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智库建设可以从阿里巴巴那里学到什么

作者：余万里，凤凰国际智库高级研究员。

自从中央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新型智库"以来，关于智库的讨论在国内已兴盛一时。随着首批国家重点建设的高端智库逐渐浮出水面，这一轮的"智库热"似乎又落到了极具"中国特色"的"争资金"、"上项目"的传统模式上。而从国际智库发展的规律，中国决策咨询的需求及政策研究行业的现状看，新型智库的建设恐怕不是通过加大投入、扶持若干个高端智库就能实现的，在更深层次上需要思考智库生存和发展的内在规律和外部环境。国家对"新型智库"的支持更多地应该通过外部环境的引导，来塑造有利于优秀智库与智库学者脱颖而出的"智库体系"和"思想生态"。从这个角度看，"新型智库"建设真是面临如下四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决策者与智库学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决策者和决策部门处于政策问题的第一线，相对更全面地掌握瞬息变化的形势与具体政策问题的细节，但也有可能缺失政策问题的背景信息或关键信息，还有可能受制于部门利益和角度而忽视某些重要信息。智库学者基于专业领域的长期钻研和积累，对相关问题的背景认识更加深入，在同国内外同行的交流的过程也能掌握前沿的信息，但是通常不太跟踪具体政策问题进程，也缺乏对实际政策操作的了解。政策问题的政治性、敏感性与保密要求则进一步加深了决策者与智库学者之间的信息鸿沟。

第二、决策需求与专家智力资源不匹配问题。政策问题的出现与解决通常带有很强的时效性，决策者必须在相对短的时间研判形势并做出决定。而专家学者的研究工作讲究"术业有专攻"、"十年磨一剑"的"冷板凳"精神，要求长期的训练和修炼才能达到特定领域的专业水平。现代学科的发展越来越专业化，专家分布各个学科领域和机构。于是，很多即时性的决策需求可能很难及时找到对应的智力资源，而在与此同时，很多专家数十年积累的专业知识和才能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在政策领域施展的机会。

三、机制不透明与竞争性不足问题。政策问题的高度政治性、敏感性和保密性决定了政策分析与咨询行业不可能完全开放透明运行，因此在现实中就不可避免地造成"圈内/圈外"的分隔。很多政策信息与课题只能在"圈子内"流转，横向交流和同业评价不够，研究工作缺乏竞争性，直接影响决策咨询的质量。与此同时，政策建议的呈送渠道不透明和反馈机制缺失，使得政策研究行业缺少规范和引导，甚至不排除假大空伪劣产品误导决策的现象。

四、体制障碍造成的资金、资源投入错位问题。智库的灵魂是人，然而现有财务和科研经费管理制度中严重忽视对人才价值的体现。在规范科研经费使用的过程中，专家学者沦为日益廉价的"智力打工仔"。以传统的"上项目"、"搞工程"、"建机构"、"排座次"的思路指导智库建设，必然诱导短视的急功近利的行为，忽视具有长期战略价值的基础建设。热门领域、热点问题一拥而上，冷板凳越来越冷，薄弱领域越来越薄，空白点依然一片空白。此外，体制内的智库可有机会从国家政策中一杯羹，而体制外的智库连身份证还是一个问题。

既然是新型智库建设，就应该要有创新思维。当下在经济和社会上最时兴的是话题是互联网"平台经济"模式，能不能为新型智库建设提供点借鉴呢？

阿里巴巴、腾讯、京东等互联网企业成功的商业实践所证明的平台经济模式正在深刻地改变着消费和经济模式。从经济角度看，平台是一种现实或虚拟交易空间，该空间可以导致或促成双方或多方客户之间的交易。从管理的角度看，平台有效地降低了信息不对称的问题，通过交流或交易的媒介功能、信息服务功能、产业组织功能和利益协调功能，为两个以上特定群体提供互动机制。从宏观角度看，平台通过多边群体的连接和社区的搭建，能够发挥多边群体价值实现的"触媒"功能，从而推动整个行业的持续创新。

平台并不是一种完全崭新的管理模式，但由于技术限制，传统平台业务活动容易受到地域、时间等限制。随着信息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和互联网的应用普及，平台被赋予了时空无限扩展的想象空间。在新型智库的发展建设规划中，通过互联网搭建决策部门与智库平台，就能有效地解决信息不对称、智力资源不匹配、缺乏竞争机制以及资金配置错位等问题，并引进市场化的竞争机制，盘活现有的智力资源，在整体上形成助推新型智库成长的生态环境。

首先，相对公开、透明、扁平化的平台管理模式，有助于形成智库行业的良性竞争。通过公开平台发布研究课题，有助于改变课题招标阶段"私相授受"，课题研究阶段"闭门造车"以及课题验收阶段"石沉大海"的现象。在项目平台上，决策项目与智库专家直接对接，大大降低中间机构成本，充分调动智库之间的竞争，还有助于实现多学科、跨专业的智力交汇与碰撞。

其次，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蓬勃发展，为搭建大规模的、动态的、可持续的、多角色的智力对接平台提供了可能。互联网信息沟通平台有助于解决决策者与智库专家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打通决策需求与智力资源不匹配的瓶颈，实现"无时差"的信息、智力互联互通，大大提升政策分析的准确性、有效性和即时性。

最后，在公开平台上展示的智力成果，可以打破现有的体制障碍，调动各方面专家参与决策研究的积极性。真理越辩越明，而政策研究本身就有很强的实践性，是驴是马一溜便知。扁平化的平台还有助于建立更加科学完善的智库人才培养机制，促进青年专家学者脱颖而出。从这个意义上看，凤凰网国际智库提出要做"思想市场领导者"，通过搭建平台"让思想者更有尊严"，这一宏愿确有其得天独厚之处，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