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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寿文:我的“讲座族”生活

2016-05-17 陈寿文 陈寿文

陈寿文/文
  
在google上输入“北京 讲座”,约有 16,100,000 项符合 北京 讲座 的查询结果。第一条是人民网的一篇文章《站在学者的肩头享受文化:北京“讲座族”的生活》 ,但其他都是各类讲座信息,只有这一篇是描述北京“讲座族”,且还是发表于2006年11月14日,可见“讲座族”在大众媒体眼中仍然处于“潜伏”状态。
  
而当越来越多的戏说和娱乐让一个民族日益浮躁和浅薄,讲座催生出来的“讲座族”,或者说“讲座族”催生出来的各种讲座,实际上是对更具有严肃精神内涵的学术文化的积极肯定,一个优秀的民族永远需要自己的精神家园,更需要培养甄别各种文化的能力。
  
身为“讲座族”中的一员,我觉得有责任现身说法,来说说我的讲座族生活,以小见大,由一叶而见泰山。
  
我是97年在杭州上的大学。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对我来说,大学图书馆是知识的海洋,我一头扎了进去,如鱼得水。《二十一世纪》,《读书》,《收获》,《战略与管理》,《方法》,《北京文学》, 《随笔》是我常看的人文杂志,而人本心理学家马斯洛和弗洛姆则成了我的最爱。
  
我的第一次讲座经历是听当时的《江南》杂志主编讲创作,演讲后一位女同学提问,提到了王小波,问主编大人如何看这位“文坛外高手”,主编对王小波不以为然,觉得炒作一个死人很无聊。这反而让我产生了兴趣,马上去书店买了一本《思维的乐趣》,然后读得在床上笑着打滚。
  
开始相信王小波所相信的:须知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而大多数的参差多态都是敏于思索的人创造出来的。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总有人想要用种种理由消灭幸福所需要的参差多态。
  
愚蠢是一种极大的痛苦;降低人类的智能,乃是一种最大的罪孽。所以,以愚蠢教人,那是善良的人所能犯下的最严重的罪孽。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决不可对善人放松警惕。我们这个民族总是有很多的理由封锁知识、钳制思想、灌输善良,因此有很多才智之士在其一生中丧失了学习、交流、建树的机会,没有得到思想的乐趣就死掉了。
  
假设善恶是可以判断的,那么明辨是非的前提就是发展智力,增长知识。而增长知识,除了阅读之外,听讲座是一个非常好的途径,甚至在开始阶段胜于阅读,身教甚于言传。一个学识才情融会贯通的人演讲时是魅力无穷的,你会觉得他就是智慧本身。2003年在浙江工业大学听了一次贺卫方先生的讲座,如沐春风,学人当如此。实不相瞒,这也是我那年10月下定决心投奔北京的缘由之一,我想北京像贺卫方的学人应该不少,常听他们的课和讲座将是非常幸福的事。
  
当时我常去世纪中国网站,该网站有东方杂志栏目,该栏目登载了过城市生活系列文章,请当地的作家写当地的文化特色。里面有一篇尹丽川写的《何谓精神生活--以北京为例》,里面提到:一座城市之所以兴旺,是因为这里的包罗万象使得人们能够选择和各取所需。交流是这一切的前提。所谓交流,就是各人带来自己的产品和想法,再带走别人的。因为交流,局部才能汇聚、拼贴为整体。因为交流,才会不断涌现新生事物。城市具有的开放性是城市魅力的根源,这与农村的封闭性形成鲜明对比。并不是说农村相对单一的生活劣于城市多样性的生活--人们有权选择单一性的生活,但人们更有权知道还有另外的多样的生活方式存在,并最终选择其中一种或几种。
  
那些最迷人的大城,无一不是最具包容性的城市。北京事实上已成为了今日中国最具包容性的城市:任何一种生存方式在这里都是可能的,尤为吸引人的,是你可以在此找到同道。我见过多少人窒息在他们的家乡,因为无人说话而独自借酒消愁。而在北京,你总能在一个角落碰到和你际遇相似的人,即使你碰不见,在心理上也觉得有那么一些人与你同在。没有人赶赴北京定居是为了享受人生。这里没有蓝天和新鲜空气,没有美好的河水,没有成都的吃和上海的时尚,简言之,没有光鲜诱人的物质生活。但如果你想在这世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如果你希望自己的声音以最快的速度被别人听到,那么还是请你来到北京。在这里,有无数血红的舌头;在这里,话语即一切;在这里,或许你说得更多,或许你什么都不想再说。
  
于是,北京,我来了。并在2005年4月9日下午,中国现代文学馆的一次活动中见到了尹丽川。
  
在北京,我成了讲座族,听了不可数的讲座,见到了许多我欣赏喜爱的学人,还与他们合影留念。钱理群,袁隆平,江平,张思之,茅于轼,王石,多多,刘永好,徐友渔,崔卫平,贺卫方,吴思,徐贲,秦晖,陈平原,展江,陆建德。。。。。。老一辈学人的人格魅力让我振奋,中青年学人的洞见让我恍然大悟。


2006年2月对外经贸大学主楼报告厅,和茅于轼先生合影。


2006年4月单向街书店圆明园店,和陆建德合影,右边是一不知其名的书友。
  
下面来讲讲让我记忆犹新的几次讲座经历:
  

(一)三味书屋
  

“三味书屋”成立于1988年,是最早实现开架售书的书店之一, 是北京第一家民营书店;也是最早做作家签售、小型音乐会、中外民间文化交流的书店,由此成为了构建文化界公共空间的先驱者。
  
我第一次去三味书屋听讲座是2004年2月7日,贺卫方的演讲。幽默风趣,精彩迭起的演讲后,提问时间,我递了一个字条,想问问权利(right)和权力(power)的区别,在中文语境中这两个词太容易混淆了,由于时间关系,他没回答,而是细心把字条折起放到口袋里了。后大家去旁边的“雨过天晴”饭馆一起吃饭,跟他合了影,留了手机号。


  

2004年2月7日三味书屋旁的“雨过天晴”餐馆二楼


崔卫平是一个让人在读其书之后很想见其人听其言观其行的人。在错过几次机缘之后终于在04年的12月11日在三味书屋见到了她,那天她在介绍她主译的波兰作家亚当•米 奇 尼 克的《通往公 民社会》一书,里面提到:旧意识形态许诺人们一个美好的未来,为此现在必须苦苦等待和忍受,新的做法是立即去做你认为的好事,“不是为了美好的明天,而是为了美好的今天” 铁的历史规律提醒人们不要头脑发热,不要在“无情的事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新的做法是“如同……(as if)”,即如同现在已经是一个自由社会那样去做,在一个非公民社会中首先做一个好公民:你不是你相信言论自由吗?那么,请自由地说吧。你不是热爱真相吗?那么公布它。你相信一个开放的社会?那么,开放地去做。你不是相信一个体面而富有人性的社会吗?体面地富有人性地去行动吧。政府将在未来证明自己是对的,而你于现在就可以证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显示出你的忠诚、勤勉、正直、智慧。


 

2004年12月11日,北京三味书屋旁的“雨过天晴”餐馆。

 
一旦人们开始“as if ”地行动,这个“as if ”就好像融化了,某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原来使得人们陷于瘫痪的那些理由有许多仅仅是心造的幻影,人们感觉事实上踏入另一个空间,感受到一种自由的气氛。
  
之后在07年和08年我还去北京电影学院听了两个学期的崔卫平开的“电影批评”课程,和她有了更深的接触和交流。


 

2008年5月13日,周二,北京电影学院主楼514室,“电影批评”课后

2010年11月2日(周五)她在给本科生上课。脸色很不好。我进去时,崔老师提到了帕斯卡尔,问了一句,他最有名的一句话是什么,我答了一下:人是一根思想的苇草。她笑道:你来这边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的吧。后来给学生们放布列松的《扒手》,她叫我出来和我聊天,我送了她五本书:《我的朋友孔丘》,《进入你的感官世界》,《现实即弯路》,《人的宗教》和《what really matters》。还拥抱了一下她。在围绕操场溜达时,她说起她的最近肺结核症状加重了。在往碟店溜达,打算去买一张《山楂树之恋》,结果那天有人在扫荡,没买到。途中遇到了为崔老师买书去归来的陈华。然后我们三人就到田径场里绕圈子了。告别时,听崔老师说她最近和阳关卫视合作,当主持人,每期找个学人对谈。昨晚刚刚录了三个小时,很累。我和陈华和她开玩笑,她即将成为女版易中天了。


 

(二)秦晖
  
目前为止,见过秦晖先生四次,05年,06年,07年,08年各一次。最近的一次是08年在万圣书园听他的演讲。前两次都是经济观察报组织的活动中见到他的,第一次和他聊哈耶克等人,第二次和他聊哈维尔等人。第一次他给我留了家里电话和邮箱,但我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第二次和他合影留念,照了两张相片。第三次拿了几本他的书找他签了名,第四次打了一个照面就走了。他认为“中国不是基督教国家,但是中国文化如果仍然富于生命力,它必然有自己的超越性与终极关怀资源。而中国式的圣徒精神是穷则兼济天下,为无权者之权利,知其不可而为之;达则独善其身,以有德者之德行,己所不欲勿施人。” 当今的中国,自由主义缺的不是学理,而是实践,不是那些很少有人能懂得高深著作,而是尊重人权、公平交易这类起码规则的实行。即便我们写不出罗尔斯、哈耶克那种层次的理论巨著,我们也可以实行“拿来主义”;但倘若我们干不了甘地、哈维尔等人所干之事,那是决不会有人代替我们干的。


 

2006年3月13日,北京亚洲大酒店,经济观察报观察家论坛(2006年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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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时局与选择: 为市场经济立法
 

(三)徐贲
  
2008年5月23日,在首都师范大学北区文科楼六层古代文学教研室,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徐贲先生。2005年4月出版的《知识分子:我的思想和我们的行动》是我一读再读的一本书。他点出了思想的道德维度,力图将理性思考与公共关怀合为一体,从而使那些原本似乎只属于有知识者的精英特征获得普遍的公民社会意义,成为现代社会普遍成员都可以具备的思想和行为特征。这样的努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具有很强的可信性和可行性。把个人(“我”)的思想和集体(“我们”)的行为及行动联系在一起,把知识和政治联系在一起。既是为了表明个人介入社会问题的责任,也是为了主张,无论是谁,若要有效地介入公众事务,都需要尽可能地尊重知识学理,借助真实思考和实行独立判断。


  

2008年5月23日首都师范大学北区文科楼六层古代文学教研室

2008年5月28日,北师大宾馆,徐贲先生的房间。徐贲陈寿文崔卫平


近来,他的《人以什么理由来记忆》和《通往尊严的公共生活》也由新星出版社出版了,细读中。
  

(四)胡因梦
  
第一次听胡因梦的演讲是在2007年9月6日的涵芬楼,主题是如何读《平常禅》,9月12日还和她做了一次专访。开始和她结缘,并在2008年11月8-9日参加了胡因梦的平常禅工作坊。发现在万事万物的本质中,有些东西不能称为“学习”。惟有一种知识,那是无所不在的,在你里面,在我里面,在一切生物里面••••••对这种知识而言,它的最大的敌人,莫过于有学问的人,莫过于学问。
 

 

2008年11月9日下午,拍摄于北京回龙观白鹭园培训中心“塘水伊人”


从别人的讲道中是无法求得解脱的。远离所有的教条与导师――哪怕他是众望所归的救世者,哪怕他是另一个灵魂中的自我。开始“依法不依人”,讲座族的生活也告一段落。


2008年11月9日中午,拍摄于北京回龙观白鹭园培训中心“塘水伊人” 平常禅工作坊

  
十几年前在大学图书馆邂逅马斯洛、弗洛姆等人本心理学家的著作,惊为天人,犹如梦醒,立志成为马斯洛所言的“超越型自我实现者”。十年来一直在实践、体证,在感到人本心理学已满足不了自我成长的需要时,2006年由于胡因梦翻译的肯•威尔伯的《恩宠与勇气》一书,邂逅了超个人心理学(也称后人本心理学),投契、共鸣,明白他的路也是我的路。愿意和一群毫无利害关系的友人分享深刻的感受,逐步解脱自我中心的牢笼,建立起自知之明。一个缺乏自知之明的人,即使从事利他的工作,骨子里也可能只是把权力欲或其他的欲望包装成神圣济世的外貌,这样的人只可能剥削他人而不可能带来任何提升。你就是这个世界,个人的解脱之道即是利他的菩萨道;自、他根本是不二的。从2008年7月9日开始主持超个人心理学读书会,做些传播超个人心理学的工作。


2010年10月30日晚上,口福居霄云路店,胡因梦。

2014年9月29日深圳

  

2009年6月1日周一,03;13 初稿

2014年10月4日周六,00:09修订。


初稿原载:《世界博览》杂志2009年7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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