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二奶的自述：落地花（3）
一位二奶的自述：落地花（3）
下午四点半，我才睡醒。
起床后，我给物业公司的配送中心打了一个电话。让配送中心给我送两杯珍珠奶茶。我住在广州的“二奶”村里。“二奶”村对外叫“太平花园”。太平花园有两幢高楼，东侧是一幢28层的，西侧是一幢34层的。这两幢楼虽然很高，但在我眼里，它始终是一幢幢死气沉沉的，像一柩柩沉默的棺材。我住在东侧那幢高楼里的第26楼层东单元，房子的朝向很好，但心情始终不太好。因为是高楼，住的人也多，因此，里面的人都由物业公司管理。物业公司开了很多中心，基本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到房主要配电器、家具之类的，小到上门送5毛钱的豆桨。不过，每次送来，要付10元至50元不等的小费。单单让配送中心送5毛钱的豆桨，也一样，也要付10元小费。有的不怎么阔的“二奶”，为了省钱，便自己坐电梯下去，亲自去购买。当然，为了争面子，也编一个理由，说什么“自己选的东西，绿色。”你瞧瞧，“二奶”们是多么会选词用句呀！什么绿色？用农村人的土话说，就叫“新鲜”；用城市人的土话讲，就叫“无菌”；这“绿色食品”是电视用语。也难怪了，“二奶”们整天躲在这死气沉沉的高楼里，足不出户，先生又时常不在身边，还不是天天与电视打交道呀。所以呀，我们“二奶”就好像是电视节目主持人似的，开口闭口，都说着“电视用语”。说句大话，我们“二奶”与电视节目主持人相比，那是有之过而无不及的——个个都比较漂亮，个个都说一口纯正的“电视用语”。不像有的电视台，还挑选一些光头、胖妞什么的“丑角”当主持人。要是那样的话，这“包二奶”的先生也太没水准了——现在当“二奶”的，哪一个不是眉清目秀的呢！就像社会上流传的说法一样：“二奶们个个长得贼靓贼靓的！”
我要的珍珠奶茶，从名字上看，尽管是茶，但实际上这茶里的货很多，里面有小汤圆，有牛奶，特别是其味道好呀，有汤圆没有汤味，有牛奶没有奶味，归到嘴里呢，却只有红茶的芳香。
打完电话，我去洗漱，接着坐到梳妆台前静静地梳头，上点淡妆。
叮铛，叮铛！
“来了，来了，这么快，今天怎么这么快就送来了！”我听到门铃声，放下手中化妆盒——我的脸其实还是半边红半边白的——便去拉开了门。
看到站在门口上的人，我惊惶失措地尖叫了起来：“啊呀！怎么是你？该死！我还没上好妆呢！”
“包”我的先生来了。他看着我，很惊奇的样子。
“包”我的先生免贵姓海，单名，轮，轮船的轮。大家叫他“海轮”好了。当然，我称呼我的先生需要甜一点，一般情况，呼“轮轮”，他给钱的时候，我就十分热情地叫，还拖长了音：“甜轮——。”
海轮来了，现在就坐在太平花园东侧高楼的2601室的客厅里。客厅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房间，长10米，宽6米，高3米。客厅的装饰是中西合璧式的。它的设计，一半是海轮的爱好，一半是我的意愿。厅的宽面处，镶有璧炉，璧炉上面，横挂一幅复制的油画，画的是一位少女，一手支颐，美妙的眼睛微微下垂，仿佛在那里沉思。画的两边，各挂着两条吴昌硕的行书，生动而凝炼，整个地望去，更比逐个字逐个字地看，显得更有味儿。画的对面是豪华背投彩电、DVD、组合音响。璧炉的两边摆放着单人红木沙发，两张红木沙发上各披着仿真虎皮。厅的右边，有进出主卧室和书房的两道门，门与门之间，摆放着长条红木沙发——当初购买厅里的红木沙发是一个六件套，现在长短茶几送人了，因为摆进厅里，破坏整体感觉——左边开有一个又高又宽的落地式窗台，如果拉开整个幔帘，光线会照亮全室，室外的人也就一览无余地看到整个客厅的摆设。厅的正中，有一只矮方桌，蒙着白色桌布。淡蓝色的景德镇瓷瓶，高踞在桌子中央，斜含着一折枝的新鲜白梅。海轮打开电视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其实，他坐在厅里的单人红木沙发上看电视，是等我出去吃晚饭。因为，我重新回到了梳妆间，在梳妆台前上妆，换穿晚装服。
海轮的到来，对我这个已有两个多月没近男色的“二奶”来说，应该是件兴高采烈的、兴风作浪的事。这是常理。但是，我没有。
此时，我的心情与美国总统乔治·布什的心情是完全一样的。换句话说，总统的心情与“二奶”的心情是一样的。
这种心情可用两个字概括：烦躁。
是的，布什的心情是烦躁的。自从“9.11”之后，布什挥军阿富汗，推翻了塔利班，打击了拉登的恐怖集团。如今，他执意剑拔弩张，挥兵百万，发动第二次海湾战争，要赶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侯赛因下台。理由是萨达姆·侯赛因与拉登等基地组织有关，后来，又说萨达姆·侯赛因是个独裁者，再后来，则说萨达姆·侯赛因拥有大杀伤武器。由此，造成世界各大城市大面积反战示威，造成联合国内部出现主战派、主和派两大阵营对立。主战派美国、英国和西班牙准备向联合国提出一份带有自动授权动武的新决议，使其出师有名；主和派法国、德国和俄罗斯放言，行使否决票。中国虽然表示支持法、德、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一般会投弃权票。现在，布什心情确实烦躁，烦躁地宣布绕过联合国，率领盟军攻打伊拉克。但是，宣布归宣布，战前还得来个主战派的领导高峰会，统一立场。你说，布什烦躁不烦躁？
是的，我的心情也是烦躁的。女人的事总是麻烦，这例假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海轮已两个月没来了，每个月用他的钱至少都得两三千，而他每次来，无非就做那事。可是，今天，我却来了月经，怎么能做那事呢？你说，我烦躁不烦躁？
布什是在打与不打上烦躁的很，我是在做与不做上烦躁的很。
晚餐的餐厅是温馨的。本来，我是说让配送中心送点晚餐来房间好了。可是，海轮决意要到外面枫叶酒店用餐。以前，我是很艳羡这种幸福生活的——一对情侣，面对面切割牛排，喝着一杯红酒——然而，今天，我没了那份心情，总是坐立不安。
海轮问：“小乖乖，你今天怎么了？”
我说：“没，没什么！”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海轮又问。
“还好！轮轮，来，我敬你一杯，祝你今晚愉快！”我举起自己的一杯红酒，与海轮的酒杯碰撞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我一口喝了下去。
海轮见我喝了个见底，他也喝了个见底。我想，只要把海轮酒醉了，那事也就做不了了。
我们从枫叶酒店回到太平花园已很晚了。没想到的是，海轮并没有喝醉，我自己却醉得不轻。醉话中，我告诉海轮，今晚那事做不了了，因为我来例假了。
海轮笑笑，说：“你醉了，真的醉了！”
记得，林语堂在《茶和交友》一文中说过，“和妓女作乐时，当然用酒而不用茶。”我想，海轮一定是看过林语堂这段话的，要不然，他每次来太平花园总是请我喝酒，而不是喝茶呢！大概，海轮有所不知，我多多少少也是一个才女，多多少少也会品茗的嘛。何况，林语堂就在这句话的后面紧接着说：“但一个妓女如有了品茶的资格，则她便可以跻于诗人文士所欢迎的妙人儿之列了。”
当我被海轮放倒在床上时，海轮真的发现我来月经了。
当海轮侧身而卧时，我发现自己清醒了许多。
这时，我想起了布什。我相信，布什一定会下令开打。因为，我在“做”与“不做”中，我选择了“做”。而布什在“打”与“不打”中，一定会选择“打”。我总觉得，总统与“二奶”并没有什么两样，简单地说，总统是人，“二奶”也是人，没有多少区别，很多事是不受人的意志所控制的。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数学推理题，推理证明总统等于“二奶”的等式是成立的！
已知：布什等于总统。布什是美国的总统，这是全世界人们都知道的。
已知：总统等于皇帝。皇帝是古代的国家元首，总统或国家主席是现代社会的元首。都是元首，仅是叫法不同而已。
已知：慈禧等于皇帝。公元1862年，咸丰帝在避暑山庄病逝。咸丰帝死后，皇太子载淳（同治帝）即位，其母慈禧太后在大臣奕欣的协助下，处死肃顺等辅政大臣，开始了中国历史上近半个世纪的“垂帘听政”统治，史称“辛酉政变”。清朝在同治和其后的光绪二帝在位的时候，大权全部落在慈禧太后之手中。
已知：慈禧等于“二奶”。慈禧是咸丰帝的第八十二个妃子。称慈禧为“二奶”已是提高了规格。
根据等量互换原则，所以证明如下：
布什等于“二奶”。
如今。
已知：我等于“二奶”。同理证明：
我等于布什。自然，布什也等于我。我是“二奶”我怕谁？！我怕联合国吗？！我怕“主和派”吗？！我怕伊拉克的生化武器吗？！No！我怎么会怕呢！
脑海里的推理已清晰地证明：美国对伊拉克一定开战。
因此，我敢断言，美国对伊拉克必打无疑。
我下床，来到书房，打开我的日记本，记下了我的推理，并写明了年月日时分秒：2003年3月18日03时03分03秒，以观我的推理是否正确。
我，拭目以待。睡在我身边的海轮却像猪一样，早已鼾声四起。
第二天，海轮要走。我想把他留下来。
“不行啊！今天，我要与一个客户签合同，”海轮说，无论如何要走，“以后，再陪你，小乖乖，好吗？”
我就泪汪汪的样子，不说话。
海轮上来，在我的身后，用双手抱着我的身体，嘴贴着我的脸，轻声地说：“小乖乖，别这样。哦！对了，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那个纸包是给你的，里面装着一万五。”
听到有钱，我转过身来，养满泪水的眼睛触到了海轮那双贪婪的眼睛。海轮好像把我的内心世界看透似的。我的心颤抖了一下。赶紧说了一句“别说了”，便把嘴唇贴到海轮的嘴唇上。我们又激情了一番。
海轮走后，我心里生出了一点点担心来。你说女人哪，就那么点肉体资本。如果这肉体资本出了问题的话，那还不要了女人的命呀！我的例假都是很正常的，定时来，定量结束。可是，这次发生了意外。昨天来，今天就干净了。怎么会这样呢？本想到医院去检查一下，那怎么对医生说呢？
这时，我突然想起，昨天与雪夜听雨的约定，便飞奔书房，快速打开电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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