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传奇:聂凤智的“凤智式”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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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凤智的“凤智式”智慧
叶青松
智之,聪明也。正如自己的名字一样,聂凤智每每指挥作战,总是聪明绝顶,常有反常举动,显示出“凤智式”的智慧来:命令指战员们不准吃饭,赶紧撤;命令部队不准睡觉,继续前进!打仗不准放炮也是聂凤智做出的决定。然而打仗岂有不准放炮之理?种种反常举动,换来的是次次“挨骂”,但骂者事后都看到了他“凤智式”的大智慧。
饭都盛到手上了,聂凤智命令:不准吃饭,赶紧撤
聂凤智,乳名麒麟,曾用名聂敏,1913年9月7日出生于湖北礼山禹(今大悟县)王城。1927年11月,13岁的聂凤智就手举红缨枪,跟着农民队伍庆祝黄麻起义胜利。1929年1月,王树声、廖荣坤率红军第十一军三十一师在黄麻“扩红”,聂凤智报名参加了军,成了红军战士。1930年4月,第三十一师改编为红军第一军第一师,聂凤智所在的连队被编为红一师一团三营七连,他成了七连的勤务员。红一师师长是徐向前,红一团团长是王树声。后来,聂凤智在鄂豫皖边区军民反“围剿”中,一人俘虏国民党军一个班,成了名震红一团的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
1933年初,聂凤智被提拔为红九军二十五师七十三团交通队指导员。2月中旬,国民党军田颂尧、杨森、刘存厚所部受蒋介石命令,对川陕根据地红四方面军进行了“三路围攻”。红军3个师在空山坝与国民党军进行了血战。红军把分散在空山坝以南的余家湾、柳林坝等地区的国民党军分割包围成几块,打歼灭战。聂凤智组织和带领交通队的战士,穿梭于深山老林之间,进行频繁的通信联络。空山坝血战,国民党军7个团被全歼,6个团被击溃。
红四方面军在反“围剿”中取得了胜利,部队不断扩编。聂凤智在短短5个月时间里,由交通队指导员升为副营长、营长、教导员、副团长。1933年7月,红四方面军又将4个师扩编为4个军,聂凤智由第九军二十五师七十三团副团长调任第三十一军九十一师二七一团(该团先后多次转隶红九十一师和红九十三师管辖)副团长,1935年4月,聂凤智由二七一团副团长升任二七一团团长,1936年4月,改任二七一团政委。
1936年10月,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会宁胜利会师,聂凤智调第九十三师二七九团当团长。
此时,红军仍未摆脱国民党军的追击。1936年10月底,聂凤智率全团指战员跟随整个红军队伍向东转移,国民党军胡宗南部依然紧追不舍。红三十一军等奉命在甜水堡一线阻击。11月19日,聂凤智率部与兄弟部队一起,在古城堡、张天堡一线打了一场艰难的阻击战。红四方面军甘孜北上以来,部队已四五个月未获休整,会师后又是连续战斗,减员严重,极度疲劳,弹药也已十分缺乏。但是,聂凤智采取“摧其坚,夺其魁,解其体”的打法,率部对国民党军进行了阻击,取得全胜。11月21日,国民党军第一军七十八师进至山城堡,聂凤智又奉命率全团出击,以同样的打法,一举将当面之国民党军冲垮。红军各部同时展开反击,激战一昼夜,使国民党军全线崩溃。这一仗歼灭了国民党军一个整旅又两个团,取得了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会师后的第一次大捷,也是土地革命时期最后一次大胜仗。
抗战爆发后,在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毕业的聂凤智先是留校任教,后被任命为抗日军政大学第三团副团长兼教育长。抗大三团活动在晋察冀抗日根据地。
1939年10月,聂凤智奉命率抗大三团奔赴山东。一路上缺衣少粮,时常受冻挨饿,但在聂凤智的带领下,三团于1941年春到达山东。不久,聂凤智被调到胶东抗大第一分校胶东支校任校长。
1942年11月8日,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茨亲从北平秘密飞抵烟台,部署对胶东“冬季拉网大扫荡”。冈村宁茨实行多路突进,分路合击,步步进逼,至11月21日,已在牙山根据地周围,形成了一个南北仅90公里、东西75公里的“铁桶式”包围圈。
抗大第一分校胶东支校正设在牙山根据地的中心区。这时,许世友已任胶东军区司令员。胶东军区根据敌情进行了紧急部署。许世友说:“我们现在的原则是保存有生力量。”
聂凤智深刻领会了许世友的讲话。在紧急部署会上,聂凤智表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根据分工,聂凤智率抗大第一分校胶东支校先掩护地方党政机关和群众转移,然后隐蔽穿插,悄然破“网”,跳到“网”外。
这是一次惊险破“网”、跳“网”的过程,甚至差两分钟炮弹就打在头上了。开会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大家正准备开饭,许多人正在盛饭。这时,侦察员报告聂凤智,日军和伪军已到10公里外。聂凤智马上命令:“不准吃饭,赶紧撤!盛了饭的带着饭走,还在锅里的抬着锅走,一分钟也不准耽搁。”
民以食为天。许多人说:“敌人还在10公里远,慌什么慌,吃顿饭也用不了几分钟,吃了饭再走!”
聂凤智毫不客气地说:“不行!”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尽管大家埋怨聂凤智不近人情,而且有人还说“聂校长故弄玄虚”,但当他们还未爬上山头,便看到一颗颗炮弹落在刚才开饭的地方时,大家嘘声一片,佩服聂凤智的决断,说:“聂校长真是神机妙算!”
从撤离到炮弹落下,时间只差一两分钟。后来聂凤智给大家解释:“侦察员报告还有10公里,他回来报告也得跑10来公里,即使一个快一个慢,敌人也快到跟前了,怎么能不当机立断呢?”
在这次突围中,抗大第一分校胶东支校基本上未受损失。跳到“网”外后,聂凤智立即率抗大第一分校胶东支校连袭栖霞到福山段烟青路,配合吴克华和高锦纯指挥的八路军第五旅作战,迫使日军抽兵回防,结束“拉网大扫荡”。
1943年3月,胶东军区进行了精简整编,抗大第一分校胶东支校改为教导第二团。聂凤智被调任八路军第十三团团长。十三团政委是李丙令,参谋长是裴宗澄。聂凤智和李丙令率领十三团在胶东地区与日军进行了殊死斗争,直至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
1945年9月,胶东军区部队进行整编,成立了八路军第五师、第六师和警备第四旅。第五师是以十三团为基础组建的,聂凤智和李丙令分别被任命为第五师师长、政委。
淮海战役中,聂凤智偏让“败军”打老冤家
1946年1月10日,国共两党签订了停止军事冲突协定,并组成由国、共、美三方代表参加的“三人委员会”及“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以“调处”双方的军事冲突,监督双方执行“停战令”。胶东地区也相应成立了“军调处执行部高密第二十一小组”。聂凤智以“少将旅长”(此间第五师曾一度改称第五旅)的身份,作为胶东地区解放军的全权军事代表。
解放战争全面爆发后,经过一年多的艰苦战斗,解放军的气势压过了国民党军。为适应形势需要,山东野战军与华中野战军合并组成华东野战军,将山东、华中野战军统一编为9个纵队和1个特种兵纵队。以第五师、第六师和警备第三旅为基准单位,编成第九纵队,下辖二十五师、二十六师、二十七师。许世友兼任纵队司令员,聂凤智任纵队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兼,刘天浩任政委。
1947年8月,华东野战军组成山东兵团,坚持山东内线作战。许世友任山东兵团司令员,谭震林任政委。山东兵团下辖第二纵队、第七纵队、第九纵队、第十三纵队。因许世友不再兼任第九纵队司令员,聂凤智正式出任第九纵队司令员一职。
解放军在排兵布阵时,国民党军也忙得不可开交。8月18日,蒋介石亲自抵达青岛,布置针对胶东地区所谓的“九月攻势”。整个“九月攻势”由国民党军陆军副总司令范汉杰指挥,兵分三路,从胶州湾到莱州湾,一字儿排开,由西向东,步步进逼。
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根据敌情,做出了精心部署:先以周志坚、廖海光指挥的第十三纵队及西海、南海等独立团节节阻击,后由聂凤智、刘天浩指挥的第九纵队抄后路进行反击。
范汉杰指挥6个整编师在前面打,当地的“还乡团”跟在后面烧、杀、抢、掠以巩固“战果”。9月8日占平度,13日占掖城,接着又侵占水沟头、夏甸、道头等地。
就在范汉杰得意于“海上海军封锁,空中飞机轰炸,收获颇丰之际”,聂凤智指挥九纵进行了反击,打得范汉杰部措手不及,歼灭了国民党军整编第八师一六六旅,吓得国民党军整编第八师其余部队连忙收缩。与整编第八师齐头并进的整编第九师一看苗头不对劲,也赶紧收缩。
这样一来,密集平推中的国民党军露出了一条小小的狭缝。凭借这条缝隙,聂凤智和周志坚分别指挥第九纵队和第十三纵队,穿隙而过,从内线跳到了外线,与外线的滕海清、康志强指挥的第二纵队和成均、赵启民指挥的第七纵队在胶河地区会师,进行了著名的胶河战役和胶济路阻击战,收复了高密、胶县、平度等广大地区,使胶东、鲁中、渤海解放区再度连成一片。至此,除威海、福山、烟台、蓬莱、龙口等几个孤立据点及青岛、潍县外,胶东全境基本解放。
这是聂凤智正式上任九纵司令员后的长达5个多月时间中的“初战”成果。后来取得战果更是丰硕,济南战役中,聂凤智率九纵指战员奋勇攀登,率先突破济南城墙,把红旗插上了济南城头。九纵二十五师七十三团因战功卓著,被中央军委授予“济南第一团”荣誉称号。
济南战役一个多月后,淮海大决战拉开了序幕。说起淮海战役,不能不提碾庄血战。碾庄不过是徐州东边一个不太大的车站,但它是淮海战役中的第一个攻击目标,因为国民党军黄百韬兵团就围困在碾庄一带。黄百韬兵团是从海州地区西逃之后,被华东野战军部队追截并包围在碾庄一带的。
应该说,黄百韬是聂凤智的老对手。孟良崮战役中,第九纵队“三打黄崖山”,与黄百韬对过垒、交过阵。
1948年11月12日晚,第九纵队在南,与右邻第八纵队、左邻第六纵队及西面的第十三纵队和北面的第四纵队,一起向黄百韬兵团发起了攻击。很快,碾庄外围及各攻击正面之守军被扫清。但对碾庄实施全线攻击时,没有想到,黄百韬已把庄子周围的树木基本砍光,庄内的房屋也已被大部拆除,整个防御体系纵横交错,极难对付。进攻一度受阻。与此同时,蒋介石摆出一副决战架势,命令李弥、邱清泉两兵团5个军及百余门火炮、百余辆坦克、20多架飞机从徐州东援黄百韬兵团。
考虑到援军来势凶猛,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决定主力西移打援,而把歼灭黄百韬兵团的任务交给了山东兵团,由山东兵团政治委员谭震林和副司令员王建安(许世友留守山东)指挥。
谭震林决定把歼灭黄百韬兵团的任务交给聂凤智指挥的九纵承担。电话里,谭震林问聂凤智:“你准备怎么打?用谁打?”
聂凤智说:“我决定让第二十六师主攻。”
说起二十六师,谭震林清楚,一年前,该师与黄百韬的整编第六十四师在山东范家集交手三天三夜,最后伤亡过大,撤出了战斗。就因这事,二十六师一直抬不起头。
谭震林在电话里喊道:“你的二十七师干什么?”
“二十七师有二十七师的用处!”聂凤智明白谭震林的意思,但还是坚持要用二十六师主攻。聂凤智想,冤家对头,既然碰上了,就应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了断了断。
谭震林觉得聂凤智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加重了语气说:“聂凤智同志,黄百韬的六十四师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十六师在范家集……”
聂凤智没有让谭震林继续说下去,解释说:“六十四师过去是‘硬核桃’,现在军心和士气都不行了;而我们的二十六师恰恰相反,是得胜之师,尽管前段时间伤亡较大,但肯定能完成任务。”
“聂凤智同志,你不要想当然!”谭震林不高兴了。
聂凤智根本听不进去,说:“让我打,就用二十六师。”
谭震林在电话里近似发火:“那好。用兵听你的,部队使用由你决定,但你完不成任务,得听我的,那时别怪我要找你算帐!”
聂凤智当然知道谭震林的厉害,但聂凤智更知道自己的二十六师的厉害,因为,这一次二十六师不翻身,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致于死地而后生嘛!
正如聂凤智所料,二十六师接到任务后,上至师长,下至士兵,人人摩拳,个个擦掌,发誓不灭六十四师(相当军的兵力)誓不为人。
11月21日凌晨3时,九纵二十六师七十七团在东南方向佯攻,二十六师七十六团(附二十七师八十一团三营和二十六师七十八团二营)由正西和西南方向发起强攻,一举突破前沿阵地,并不断扩大战果。
俗话说,兵勇全凭一股气。二十六师向纵深发展的速度令人吃惊,23时许,攻击部队打进了黄百韬兵团指挥部。黄百韬本人连小汽车都没来得开走,率几名随员仓皇逃跑。
二十六师以凌厉的攻势,赢回了军人的荣誉。聂凤智满意地笑了。
淮海战役结束后,全军统一编制番号。1949年2月5日,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正式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七军,聂凤智任军长,刘浩天任政委。聂凤智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七军首任军长。改称后的第二十七军下辖七十九师(原二十五师)、八十师(原二十六师)、八十一师(原二十七师),归第三野战军第十兵团建制。
渡江战役,聂凤智走了一步“险棋”:过江侦察
淮海战役结束后,中央军委决定强渡长江,对国民党军进行战略追击。史称,渡江战役。
渡江战役最壮观的场面自然是人民解放军全线突破长江天险。有一首诗句生动地描写了这一场面:“夜半三更,一片红旗天上走,万点白帆开绣球。潮迎人面起,喝彩看飞舟,刺刀如水向东流……”
与诗句相得益彰的是,曾经风靡半个多世纪的一部电影故事片《渡江侦察记》。《渡江侦察记》的人物原型来自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七军。但至今仍鲜为人知的是,派侦察员过江侦察的这步“险棋”,是聂凤智“走”的。
中央军委决定发起渡江战役后,聂凤智奉命于1949年3月3日,率二十七军指战员南下抵达长江北岸,展开了渡江作战前的训练准备工作。
向来靠前指挥的聂凤智曾自己打扮成放牛倌,牵着牛,到长江边上亲自进行过侦察,但长江对岸的情况根本无法获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聂凤智觉得要跨过长江,心里没有底。
3月6日晚饭前,聂凤智急匆匆地来到无为县临江指挥所,把帽子一扔,说:“给点饭吃!”
这个指挥所是聂凤智派军侦察科的参谋们开设的。侦察科的人都知道,平时,聂凤智有说有笑,能够和他们打成一团,但一旦打起仗来,聂凤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总是挺凶挺狠。侦察科的参谋听军长今天的话头不对劲,觉得有任务了。
确实,聂凤智坐不住了,部队到长江边上都三四天时间过去了,对岸的情况一片空白,渡江作战还怎么打嘛!
侦察科的参谋不敢吱声,聂凤智边吃饭边对侦察科科长慕思荣说:“派一两个侦察连过去,把江南的情况摸过来。”
“军长,派人过江?”慕思荣疑惑地问:“人数是不是太多了?”
慕思荣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长江南岸是国民党军兵力部署的重点区,一两个连队的兵力过去,目标实在是太大了。聂凤智说:“多什么多,江南地那么广,容不下两个连队的侦察兵,那侦察兵干什么吃的!”
慕思荣还想解释点什么,但聂凤智十分果断地说:“组建一个‘先遣渡江大队’兵力以军两个侦察连为主,再从各师抽3个侦察班,先执行渡江侦察任务,可以分批先期偷渡方式过江,全面展开侦察活动,切实掌握对岸及纵深敌情、地形、水情及居民情况。”
第二天,二十七军以聂凤智和刘浩天的名义委任了“先遣渡江大队”的领导人名单:八十一师二四二团参谋长章尘任“先遣渡江大队”大队长兼大队临时党委书记,慕思荣任副大队长兼临时党委副书记,军侦察营教导员车仁顺、副营长刘浩生为临时党委委员。
“先遣渡江大队”在无为县叶家墩举行了隆重的誓师大会,并于3月7日,3月13日,4月6日分3批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江南侦察,掌握了国民党军在江南的部署情况,为4月20日夜人民解放军全线渡江,提供了登陆点及后续进攻目标。这批“下”江南的侦察兵后来成了电影故事片《渡江侦察记》中的原型人物。
有了详尽的敌情、民情,聂凤智根据二十七军的渡江作战任务,提出了“超越攻击”战术,置黑沙洲不顾而后取。黑沙洲是一个江心洲,洲不大,但它是水上咽喉,二十七军想过江,必须拿下它。正因为如此,国民党军在黑沙洲上重兵把守,并修建了十分复杂的工事,想要拿下它,实非易事。聂凤智在作战会议上说:“对黑沙洲不作强取。具体做法是,我们三个师一字排开,一个师看住黑沙洲,其他两个师从黑沙洲偷偷绕过去。”
聂凤智的意见一提出来,就遭到许多人反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反对声音并不是没有道理,想躲开江面上的第一道防线,直接进入第二道防线作战,除非垂直登陆,否则是不可能的。而垂直登陆根本没有飞机。
聂凤智说:“在军事上,‘绝对’两个字是没有的。正因为谁都看到,不取黑沙洲就无法过江,都认为一览无余的江面大部队无法偷渡,都认为渡江行动无法保密,其实敌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为‘飞越’或‘偷渡’提供了充分的可能。正是多数人认为的‘绝对不可能’,事情才有了可能。当然,我们不是不可以攻取黑沙洲,但付出伤亡的代价将会很大,而且还要耗费时间。我想了半个多月了,觉得还是用一个师看住它,另外两个师相对隐蔽地接近南岸,其攻击效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尽管作战会议没有统一意见,但聂凤智以“凤智式”的果断,行使了军事主官有权决定军事问题的权利。命令八十一师看住黑沙洲,七十九师和八十师绕过黑沙洲,直取南岸。
1949年4月20日夜,二十七军奉命开始渡江。七十九师和八十师绕过黑沙洲,仅用45分钟,就登上了长江南岸,二三五团一营三连五班最先登岸,成为“百万雄师过大江”中的“第一船”。
聂凤智是随第二梯队过江的,他上岸后在指定的地点与二三七团政委丁锐碰到了头。丁锐一见聂凤智,高兴地说:“哎呀,军长,你的决策真英明啊!”
聂凤智过江后,亲口拟了一道电文,以最快的速度向党中央、中央军委和毛泽东报告:“我们已胜利踏上江南的土地。”
此时,黑沙洲已成“孤岛”。没用多长时间,黑沙洲很快就被八十一师拿下了。
为尽快围住上海,聂凤智命令:不准睡觉,继续前进
聂凤智率二十七军渡过了长江后,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追击。因为战略追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1949年4月27日上午,聂凤智率军部机关追击至广德界牌镇的时候,后面的部队还没有跟上来,自己处在追击前线,这样对指挥机关来讲,风险很大。于是,聂凤智命令大家原地暂时休息,自己则钻进路旁的一座草房,与各师联系。突然,房子不远处响起了密集枪声。警卫员冲进来报告:“军长,村北发现敌人。”
聂凤智一个箭步跨出草房,就在这时,轰隆一声,一发炮弹在他身边六七米远的地方爆炸了。聂凤智就地卧倒,泥土盖了他一身。
“他娘的!”聂凤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迅速做出了判断:从炮弹的威力看,肯定是六O 炮;能携带六O 炮的,显然不像散兵游勇,很有可能是正规军。
不容迟疑,聂凤智拨出手枪,果断命令:“侦察连和通讯连从两翼包抄,警卫、炊事人员和机关干部从正面顶住敌人。”
在聂凤智身边工作的人,无论是干部战士,还是公务人员,个个会打仗,人人能吃苦,平时没有用武之地,如今军长命令直接参作,机会难得啊!于是,枪声喊杀声响成了一片。
聂凤智俨然一位基层指挥员,调度士兵直接作战,作战科长抓过一挺防空用的机枪进行平射,包抄的连队也抄到了底。事后知道,这批溃退的国民党军属于国民党南京总统府警卫团中的一个营,他们计划向杭州逃窜。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慌乱,营与营之间都跑丢了;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里出现了拦阻的“共军”。战斗了10分钟之后,500多名国民党军官兵只好举手投降。
战斗结束,大家纷纷打趣说:“军长今天当了一回营长!”
聂凤智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举着手枪,直接指挥一个营短兵相接了。于是,他也打趣地说:“不会当营长能当好军长吗?”
是的,部队有一个带规律性的说法,“能当好班长的,就能当连长;能当好连长的,就能当营长;能当好营长的,就能当团长;能当好团长的,就能当师长;能当好师长的,就能当军长!”
二十七军在聂凤智指挥下,从正面攻击繁昌,一直赶在溃退的国民党军前头,至4月28日凌晨2时,二十七军七十九师抵达吴兴,与二十八军胜利会合,堵住了合围口,截住了国民党军,使其无法溃入沪、杭或闽赣山区。
整整八天八夜,400公里,二十七军指战员们基本上没有吃过一顿热饭,睡过一个整觉。如今围合任务完成,该好好坐下来歇一歇,吃吃饭,睡睡觉,这是最大的奖励了。但是,这不现实。尽管聂凤智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吃不消了,但解放上海的命令已经到达二十七军。聂凤智咬紧牙关,下达命令:不准睡觉,继续前进,目标上海。
作为军长的聂凤智,深知上海不比其他地方,水陆交通太方便了,一旦不把敌人围起来,很容易就跑掉了,所以必须尽快围住。“围住了,就如同笼中打狗,敌人再也跑不掉了。”急行军中,聂凤智对指战员们做了解释。5月初,二十七军达到指定位置,与兄弟部队一起,对上海进行了包围。
解放上海,聂凤智规定:不准用火炮和炸药
从1949年5月4日开始,解放上海的准备工作全面铺开。上海是中国经济、金融、文化中心,具有重要国际影响的大城市,也是近百年来受外国侵略中国的主要基地。如今,二十七军就要参加解放上海战斗了,作为二十七军军长,聂凤智十分高兴。但是,聂凤智还是觉得,肩头的担子不轻,因为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要求,“不但不能让敌人毁掉上海,还要把上海完好无损地交回到人民手中。解放军要争取‘军政全胜’”。
如何才能保证“军政全胜”?聂凤智在战前的干部准备会上说:“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进入上海的?是渡江和追歼逃敌伟大胜利之后。我们不仅要打军事仗,更要打政治仗、政策仗。加强政纪准备,保证入城不乱,不发生外交问题,实在是我们各级领导需要注意的中心环节。稍有不慎,就会严重损害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的声誉。我们一定要做到军政全胜,使上海这座举世闻名的大城市完好地保存下来。为确保上海的完好,我规定,进攻市区时,只准用轻武器,不准用火炮和炸药。”
战场是什么?战场是生死搏斗场!规定只准用轻武器,不准放炮,这不等于捆住自己的手脚让敌人打,这还叫打仗吗?许多人强烈反对,有的甚至破口大骂,“你聂凤智英雄啊,不用炮不用炸药,拿战士的生命开玩笑”。聂凤智知道大家的心情,解释说:“上海的人口过于密集,一炮下去,搞得不好,就会有几十、几百人的伤亡;如果使用炸药就更厉害,一座楼房被炸塌下来,说不定就是几百无辜平民百姓的伤亡。我们的宗旨,不用我多说,大家都清楚,忘记了人民就不是人民军队!”
道理谁都懂,但做起来谈何容易,毕竟战争与破坏几乎是可以划等号的。参过会议的不少人坚持自己的意见说:“不用大炮,不用炸药,上海是攻不下来的。”
聂凤智也知道,这是很难执行又必须执行的规定。但聂凤智还是重申:“攻击市区时绝对不准用炮用炸药。”
5月12日,解放上海的战役打响。二十七军在聂凤智指挥下,很快扫清了外围,战斗进行得十分顺利。5月24日下午,二十七军占领上海西郊虹桥机场后,开始向市区发展,攻到了苏州河边时,国民党军居高临下实施火力压制,部队伤亡增加,矛盾一下子尖锐起来。部队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强烈。
在苏州河边受阻的是二十七军先头部队七十九师二三五团。5月25日下午,聂凤智赶到苏州河边。二三五团团长王景昆、政委邵英向聂凤智汇报前线情况。王景昆说:“苏州河有30米多宽,敌人利用北岸岸边高楼大厦,部署了强大的交叉火力,桥头、路口筑有坚固的碉堡,河面、桥面、路面全部封锁的滴水不漏,我们每次攻击,成了敌人的活靶!军长,就让我们打几炮吧,保证一炮一个火力点,决不多放一炮,保证几炮就把对岸的敌人火力点全干掉!”
邵英也说:“军长,就同意了吧。三包炸药一拉,保管把那幢大楼炸上天。”
聂凤智知道,部队的伤亡已让指战员们打红眼了,团长、政委都要求开炮,显然压力在增大!但聂凤智还是十分冷静,此时,只要他一句话,苏州河北岸顿时可变成一片火海,工厂、楼房、仓库平了不说,那密匝匝的房屋里平民怎么办?炮可以瞄准,弹片却不长眼睛!一炮下去不知要死伤多少人!聂凤智理智地问王景昆和邵英:“上海没有在国民党反动派的暴政下毁灭,却在人民解放军的炮火中遭受损坏,历史又将怎样记下这一笔呢?”
王团长、邵政委顿时懂了。他们含着泪说:“坚决执行命令,不放一炮!”
聂凤智说:“既不准放炮,但又要消灭敌人。为减少伤亡,白天继续在苏州河正面佯攻,牵制敌人兵力,等天黑后,一部份主力在西郊涉水过河,沿苏州河北岸从西向东进攻市区。”
当天晚上,忙了一天的聂凤智准备睡一会儿,但电话又响了起来。炮团报告:“有一位战士打了一炮。”
这位战士之所以要放炮,是因为看到自己的战友伤亡大,实在忍不住了,当时炮团副团长还在现场。那名战士得知同村的3名战友牺牲了,哇哇叫道:“军长不让放炮,我就要放一炮给军长看看!”
副团长说:“别胡来,要枪毙的!”
但副团长的话音刚落,“轰”的一声,炮弹就飞出去了。
这一炮不偏不倚,击中了上海百老汇大厦,打了一个大窟窿,还好没有塌下来。副团长一看,事态严重,一面逮捕那名战士,一面电话报告聂凤智。
聂凤智接到报告,不禁哑然失笑。这个“愣头青”还真敢违抗命令,居然放了一炮。当然,从内心来讲,聂凤智是理解甚至喜欢这样的战士的,不是喜欢他“抗命”,而是喜欢他渴望胜利的“脾气”。这样的战士调教好了,绝对是个好兵!
“行了,不要逮捕了!”电话里,聂凤智给副团长交代:“战士嘛,敌人把他打火了,伤亡那么大,有一股子气,干出一两件傻事也是难免的,教育教育就行了。倒是你们,作为干部,应该好好地认真掌握部队。你们没有掌握好部队,战士错了,又搞他,不就错上加错了?以后要绝对注意不能再出事!”
聂凤智这一宽大“处理”的消息传来,那名战士高兴地直跳。当然,这名战士也认识到,上海确实不是一般的战场,不能由着性子来。其他人也明白,正是因为情况特殊、“禁令”特殊,才没有“军法从事”,倘若是平时,阵前违令,脑袋早搬家了。
至5月27日,在人民解放军二十军、二十六军、二十七军、二十八军、二十九军、三十军等合力攻击前进中,除汤恩伯提前率5万余人登舰逃跑外,守上海的其余15万国民党军全部被歼被俘。6月2日,二十五军解放了上海崇明岛,上海战役结束。
1950年7月,华东军区空军组建成立,聂凤智被任命为华东军区空军司令员。1953年4月,正式担任中朝空军联合司令部司令员。1955年10月,聂凤智被授予中将军衔。1956年4月,聂凤智任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1958年7月,福州军区空军组建成立,聂凤智由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调任福州军区空军司令员。1977年4月,聂凤智升任南京军区司令员。
备注:
该师原属国民党军第十九路军管辖,师长柱永清。1936年9月,该师调至陇东地区,拨归第一军建制,参加阻止红军三大主力会师作战。11月,该师大部在山城堡战役中被红军歼灭。
吴克华为五旅旅长、林浩为五旅政委。
周廖两人为第十三纵队司令员和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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