关注孩子的精神生长,最后上升到灵魂(心灵)关怀,我希望六年时间里,孩子的精气神在更多的空间里得到触发、释放和安慰。小学是可以为孩子的一生的生命精神打下一个好基础。而闲暇和文学就是两条可以抵达的路,不可忽视,甚至是要捧为珍珠的。我认为这两条路如果走得好,那么第三条路第四条路才会出现。我们一定会留更多空间和时间的余地,让孩子去经历,去沉浸,去无尽地遐想和创造。那么,生命的气息就会自然而然在学校和儿童的身体里面长出来。
所以,我们要认真看见那些来到“B612星球”的孩子,他们那些真实的样子。我们要反思,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孩子都带着假象的,唯独在如“B612星球”这样地方,孩子才回到他们最初的样子,这样的地方让孩子有“离开”学校的感觉,这种“离开”,是非常重要的,是他们展开自己的可能所在。在“B612星球”,孩子们常常是“无视”我的存在的,忘记和我打招呼,因为秋千比校长更有吸引力,因为秋千让孩子的童心完全得到释放,这是没法控制的。这里有自然的色彩,有游戏的伙伴,有生活的味道。清晨、正午或黄昏,B612星球的时时刻刻都是不一样的,从四时到四季——你看,秋风起,孩子们在一片一片的落叶里起舞;你看,阳光下,孩子们沉醉在斑驳树影投射在星球上的美里。这就很挑战我们“看见”的能力,这些也是心灵最需要的一种喂养。但是,这些又是“看不见”的,没有预设的目的,没有既定的内容,而我觉得学校就是要致力于有这些“柔软”的力量。我曾经引用一个诗人的表达,希望我们的老师“从眼角到心底都应该是柔软的”,那么,教育的可能和希望就在,学校的盎然生机就在,未来的模样就在,我们也一定会发现,当办学是心无杂念时,“清晨与夜晚会变成河流,你将在清澈中拥有一切”。
记者:很多正在收听节目的听友是没有来过你的学校的,很多惊喜确实需要他来到这里去感受,去发现,去惊喜,如果让你自己推荐,你最满意的学校的惊喜和小幸福都有哪几处呢?
张校长: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在苍南县城(苍南建县于1981年)算是一所老学校(创办于1985年),而我自己算是一个比较怀旧的人,内心底对老的事物比较喜欢。我觉得文化跟新老没关系,一个新的学校也可以马上形成自己的文化,一个老的学校说不定也没能生成文化。这个还是考验着办学者对“人的价值”确立上,如果眼睛里看到人,那么学校的文化就会从这个“人”里面长出来;你看不到人,文化就会被遮蔽,无法继续生长,甚至已有的文化结构也会一不小心塌掉,消失在另一种气息里。从这个角度看学校的文化,我觉得学校文化也有很脆弱的一面。
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的校园建筑基本上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到新世纪初落成的,没有一体的设计,谈不上什么建筑格局和空间美学。但是,老学校有时间的沉淀,有岁月的痕迹,校园里那些历任校长植下的树木,已成林成荫,成为学校最珍贵的礼物。所以,这几年我做的最多的建设,就是给学校的空间重新命名,让校园的很多地方重新存在,重新显现出来,这很重要,也是重新发现学校的一条很重要的小径。去年,我们做了一次“你最喜欢的校园空间评选”,推出了十大空间让全校师生票选,第一名当然就是《小王子》的B612星球,第二名是只有三分地的“一亩田”小农场,第三名是“我们的教室”,那是孩子们每天呆最久的地方。当然,如果现在让我推荐,我一定是会加上今年我们刚刚完成的“辛巴球场”和“看不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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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来这里是为您播出的教育面对面之校长访谈,刚刚听到的是来自于苍南实验一小的张延银长讲的一部分的内容,在节目的后半段,继续为各位讲述。其实他讲的有几句话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说好的教育是森林的样子,关于这所“看不见的森林”的学校,张校长也讲述了很多他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在下半段的时间继续带各位去这个充满惊喜和爱意的校园去走一走,以及更加去了解这一位从眼角到心里都是柔软的张延银校长,稍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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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记者:张校长,我们继续对话。你的学校在文化景观的布置细节上,我们能感受到一份特别的用心,包括我们现在采访的这个空间,窗玻璃上也布置了你刚才讲到的“森林”的概念,我特别留意了中间有一行字是加粗的——“始终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而不是任何极端的放大”,能不能也给我们解释一下到底什么是“微妙的平衡”?怎么样去达到这个平衡?哪儿放大了就变得极端了呢?其实我们作为一个教育界的行外人,对这句话还是不太理解,您是如何思考这个问题的?
张校长:好的,那句话引自“2020年中国教育创新年会”的主题阐述。其实,布置在这里,是想提醒大家一种很重要行动品质,就是“敬畏”,对学校,对教育,对儿童要有从心底里流出的充分地敬畏。这种敬畏,讲白了也是你对自己的敬畏,就你自己要完成对自然、真理、生命、时间和人性的敬畏,这种敬畏感,每个人都是需要自己去构建起来,内化进去,如此才能有真正的创造发生。当然,你也要去看到教育是复杂和科学的一面,但是我们身在其中,又不能被这个复杂控制住,恐吓住。我们每天有那么多日常在,所以在日常的教育生活中,既要敬畏它的复杂,又能够有能力把这种复杂化成简单的真实,去备好、上好每一节课,改好、反馈好每一次作业,给予学生一个一个影响他、激励他的眼神。你看,我们就是要从这么小的层面去做教育,同时又能去敬畏教育复杂的那一面。我时常提醒老师们,日常最挑战我们,日常是最真实的发生,是充满疲惫的,是充满劳绩的。我相信你们两位的工作有时候也一样会遭遇这样的瓶颈(疲惫感),就是说教师职业中带来的人性体验应该跟所有职业是一样的,那才是真实的,一定要回归你自己的真实,调适好状态,努力去保持平衡。
记者:对,就是说老师也是人,也是一个个普通的人。
张校长:是啊,我们不能拔高任何一个职业价值,要勇于直面人性的真实。“人充满劳绩,而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所以我特别希望我们的老师都能够尊重自己的职业,在职业的日常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命尊严。我想,这份尊严考验你对“教育本质”的理解,对“教育规律”的尊重,“不能随意地放大”的原因就是我们很容易一不小心就会“拔高”自己的付出,甚至“自以为是”。就像你们来采访我们的童谣社,好像我们学校已经把“童谣进校园”这个事情做得很好了,甚至有很多成果了,这就是一种误会和自嗨。做教育,对“成功”是要有深切的警惕的。我们学校的校训是“源于心·成于行”,这六个字当中最重要一个字,就是“成”,很多人都认为是“心”和“行”最重要。这个“成”,我看到的不是“成功”,而是“完成”,是“抵达”,这个“成”是指向过程价值,我们确定“诚者自成”。所以,你们今天看到的学校样子,是个指向“有过程的教育”,我认为这是很重要的观念。方言童谣这件事情取得哪些成效,我觉得这个不重要,希望你们去看见我们在推广过程是怎么做的。这是最真实的,“过程就是目的,过程就是全部”。所以,学校应该是这个样子,“不随意放大”也是一种提醒,提醒我们千万不要为了一个(所谓)的成果,为了一个奖励,而把事情进行“放大”。“放大”有两个层面,还有一个层面来自《看不见的森林》一书的启示,我们也可以说学校就是一座“看不见的森林”,我们要有能力去揭开藏在学校细节处的秘密,去贴近真实的儿童生活,去发现那些隐藏在学校教育细节处之间的普遍共性关系,让孩子们得以看到了丰富万变的大千世界。
所以,面对那些成绩成果,你要小心一点,不能拿着这个东西来让自己沾沾自喜,那些,只是一个“额外的奖赏”,我很赞同这样的态度。你们今天来,就是能给我们一个“额外的鼓励”,通过你们的采访,我们就要学会“闭上眼睛”,去真诚反思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创造出更好的课程结构,还有没有更好的行动路径,还有没有更好的资源补充(支持)。如果这样的话,办学中的每一件小事情,我称它为“细枝嫩叶”,都是可以抵达教育的本质的,可以从新觅得职业的生命力和赢得尊严的可能。那么,无数的行动,无数的抵达之后,这个学校的生态就会像一座森林,充满盎然生机,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我说的“森林”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概念。
记者:刚刚张校也讲到了学校的校训——“源于心·成于行”,学校门庭的左侧墙上就悬挂着我们的校训,非常引人注目,您刚才说这面墙还有一个故事是吗?
张校长:是的,我们学校每年都有一个“校训书法征集大赛”。走进我们学校的任何一个班级,都会看到在教室后墙上,悬挂着一幅由本班学生书写的“源于心·成于行”六个字,那就是从这一年度征集的优秀作品中选出来的,可以布置展示一年,第二年会重新征集选择。我们在每一年度征集的作品中,还会选出年度最佳,布置在校门入口的门厅位置,展示一年,那就是最高奖励。这幅作品,不仅考虑书法水准,还会对作者的综合品质进行附加考核,成为绿苑学子的榜样人物。每一幅入选作品,都会经精心装裱后,由学校和班级举行一个朴素而不是隆重的悬挂仪式。门厅那幅作品,我们还会通过学校微信公号发布特稿推送介绍作者。这些安排,让校训及其内涵精神不断在学校的各个时间和空间里生发,在校园的日常生活中传递给孩子,在不断编织交往中和校训建立真实的联系。
“校训书法征集大赛”也是我们重新厘清校训并和办学建立连接的一个行动,在“源于心,成于行”这六个字里,就隐藏着对“什么是真正的教育?”“教育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等教育的终极问题的思考,而我们就是要用行动去擦亮这六个字的内涵,投射到这我们的办学行动里,融入到学校的课程构建中,化成充满力量的教与学,从空间到时间,去不断靠近我们的办学愿景。
校训虽然只有六个字,孩子们从懵懵懂到一点一点的融入自己的言行中,成为每一个孩子对母校的一种成长回馈,你就会发现校训悄悄地开始化成一股精神力量,在师生的心灵中绽放,教育就是可以这样转化的。因此,每一个学校的校训都应该成为学校最伟大的教育内容,是一个可以无处不在发生的课程。
记者:门庭布置上,我刚刚也看到早校训书法墙的对面,让我印象也非常地深刻,布置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这跟我们以往看到的会有一些不一样,张校能不能也给我们介绍一下?
张校长:好,这面墙的布置,也可以看见我们对校园文化布置的一个思考方向。这个地方是学校,面对的是儿童,那一切布置出来传递出来的,我首先考虑是要有儿童视角,再加上教育的维度,这两个一结合,布置出来就会充满一种力量,这个力量是会跟孩子产生关系的,发生影响的。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我们学校的一些文化布置,高度基本上都维持在一米二左右,因为我们考虑到小学生的“平均身高”这个因素。所以,在我们的学校,极少看到需要孩子们抬头仰望的布置。另外,在布置内容选择上,我们的原则是充分考虑“动态更换”。在我们学校的文化布置的影像选择上,几乎看不见我(校长)的照片。如果有的话,可能也是在人群中,如果是合影,也不会出现那种我站在中间位置的照片,其实,我觉得校长是无处无时不在的,就隐藏在每一张影像(布置)的背后。让更多孩子的美好影像出现在校园,再辅以设计去表达,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激励。
再说到学校门庭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墙的布置,我们非常明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校园”不应该成为一个简单的工作任务,也不只是学校的党建工作或德育工作的内容。作为学校,要有能力把这项工作巧妙地转换成学校的教育表达,充分考虑儿童的理解和兴趣。在我们学校的这面墙,我们把24个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基于设计转化成书法演变史,我们为每一组字找到了各自不同的名家名帖,再在旁边用简体印章注释呈现。你看,所有的孩子经过这个墙壁时,这样的内容就引起他们极大的兴趣,这面墙就可以是一个研究性学习项目,也可以设计成为一个项目化学习内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教育有机融合扩展后,润物无声的效果就来了,如果你正好遇见孩子讲述他们的发现,你甚至会感叹他竟然懂这么多,探索欲望有了,记住“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变成了一个学习的兴趣。我知道,学校里有的班级还会把这面墙当做一个“长作业”布置给孩子,让孩子们把24个字的书家名帖的来源考据出来,为这面墙写一个解说词,这就是一篇很好的综合学习作业。如果我们都能从这个角度考虑,那诸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类的内容,还要孩子背吗?还只是一个任务吗?不是的,它需要我们去转化,变成一个个孩子愿意去交往的美好事物,内化于心也就水到渠成了。真的,不要硬邦邦地布置孩子去诸如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作业,我只是说,我们还有更好的方式,我们一定要有转化的能力,这是每一个从事教育的人必须要去面对的一个课题。回顾我二十几年的工作历程,也就是一个不断蜕变,不断遭遇恐惧,不断克服固化,不断超越突围的过程。
记者:张校长,你给我的印象,包括我以前采访的校长有不一样的地方,你的思考与行动会不会让你有格格不入的感觉,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恍惚的时候呢?
张校长:格格不入倒不会,苍南教育人的视野还是开阔的,从行政领导到校长群体的教育理解都能持续更新跟进,再加上教育资讯的互通互联,大家对国际教育、国内教育都会比较地去看。我发现,真正能够抵达教育本质的东西,大家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是有没有能力,愿不愿意去抵达的问题。这些年,我在办学上所做的一些小事,所发出的一些声音,还是得到很多的认同和回响,从领导到同事、家长、学生,都给予很多的肯定和鼓励。你们今天来采访,就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今天跟你们聊的很多话也是我第一次表达,你们也应该感受到,反而是我自己时常会对自己的意志力有担忧,诚惶诚恐。我知道,这需要我更加笃定,用一个一个真实的行动去组成未来。
记者:今天的采访,我觉得张校无论从学校的文化布置或者说教育理念上,你都特别重视孩子的人文素养,而当下家长是特别焦虑孩子的知识学习的,你是怎么平衡把握这个矛盾的?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张校长:这涉及到办学的顶层设计问题,校长要很清楚的自己的办学愿景,一定要非常明晰。我刚才讲到一个办学愿景——办一所看得见人的学校,这就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大愿景。所以,你刚才第二个问题问我最满意学校哪些空间?我突然想到学校正在慢慢出现的“一条路”,这条路是从校门的“小学大志门厅”开始,这个门庭的名字就是因为上面悬挂着 一块“小学大志”牌匾,这里的“志”,除了志向,在我心里更看重的是“意志”这一层面的意思,也就是是理想、希望和意志。记得蒋梦麟校长曾经说过,“理想、希望和意志可以说是决定一生荣枯的最重要因素。教育如果不能启发一个人的理想、希望和意志,单单强调学生的兴趣,那是舍本求末的办法。只有以启发理想为主,培养兴趣为辅时,兴趣才能成为教育上的一个重要因素。”而在当下的教育场里,理想、希望、意志这些词几乎是被遮蔽不见,我们被作业、考试、成绩捆绑着,作业做不完,考试总排名,学习就只剩下分数,真的是“看不见的教育,看得见的焦虑”。所以,我们提出要重新发现学校,重塑我们的课堂,学校虽然是小学,但是孩子们能有大的理想、希望和意志,那么,我们就不用担心这些孩子离开学校以后的困境,反而我们会看见他人生的辽阔一面,有意志力的人一定会迎来不一样的人生,哪怕遇见纷乱,他都会及时调试好状态去迎接风浪的。
@著名书法家萧耘春先生为学校题写“看见”
从“小学大志门庭”进去,我们就抵达了来自《小王子》的B612星球,前面我已经提到一些。其实在这个校园空间里,我们还会遇见一些很重要的提醒,比如“只有用心灵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的”,比如“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还比如“当你感觉到悲伤的时候,就会喜欢看落日”。如此,我们试图去看见更真实的孩子,更欢畅的童真,也从更低处接住孩子的“孤独”和“忧伤”。从星球出来,我们绕道走上的这个楼梯,每一层转角都被改造成简易的书画展厅,有一个我特别中意的命名,叫“更上一层楼”展厅,一层一层往上走,意味着一年一年的成长,充满辽阔感,学校顿时清晰起来。最后一层是屋顶,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之所以命名这里叫“看不见的森林”,也是因为一本书,书名就叫《看不见的森林》(美国生物学家戴维·哈斯凯尔的作品)。在这里,我们把学校看做是一座“看不见的森林”,这里也有我们教育情调的体现和表达。从星球到森林,无心插柳,正好完成一个奇妙的旅程,“看见”是出发点,也是终点,这也正好呼应了前面我谈到的“办一所看得见孩子的学校”的信心和勇气。这条“路”的完成,也不断可以看见我们对“什么是好教育”的追问,这似乎就是我比较满意的学校空间的样态,把学校的办学诉求、愿景和思考,通过这条线呈现出来,但是我没有提供答案,只是希望置身其间的每一个人,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对可能性有不同感受,对希望有不同期许”,然后形成一个属于自己的回答。
这样的话,每一个人的答案汇聚生成学校的答案,学校一度缺失的盎然生机就会回来,朝向丰富和多元,是充满可能性的。我也期待,用一本书来命名一个空间,形成一个课程的做法,希望有更多的学校去尝试。我们也是在偶然中探得一条小路,看到孩子真正的喜欢,看到对老师产生的真切影响,也看到家长、社会对学校的看法也因此发生一些回归性的变化。
我认为,“告诉”往往会让别人怀疑,而让别人真正体验并生成自己的理解就会更容易相信,那备受信赖之后,学校就更有力量了。
记者:伴随着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孩子们的童谣声,我们本期的校长访谈内容也就接近尾声了。在这里,我们也衷心祝福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期待在这一座“看不见的森林”的学校里结出更多更美的果实。
(本文根据94.9教育面对面栏目播出录音整理,经张延银校长修订补充后发布,文中图片为编辑后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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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编辑/苍南县第一实验小学新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