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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相国公子,及第状元,却被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命运!

2017-06-24 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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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生于1488年,一说卒于1559年。字用修,号升庵,四川新都人(今成都市新都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首《临江仙》词,因为一部《三国演义》而脍炙人口。此词作者,便是人称“有明第一博学者”的杨慎。


杨慎出身于书香门第、官宦之家,24岁中进士、点状元,春风得意,平步青云。


可是,到了人生旅程的中途,37岁时,他却因朝堂之争被贬至边陲云南,至死都没能得到皇帝的赦免。真可谓“是非成败转头空”,这首词,恰如杨慎的人生。



相国公子,及第状元


四川新都人常说:“相如赋,太白诗,东坡文,升庵科第。”前面的几个大家可能都猜得出来,司马相如的赋,李白的诗,苏东坡的文,而所谓的“升庵科第”,是说杨慎不仅高中状元,杨家几代也是科第显赫。


杨慎先世是江西庐陵人,六世祖在动荡的元末迁徙到湖北麻城,后又移居四川新都。从他的曾祖父起,一门世代为官。杨慎的父亲杨廷和(1459年—1529年),忠贞正直,先后经历了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四朝,官至内阁首辅。尤其在宦官刘瑾专权的正德朝,杨廷和稳定政局,补偏救弊,为国家立下过汗马功劳。


弘治元年(1488年),杨慎出生于北京孝顺胡同。他自幼聪颖好学,喜欢古文、诗歌。12岁时,母亲病故,按规矩,杨慎要回乡守孝。在新都的两年多时间里,他遍览古籍,赋诗作文,并跟随精通《易经》的祖父学习,学业大进。回京之后,这个谈吐不一般的少年立刻让政坛、文坛双料“盟主”大学士李东阳欣赏不已,收他为门生,一时传为美谈。


像当时所有的读书人一样,杨慎走上了科举仕进之途。正德二年(1507年),他回乡参加乡试,考官惊为奇才,给了他第一名的成绩。次年,乡试选拔出来的人才都得去京城参加会试,杨慎虽被考官列为首选,却因烛花不慎烧坏试卷,意外落榜。


到了正德六年(1511年)二月,在京师国子监刻苦攻读3年的杨慎再次参加会试,名列第二。四月殿试(指皇帝亲自出题考试,会试中选者才能参加),杨慎交出的答卷被阅卷官李东阳、杨一清等人誉为“海涵地负”,正德皇帝亲自宣布他为殿试第一,独占鳌头。


杨慎高中状元后,也引来了时人的猜疑和妒忌。有人称他为“关节状元”,说阅卷官李东阳是他的老师,殿试前曾向他漏题;还有人称杨慎为“面皮状元”,说他的父亲杨廷和为朝廷重臣,考官不得不卖个人情面子。但是,这些流言很快就不攻自破。杨慎中状元后任职翰林院,其间,他的记诵才能屡屡让人叹服。


一次,正德皇帝对星宿名“注张”有疑问,派人来翰林院问,大家都愕然无言,唯有杨慎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说“注张”其实就是“柳星”,二十八宿中南方朱雀七宿的第三星。还有一次,湖广少数民族的土官进贡,说自己来自“水尽源通达平长官司”。


有人以为“水尽源通达平”是三个地名,杨慎则取《大明官制》为证,指出这是一个6个字的地名。类似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时间长了,连宫中的宦官都知道杨慎博学多才,总拉着他问东问西。



撼门哭谏,议礼获罪


自中状元后,杨慎一直在翰林院充任修撰、经筵讲官等职,不仅与第一流的学者交流切磋,还有机会出入皇家秘阁,看的书越来越多。吏部考核时,对他的才华、品德给出了极高评价,称他“文章克称乎科名,慎修允协乎名字”,意思是说他的文章与状元的名声相符,他的品行也与他的名字相称。翰林院是明代朝廷的“智库”,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如果不发生意外,才华横溢的杨慎,早晚也能像他父亲那样入主内阁,成为朝廷重臣。


可人生就是那么无常,一件事改变了杨慎的命运——明代朝堂著名的“大礼议”事件。


“大礼议”这事,其实是皇帝折腾起来的。


正德十六年(1521年),正德皇帝朱厚照突然去世,他没有子嗣,其堂弟朱厚熜以外藩亲王身份继承帝位,即嘉靖帝。嘉靖帝登基才6天,就下诏礼部,命令追封自己的生父兴献王为皇考(在位皇帝对先皇的称呼)。时任首辅杨廷和召集群臣讨论,一致认为嘉靖帝应称正德皇帝的父亲为皇考,改称兴献王为皇叔父;祭告兴献王时,应自称“侄皇帝”。也就是说,嘉靖帝得管伯父叫父亲,而把亲生父亲当叔父。群臣这么一说,嘉靖帝大怒,质问说:“父母怎能乱换呢?”下令再议。


为了让臣子改变主意,嘉靖帝多次召见杨廷和,赐他茶喝,对他嘘寒问暖,百般抚慰,但杨廷和软硬不吃,始终不肯变通。嘉靖帝没招了,干脆说自己要“奉母归藩”,皇帝也不肯当了。群臣不得已,只好让步,同意追尊兴献王、妃为兴献帝、兴献后,但在父母的称呼前须加“本生”二字,并且仍然坚持让嘉靖帝称伯父为“皇考”。


“大礼议”的争论远未结束。由于以张璁、桂萼为代表的少数官员主张礼顺人情,站在嘉靖帝一方,这场争论变得更加激烈。200多名官员上了80余道奏疏,抨击张璁揣摩圣意;翰林邹守益等因称“大礼未正”,被锦衣卫逮捕下狱;张璁、桂萼被提拔为翰林学士时,朝臣中甚至有人声言要扑杀二人;杨慎等36位翰林联名上疏,称耻与张、桂二人同列,以集体辞职表示抗议……


嘉靖三年(1524年),心灰意冷的杨廷和上了一道奏疏,说要退休回乡。嘉靖帝早就嫌这位阁老碍事,顺水推舟,大笔一挥就批准了。返乡后的杨廷和忧心京中形势,写信劝诫儿子杨慎要“端做闲官,只守闲官”。他没想到的是,怀着一寸丹心的儿子,反而身陷这场大风暴的漩涡中心。


这年7月,嘉靖帝正式下诏称兴献帝为“恭穆皇帝”,并去掉“本生”二字,朝臣抗争不从。吏部右侍郎何孟春倡议百官哭谏文华门,杨慎也大声疾呼说:“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于是,229位大臣集体跪在左顺门,哭声直达内廷。嘉靖帝大怒,命令锦衣卫将这些官员姓名登记在册,并逮捕为主的8人。群臣本来已经陆续散去了,杨慎、张原等几位大臣却跑去撞撼左顺门,还纠众大哭,嘉靖帝气得火冒三丈,下令将尚在场的134人全部下狱,当场杖毙16人。


过了10天,嘉靖帝仍然余怒未消,认为“杨慎、张原等欺慢君上,震惊阙廷”,再命杖打那天撞门的人,将张原当场杖毙,杨慎等杖后“永远充军烟瘴”,其余削籍为民。这些人发落完后,长达4年的“大礼议”之争也算彻底了结。嘉靖帝终于如愿以偿,称伯父为“皇伯考”,称亲生父亲为“皇考”,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对这场争论,孰是孰非,当时及后世史家也莫衷一是。杨廷和、杨慎父子在“大礼议”之争中的立场,纵有可议之处,却也难掩其拳拳之忠、铮铮之骨。



贬谪云南,永远充军


“在人生旅程的中途,我迷失了方向/离开笔直的道路,醒来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在黑暗的森林里。”


但丁《神曲》开篇的这几行诗,可以用来形容杨慎遭遇的重大转折。时年37岁的他,面对“永远充军烟瘴”这一重罚,带着两次杖伤,艰难地踏上贬谪之途时,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刻才是自己人生的真正开始。


据说,杨慎的戍地原本为山西雁门。当时京师流行一句民谣:“宁充口外三千里,莫充云南碧鸡关。”嘉靖帝以为云南比关外苦很多,就将杨慎改配到地处中缅边境的云南永昌(今保山)。


由于当地人的同情、爱护,杨慎的流放生涯还算过得优哉游哉、逍遥自在。他放情山水,足迹遍及滇西北和滇南,结交了一批好友,一起诗酒唱和。还有很多地方学子,因为杨慎的状元盛名而跟随他从游问学。他娶了妾、生了子,在地方官员的默许下,还曾回四川探亲访友,聊慰思乡之苦。


杨慎入滇后,一直盼望能够被赦,以为还会被朝廷再次起用。流放之初,他在诗中颇为自信地写道:“京华一朵千金价,肯信空山委路尘。”才华横溢的京师名士,怎么可能一直被委弃空山呢?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年过去,杨慎的诗词也渐渐变了调。“江花江草每年同,君不见,憔悴已成翁。”直到漫长的30年过去,杨慎已经双鬓斑白,还是没能等到朝廷的宽恕,“已消湖海元龙气,只有沧浪渔夫心。”生平抱负,都黯然消散在岁月中。


也是杨慎运气不佳。明代皇帝大多短寿,嘉靖帝却是例外,他在位长达45年之久,对杨氏父子的恨始终未消。杨慎被贬后,嘉靖帝常问阁臣:“杨慎最近怎样?”阁臣要是回答杨慎病了、非常颓废,嘉靖帝才会觉得满意。面对偏执暴戾的嘉靖帝,杨慎也不得不伪装自己,傅粉簪花,怀拥歌伎招摇过市,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嘉靖帝在位期间的6次大赦,杨慎均不在其列;他的儿子长大成人,按照律例本来可以代替父亲留在云南,杨慎便能回乡。可朝廷却没有发来批示,云南地方官也不敢擅自许诺。杨慎还乡的希望彻底破灭,“千里有家归未得,可怜长作滇南人”。在朋友的周旋下,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65岁的杨慎本已借兵役之名回到四川。到了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冬,新任的云南巡抚又下令将他“械押”回永昌戍所。古稀之年、多病之身,仍不容于朝,杨慎悲愤地说:“读书有今日,何不早躬耕!”早知道读书的下场是这样,还不如在家种地呢。


杨慎卒年没有定论。有人说他被押回云南后,次年就孤寂地卒于永昌佛寺,享年73岁。还有人说他的死是“烟雾弹”,他实际上伏居泸州、终老于蜀,一直活到隆庆元年(1567年)之后,等来了朝廷为“大礼议”诸臣的平反。



琴瑟好合,路遥情长


杨慎事业不幸,婚姻却是文坛佳话。他的夫人黄峨是著名学者、工部尚书黄珂之女,博通经史,写一手好诗文,尤其擅长散曲。正德十四年(1519年),他们在新都榴阁喜结连理。夫妇二人,一个“著述甲士林”,一个“才艺冠女班”,共同写诗、填词、作曲,过了一段诗情画意的幸福生活。


黄峨是杨慎继室,结婚时已22岁,她以榴花自喻,作诗说:“翻嫌桃李开何早,独秉灵根放故迟。朵朵如霞明照眼,晚凉相对更相宜。”榴花不与桃李争春,虽然迟放却更相宜,因为榴花独具“灵根”。从这首《庭榴》诗,便可领略黄峨的自信之姿。


杨慎因“大礼议”获罪被贬后,黄峨临事不乱。她陪伴丈夫自通州潞河登船,一路悉心照料他的杖伤,直到湖北江陵川、滇要分道时才洒泪而别,独自回乡操持家务,照顾杨慎的父亲。临别前,杨慎作词相赠:“却羡多情沙上鸟,双飞双宿沙洲。今宵明月为谁留?团团清影好,偏照别离愁。”黄峨则以《闺情》为答:“空庭月影斜,东方既白,金鸡惊散枕边蝶。长亭十里,阳关三叠,相思相见何年月?泪流襟边血,愁穿心上结,鸳鸯被冷雕鞍热。”字字含泪,令人断肠。


两年后,杨慎回乡探父,后携黄峨同赴云南,度过了3年时光。嘉靖八年(1529年),杨廷和病卒,夫妻二人回川料理后事后,黄峨又独自留在新都操持家务。自此,夫妻天各一方,聚少离多。路遥情长,只能互寄情词,以诉衷肠。


在明中后期文豪王世贞看来,杨慎唱和的词均不及夫人黄氏。明代戏曲名家徐渭将己作与黄峨比较,也甘拜下风。


杨慎流放的数十年,其实也是他一生中成果最为丰富的时期。嘉靖十六年(1537年),友人撰文提及其著作23种,至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根据友人所撰年谱记载,他的著作已多达117种,可见用力之勤。


杨慎说:“慎苟非生执政之家,安得遍发皇史宬诸秘阁之藏;既得之,苟非生有嗜书癖,亦安从笥吾腹;既兼有是,苟非投诸穷裔荒徼,亦不暇也。”意思是,我如果不是生于官宦世家,怎么能看到皇城中那么多珍贵书籍;看到这些书后,如果我不是个嗜书的人,怎么能让学问都跑到我的肚子里;能看到珍本,并把书吃透,如果不是被拘役在这种荒凉地方,可能也没有时间写出这么多作品。这番话,将贬谪蛮荒之地视为不幸中的大幸,看似轻描淡写,其实不知其胸中有几斗热血、眼中有几升热泪!


好学穷理、老而不倦的杨慎,赢得了文坛的一致美誉。《明史》本传说:“明世记诵之博,著作之富,推慎为第一。”明人袁宏道认为自古以来“胸中有万卷书”的人十分少见,自王安石、苏轼以来的300多年间,只有杨慎、李贽可以与之相提并论。近代学问家陈寅恪也说:“杨用修(即杨慎)为人,才高学博,有明一代,罕有其比。”


杨慎的文学创作成就,也得到诸多名家的推崇,如稍晚于他的李贽称他文备众体、诸体皆长,认为李谪仙(李白)、苏坡仙(苏轼)、杨戍仙(杨慎)可谓流光百世的蜀中三杰;清初王夫之称杨慎的诗是“三百年来最上乘”,称杨慎为“千古第一诗人”;


清人纪晓岚认为杨慎的诗“含吐六朝”,在宗唐复古的明诗中别具一格:“盖多见古书,薰蒸沉浸,吐属自无鄙俚。”现代学者眼中,杨慎无疑也是一位词学大家,宋代吃井水处皆唱柳永词,而明代不吃井水处亦唱升庵词,他的创作在很大程度上恢复了词体的活力。


就杨慎对传统学术的贡献而言,他主张博学多闻,毕生著作400余种。后人辑其重要著作编为《升庵集》。而杨慎编撰的《南诏野史》《云南通志》《云南山川志》《滇候记》《南中志》《滇载记》等著作,较为系统地梳理了云南的历史地理,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此后的云南地方文化研究。


杨慎晚年回顾自己的一生,总结说:“临利不敢先入,见义不敢后身,谅无补于事业,要不负于君亲。遭逢太平,以处安边,歌咏击壤,以终余年。天之顾畀厚矣,笃矣;吾之涯分止矣,足矣。”


意思是,眼前看到利益,不敢比别人快一步;需要见义时,不敢落后于他人。可能我做的事对自己的事业没啥帮助,但绝对对得起君王。经历了冲击,留一条命安处云南,度过余生,这已经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了。经历过人生穷达荣通的杨慎,自觉上天待己不薄,夫复何求?的确,“是非成败转头空”,人的一生,若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夫复何求!


杨慎去世的时间不详,夫人黄峨却卒年可考——她逝于嘉靖四十八年(1569年)。第二年,明朝书市上出现了一卷《杨状元妻诗集》,到了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杨升庵夫妇乐府词余》刊行,其中很多署名黄峨的词曲作品,可能部分乃杨慎所作,部分采自当时流行的词曲集子。


才子、才女互寄情诗,在明代读者眼中特别具有吸引力,故而好事者不惜作伪。世人津津乐道于杨慎、黄峨恩爱唱和的故事,还有杨慎的卒年之谜——人们不愿看到一代才子凄苦地客死边陲,希望他能够回到家乡,与才女夫人再多聚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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