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人生的挚爱与告别
应李婧美眉之约,为《心探索》2010年2月刊所写。
一 灵魂伴侣实例
美好人生的挚爱与告别
传说中,灵魂被创造出来时,是成双成对的,历经百千世的轮回,彼此之间存在着永恒不渝的亲密感。一旦灵魂伴侣在茫茫人海里重逢时,就在双眼对视的瞬间,真爱的电流窜遍全身每一条神经纤维,每一颗细胞都会忍不住欢呼歌唱。我们会在认识不到一天之内,对他倾诉一切内心的秘密。许多说尽千言万语别人也不会明白的心事,只要一个眼神,他就懂了。
我们会觉得身心快美难言,眼前的人完美无瑕,万事万物都发出神奇的光彩!然而,这么炽烈的燃烧,如果没有清醒意识来观照,却也很快黯淡冷却下来。大部份的时候,我们耽溺于爱情,占有与控制的欲望取代了起初单纯的真爱,无尽的斗争与痛苦相续不断。开始于甜美梦幻,却结束于苦涩心碎。
传说是浪漫的,也是狭隘的。唯有经由爱情的激发,意识向上提升,看见了更高的生命本质,这样的情侣才称得上是灵魂伴侣。灵魂伴侣是创造因缘,互相推动身心进化过程的伙伴。
对于《恩宠与勇气》中的崔雅和威尔伯我们已所知甚多,在这里要介绍另一对灵魂伴侣:海伦及斯科特‧聂尔宁(Helen、1903-1995、& Scott Nearing、1886-1985)。
海伦出生于美国东海岸新泽西州富裕家庭,独立、聪慧而富奉献精神,是心灵导师克里希那穆提的初恋情人。斯科特曾任美国宾州大学经济学教授,及俄亥俄州托里多大学文理学院院长兼政治学教授,同情童工及中下阶层,倡导学术及言论之自由,而失去教职。后因反战而放弃他学术生涯, 之后即倚赖写作、演讲等工作为生。
1927年两人相遇后因为志同道合而渐渐相爱,1932年出于爱与理想,这一对灵魂伴侣离开纽约市的繁华喧嚣,隐逸到穷乡僻壤,展开他们历时近六十年的农庄田园生活。素食、反战、自给自足、倡导社会正义与和平主义,聂尔宁夫妇亲身践履、体现了一种质地真朴而有意味的生活方式,并且因此被视为六十年代“回归自然运动”的先声。
所有伟大的灵性传统都教导我们,一心追求自己的快乐并不能带来真正的满足,因为个人的欲望会永无止境的增加,一直产生新的不满足。真正的快乐是没有人能拿走的,来自于打开我们的心房,感受到它向周遭世界散发,并为他人的福祉而欣喜。珍视所爱的人的成长,可以练习扩大我们存有的能力,并帮助我们成熟。所有当前关系中的困难,都是向我们展现一个罕见的机会:发现爱就是神圣的道路,呼唤我们培养自身的丰富和深度。
据说海伦逝世前三年所写的自传《美好人生的挚爱与告别》(Loving and Leaving the Good Life)三月将由新世界出版社出版发行,内地读者有福了。
二
专题中《完美的爱,不完美的关系》
《完美的爱,不完美的关系》(美)约翰•威尔伍德著,雷叔云译,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2009年11月一版一次,28元
约翰·威尔伍德为美国临床心理学家,也是执业心理治疗师,加州整合研究学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Integrated Studies)教授,一九七四年获芝加哥大学临床心理学博士,自八○年代起,他成为超个人心理学的前驱,整合东方灵修传统与西方心理治疗。
《完美的关系,不完美的爱》是他的最新著作,曾获颁二○○六年度“促进更美好人生之书” (Books for a Better Life Award)以及“最佳佛教作品”(Best Buddhist Writing)等书奖,他刻画人类内心如何渴慕完美无瑕的爱,一旦展开亲密互动,却往往溃不成军,哀鸿遍野。他善用譬喻和意象,以抒情的笔触,轻叩我们内心最不为人知的角落,虽说是心理学著作,却嗅得到散文的鲜香。
由于我们生命中的第一份爱的经验多来自父母,我们很自然以为爱来自亲密关系,这使我们渴求别人的认同,以跻身于爱。一旦这份关系低于期望值,失望导致我们认为自己不够可爱才得不到爱和尊重,这种“无爱感”(mood of unlove)是心的创伤,一种深植大部分人心中的疑虑:深怕我们的真实面目没人爱、也不值得爱。由於这种根深柢固的不安全感,我们难以信任自己、信任别人、信任生命。
“无爱感”从曲解爱与被爱而来。我们最熟悉的“人对人”的爱其实只是“相对之爱”,相对意味一切随条件状况而变化,我们每一个人有不同的身体、背景、个性、价值、观点、需要,也用独特的方式来对待生命,因此人与人之间不可避免一直是二元、对立、不连续、不稳定的;然而进入生命的最深层,我们可以如实承认并接纳,毫无保留、要求、批判或操控,率直无隐面对自己的生命经验,也就是开放而醒觉的心,这里没有你我的相对,任何时刻,都可能与任何生命──情人、孩子、朋友、在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甚至动物──灵犀相通而产生温暖和开放,这种“生命对生命”的爱是绝对、不设限、无条件的爱,当“绝对之爱”在体内滚滚流动,我们看到生命有其基本的尊严和神圣,并不需要仰望外界的认可,于是再不会为饥渴(爱的来临)和恐惧(爱的远去)所苦,在生命深刻的和谐中,我们知道自己没有负伤,从没受过伤,也不可能被伤害。
我们绝大多数时候住在相对境界之中,“相对之爱”纵使不够完美,然而它拥有“绝对之爱”所没有的体温、肢体、话语和眼神,可以传达温柔和善意;尽管它使亲密关系出现上下波动,但波峰和波谷各有其美!高点之后接着出现低潮,那是因为我们仍有学习的空间;低点之后高峰又现,那是因为受伤之后必有愈合,误会和隔绝的低点未始不可以是重新了解和契合的跳板。辨明了爱有绝对、相对的分野,就不会到跟我们一样不完美的人身上寻求完美之爱,同时能够拥抱自己和他人的“不可能完美”,因为我们了解不完美标示着努力的过程,是弥足珍贵的心灵资产。
做一个完整真实的人,意味稳稳站在相对和绝对两个次元,愿意全心开放并接纳我们当下所有的生命经验,深掘生命存在的实相,促成生命的质变。因此我们须学着走出情绪反应的惯性模式,在相对之爱中成长(growing up),在绝对之爱中觉醒(waking up)。
三 阅读栏目
情人节本名Valentine's day,是为了纪念古罗马为情侣秘密主持神圣婚姻仪式而被暴君Claudius处死的修士Valentine,如今我们早已忘记了Valentine象征的绝对之爱,只剩下了两个人的相对之爱。三点才能画出一个圆,也许这就是圆满之爱如此之少的缘由?
本期推荐的三本书,分别从人本心理学,存在心理学及灵性的视野观照爱,层层递进又相互呼应。
《爱的艺术》(美)艾•弗洛姆,李健鸣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4月一版一次,15元
《爱的艺术》是一本历久弥新的经典著作,经典是有生命的,它会随着你的成长而成长。
开篇,弗洛姆便辨析了世人对爱情的三个普通错误看法。首先,大多数人认为爱情首先是自己能否被人爱,而不是自己有没有能力爱的问题。因此对他们来说,关键是:我会被人爱吗?我如何才能值得被人爱?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们采取了各种途径。男子通常采取的方法是在其社会地位所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去获得名利和权力,而女子则是通过保持身材和服饰打扮使自己富有魅力。其次,很多人认为在爱这件事上一无可学,他们认为爱的问题是一个对象问题,而不是能力问题。他们认为爱本身十分简单,困难在于找到爱的对象或被爱的对象。当代文化是以购买欲以及互利互换的观念为基础。现代人的快乐就是欣赏橱窗,用现金或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他力所能及的物品。爱情的产生往往是以权衡对方及本人的交换价值为前提,我想做一笔交易,那我既要考虑从社会价值的角度出发,对方值不值得我追求,也要考虑基于我的一目了然的实力以及潜在的实力,对方会不会看中我。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关系也遵循同控制商品和劳动力市场一样的基本原则。最后,人们不了解“堕入情网” (falling in love)同“持久的爱”(being in love)这两者的区别。两个相互陌生的人,当他和她突然决定拆除使他和她分隔的那堵高墙,相许对方,融为一体时,他俩相结合的一刹那就成为最幸福、最激动人心的经历。这一经历对那些没有享受过爱情的孤独者来说就更显美好和不可思议。人们往往把这种如痴如醉的入迷,疯狂的爱恋看作是强烈爱情的表现,而实际上这只是证明了这些男女过去是多么地寂寞。
弗洛姆指出之所以爱会以巨大的希望开始,又以高比例的失败而告终,是由于我们忘记了爱是一门艺术。艺术分成两个部分:一是理论知识,二是实践经验。只有通过长期的实践活动,一直到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融会贯通变成灵感,才能成为一名大师。要成为大师,还要有第三个必不可少的因素,即要把成为大师看得高于一切。这一点既适用于音乐、医学、雕塑,也适用于爱,而实际上人们一方面渴望爱,另一方面却把其他的东西,如成就、地位、名利和权力看得重于爱。
成熟的爱指得的是在保留自己完整性和独立性的条件下与他人合二为一。爱可以使人克服孤寂和与世隔绝感,但同时又使人保持对自己的忠诚,保持自己的完整性和本来的面貌。爱是一种行动,是运用人的力量,这种力量只有在自由中才能得到发挥,而且永远不会是强制的产物。爱首先是给而不是得。
什么是“给”?十分流行的误解是把“给”解释为放弃,被别人夺走东西或作出牺牲。而有些人却又把“给”变成一种自我牺牲的美德,对他们来说,“给”比“得”好就是意味着宁可忍受损失也不要体验快乐。
成熟的人对“给”的理解完全不同。他们认为“给”是力量的最高表现,恰恰是通过“给”,我才能体验我的力量,我的“富裕”,我的“活力”。体验到生命力的升华使我充满了欢乐。 我感觉到自己生气勃勃,因而欣喜万分。“给”比“得”带来更多的愉快,这不是因为“给”是一种牺牲,而是因为通过“给”表现了我的生命力。
一个人把他内心有生命力的东西给予别人,同别人分享他的欢乐、兴趣、理解力、知识、幽默和悲伤。通过他的给,他丰富了他人,他给并不是为了得,但通过他的给,会在对方身上唤起某种有生命力的东西。而双方都会因为唤醒了内心的某种生命力而充满快乐。在给的行为中诞生了新的东西,给和得的人都会感谢这新的力量。这一点表现在爱情上就是:没有生命力就没有创造爱情的能力。
《爱与意志》(美)罗洛•梅著, 彭仁郁译,立绪文化 2001年4月初版,NT$380
本书是“美国存在心理学之父”罗洛•梅的成名之作,该书在1969年由纽约诺顿公司一出版,就被《纽约时报书评》誉为“本年度最重要的书”。罗洛•梅指出:二十世纪作为人类文明的“过渡时代”,其主要价值危机就在于爱的全面异化和意志的普遍沦丧。在前一个过程中,由于现代人把性成功地分离出来,作为我们主要关切的事情,并以此来取代爱,遂导致性的放纵、爱的压抑和人的冷漠;在后一过程中,则由于人越来越陷入外在的技术决定论和内在的无意识决定论,遂不可避免地导致放弃个人责任,丧失个人愿望、意志和决心。今天的问题已不是弗洛伊德时代的性压抑,恰恰相反,性的泛滥倒是以爱的压抑作为其昂贵的代价。在我们今天的社会里,性行为如此之普遍,而其中的意义和乐趣却又是如此之贫乏!
罗洛•梅并不否认性的意义,但他始终强调性不能与爱分离;性一旦脱离了爱,就会丧失自身的活力,丧失对未来的想象和创造,丧失内在的激情,最终将导致性冷淡和性无能。性和爱构成了性爱的两个侧面:性是来自后方的动力;爱则是一种来自前方的召唤。性与“理由”(原因)相关联;爱则与“目的”相关联。性指向的最终目标是满足与松弛;而爱的目标则是欲求、渴望、永恒的拓展、寻找与扩张。“理由”是对于过去的考虑,它可以解释你为什么这样做;“目的”则不然,它是你这样做所要达到的目标。理由的概念与决定论相关联,目的概念则意味着你把自己开放给新的可能性,因此它与自由相关联。我们通过对新的可能性的洞察和响应,通过使它们脱胎于想象,转变为现实的能力,参与到铸造未来的过程中去。这就是积极的爱的过程,这就是我们的爱对自然和他人的爱的响应。
爱是人心中固有的倾向。爱是使人与他人,与万物,与真善美结合起来的一种内在动力。爱创造生活、唤起激情,打碎旧形式创造新形式。爱给生命中纷纭杂多的质素以意义,给我们枯燥散漫的生活以形式,它是整合我们分裂状态的凝聚力。它是永恒的拓展,自我的延伸,是不断更新的动力。它推动人们不断寻找真善美的更高形式••••••这种自我的不断更新,乃是爱固有的属性。
《寻觅孪生的灵性伴侣》派翠西亚•珠菊和摩利普雷斯曼博士著,刘蕴芳译,智慧事业体有限公公司,2001年11月初版,NT$200
苏菲教认为,神在创造人的时候,首先是创造一个完整的灵魂,当这个灵魂来到物质世界的时候,神把这个灵魂分为两半,将一半灵魂附于女性躯体上,另一半灵魂附于男性躯体上。下临凡间后,这两个不完整的灵魂经历几生几世的灵性演变,找到另外一半,又重新结合在一起(Reunion)。这就是孪生灵侣(Twin Souls)的来历。
他们一开始是如此之相像,因此他们必须分离,最后藉由相同及互补这爱的两大支柱完成彼此。孪生的灵性伴侣也许就近在眼前,但必须等到彼此成长到万事具备时,才有可能相遇。每一位男女都必须独自攀爬山峰,能够在冲击灵魂的强风中屹立不摇。然后孪生的对方从迷雾中出现,并不是回应情感的需要,而是实现灵魂最深的需求。
孪生的灵性伴侣就像两个相互交集、无法分开的圆。交集部分为其共同性,开放区域则是个体的自我和独特的特征。交集的这两个圆圈是流动性的,在极限内,彼此会朝著一体移动,藉由不断的冲突而更紧密,此时,“爱”会使彼此更加坚强,然后,一同成长,冲突也逐渐减少,最后,交迭融合成为一个圆。
灵魂伴侣在重逢前,大多有一大段情感的空窗期,这时候的独处是必然的,但却不等同于“孤单”。孤单来自于一种错误的分离感,表示我们与自我的灵魂分离。然而“孤独”却是我们跟自己交流的最佳时机。在孤独里,我们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是灵魂微弱的稳定音波,它会通过直觉传给我们,给予我们无法言喻的智慧。每日的静坐将打开通往直觉的管道。
孪生灵侣不是通过寻找,也不是通过等待而得到的,而是要我们自己挣来的,与自己的另一半重合的过程就是你灵性成长的过程。首先你必须找到真我,实现真我(Self-realization),没有这个前提,孪生灵侣始终都不会出现。孪生灵侣和中国人常说的“觅知音,寻知己”有本质的区别。所谓“知音,知己”都是以“己”(自我,Ego)为前提的,理解我的人就是知音,不理解我的人就不是知音;而灵侣是以化解自我(Ego)为前提的,需要达到无我的状态。
2010年1月24日星期日,13:31,北京野兽爱智慧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