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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生活与审美判断

2016-08-11 邹思聪 邹思聪


1

在Initium Media一周年的时候,我正式离开了这家媒体。在这里一年两个月多,也是第一次经历一个理想媒体的start up。


告别,按照香港公司的习俗,离职前给同事派饼,说了一句真的好舍不得,然后迅速的退群。一切都仓促不已。


离别后我发了一条朋友圈:愿命运眷顾这艘满载理想的忒修斯之船。我是坠落的木块。


很多人不解疑惑,为什么你要离开Initium Media?为什么你要离开香港?我难以回答。


最大的原因不在外力。是的,潜在的暴力阴影从未远去,但现在我并不惧怕。我只是不想给我深爱的地方和人招惹麻烦。


真正的是因为,我也想换一口空气了。


我已经获得的东西,不必去固守城池,那和自由相悖。


还就不信了。我有那么多能力还未去挖掘呢。我等不及了。


2

暂时回来内地,毋庸置疑,我还会再离开。回来的目的,与离开的目的是没有差别的,都只是去探索生活的可能。


生活的可能,源于曾对我影响甚大的一本书,叫做《论可能生活》。当然,赵汀阳先生还有另外一本书《每个人的政治》亦对我影响很大。


那本书告诉我,伦理学的基本问题是在说,生活的意义、好的生活、以及幸福是三位一体的伦理学基本问题。


可是,“人在利益的昏迷中失去了幸福,在社会规范中遗忘了生活,就好像行为仅仅是为实现体制的规范目标,而不是为了达成某种生活意义。”


所以社会运转起来,人失败了。


我不想这样。


过去几年我在香港,学习、工作,经历漫长的失恋恢复期,经历那些若隐若现、如影随形的暴力机器。我读了许多在22岁前只能阅读电子版本的书籍,写了很多报道或是评论,有的还不错。可我并未觉得自己走出泥泞,反而时常被深渊凝视。


直到有一天我读到《沉疴遍地》中的一句话,“我们现在的生活有根本的谬误”,那根本没讲我,而是在讲整个战后世界重建的秩序。但那一天我决定,熬过5月16日,就要摆脱这种深深笼罩的谬误感。


很难说我做到了,也很难说,我说的谬误是什么——因为我深知,我的职业生涯里,所写的并不是我所谓的谬误。相反,我认为那是稀缺的好文章,有助于提高公众理解力,尽管它并不能广泛传播。


在很多议题上,我可以沉默,但如不是我自己学习的结果,我不会改变自己的观点——看起来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暗处的东西之后,我更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但至少我迈出这一步了。因为不知路在何方,干脆就先启程离开再说,我也知道启程并不能解答问题。其实我丝毫不为自己的迷惘感到羞耻,因为这再正常不过了。


比如伟大的维特根斯坦曾提出这样的问题,“什么使生活值得生活”——


随后他就说,这个问题虽然是伦理学的真正问题,但已超出人类的领域。


3

伦的意思,就是秩序。


何为秩序,如何秩序,如何长久拥有秩序,这是人和人类组成的各种组织所必须面对的问题。


那段时间我常在夜里加班,在香港的写字楼里频频内心失序。其实失序的时候像是在太空里看大厦崩塌,声音不能传播,所以是一片诡异的安静。但那种时候,也总能感到微妙的情绪荡漾,如黑夜里的白色灯光一样闪烁游移。


有一天我本来要放弃去寻索了,我们所处的真实世界自相矛盾,漏洞重重,生活本来就在失序,我又何必想自己能够如此秩序井然呢。


但后来我发现,放弃是不可能的,想象一个更好的外部世界、或是更好的我自己,简直是我的本能。


“理论都是错的,但若没有理论的反思,人们疯狂的观念就会肆无忌惮地引导生活走向毁灭。”


这是在试图用“永恒的眼光”,看待那些徒劳的行为,当然也来自维特根斯坦。


4

回来这段日子,最大的问题是,好用的VPN越来越少。


那天我看到,甚至连美国驻华领事馆都在微博上公开求购稳定的VPN报价,或许这也是这个时代的荒诞可笑之处吧。


所谓的“小粉红”,也不只是唯一的群体,还有“老深红”,我想,他们只是不上网吧。真是这样,在没有自由的地方,智慧是最没有意义的。


而吊诡的是,在真理失去力量的地方,政治又必定成为基本问题。


可注定的,今后在这里,我会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很抱歉。这是一个悲哀的无可奈何的决定。


但继续更加专业的学习,这是我毕生不会放弃的事情。


5

可能生活以外,审美判断是另一个话题。


这是一个更加难以描摹的话题,但不妨碍我亲近它、喜爱它。


亚里士多德谈诗学,贺拉斯谈诗艺,博尔赫斯也有诗艺一书。我记得博尔赫斯说,“我只要翻阅到有关美学的书,就会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会觉得自己在阅读一些从未观察过星空的天文学家的著作”。


我记得类似的话,我在成都2012年的秋天,亲口讲给当时在南方周末的实习老师听,我当时是指朱光潜的《西方美学史》味同嚼蜡,尽管我还是读完了。而我是在后来才读到的博尔赫斯的话。


书里住着死人,当我们若合一契时,我觉得他们都活了过来。只有这样的事情是最让我开心的和洋洋自得的。


那时候我准备了整整半年文艺美学的研究生,最后放弃了。放弃的原因是因为当时的恋人,我觉得这是一个美好又真实的理由。我尝试了诗,也尝试了人生。


我不敢像许多言之凿凿的人说,我最懂美是什么,事实上我一无所知。我只是一个初学者,但我应该比那些动辄10万+的作者,更知道莱辛说了什么,应该如何论证崇高的感觉……


6

当然,对于知识的热忱,仍然会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断探寻的主题。


欢迎读者给我写信,关于生活的可能,或是审美的经验。若好,我可以回复给你,征得同意后,也在这里分享给大家,像一个小共同体一样的交流下去。


这或许成为一个系列,我们暂且叫它【暗店街的可能生活】(或许会发展成一个新公号,届时通知)吧。暗店街是虚构的小说,但和我一样,它在讲失忆的人,追索自己的一生的故事。


欢迎后台发信,或是致信:zousicong1991@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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