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本土知识｜夏天的雪兔子

本期是「四季牧场中的生态智慧」系列的第二期，我们将讲述夏季牧场里高山草甸上的奇妙植物故事。

甘加草原上生长着数以百计、多姿多彩的植物，它们和牧人之间的连结贯穿着家畜和牧人的一生。

如果我把人真正也当作自然的一部分，

人们在自然中获取适当的食物与药物，

就像猴子吃树叶、兔子吃草一样。

—— 乔阳《在雪山和雪山之间》 

雪兔子

当甘加羊们脱下厚厚的羊毛外套，当定居点附近的冬草场变得安静异常，当悠扬的牛铃声再次响起时，我们便知道，那是牧人们赶着畜群，前往高山上的夏季草场。

夏季草场上不仅水美、草嫩，牲畜有着更充分的时间进食休息，更重要的是，那里生长着其他草场上找不到、但对牲畜身体大有裨益的高山药草。雪兔子，就是其中之一。

雪兔子在当地牧人的心中，是极为重要的一种植物，其与其生长区域附近的植物被统称作“药草”。牧人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发现，牛羊吃过少量药草后就能迅速长膘，增强身体的免疫力，一年都很少生病。因此牧人们每年不辞辛劳，转场至高海拔的达力加山夏季草场，让家畜吃到药草。

雪兔子，生长在极高海拔地区，圆蓬蓬的形状和白色的细密长绒毛让它形似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因此得名雪兔子。虽然外形可爱，但它却生长在流石滩、山坡岩缝、砂石地这些土壤贫瘠、环境艰苦的地方。

小小的雪兔子不仅能强健牲畜体魄，还帮助着牧人的生活。传统中，羊在药草生长区域觅食七天后排出的羊粪，是治疗高血压的一味良药，许多牧人服用后都改善了高血压的情况。吃过药草的牛排出的牛粪，相较普通牛粪更容易燃烧，燃烧时也会产生独特的药草香气。这是一株多么神奇的药草，即使是被消化、吸收之后，仍然保留着自己的生长痕迹。

雪兔子生长区域附近的水潭表面，常常覆盖有一层薄薄的油线，牧人们认为这是“药草”的精华。若有人消化不良，服用水潭中的水和油线，便能缓解症状。

下次爬上碎石滩时，记得留心自己的脚下，留心那一株株安静又坚韧的雪兔子。

植物与生活

甘加草原上千百种植物并不能被牧人一一命名，但草原上常见的、对于生产生活具有重要作用的植物，都被牧人赋予了内涵。最常见的说法，便是“这个牛羊不吃”、“这个可以用”、“这个味道很特别”。

醉马草，是一种牛羊不吃的草，在4-5月发芽时，醉马草的草尖和草籽具有很强的毒性，牧人观察到，如果牛羊不小心误食醉马草，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会出现失聪、疯病的情况，夏季难以长膘。小羊吃下醉马草后很容易死亡，但马不会有这样的影响。

如同“解铃还须系铃人”一般，治疗得了疯病的羊用的也是醉马草。牧人会在羊的上颚通两个细孔到鼻孔用醉马草触碰以治疗疯病。

金露梅，是一种不仅可以用、还有多种用途的植物。金露梅耐寒，或深或浅的绿叶映衬着金黄色的小花瓣均匀地绽开，惹人喜爱。牧人们时常会采集金露梅的枝干用作刷锅的材料，在转场时，成捆的金露梅枝可以垫在牲畜背负的重物和保护皮肉的靠垫之间，缓冲行进中的压力，防止牲畜疼痛。

若路过甘加，遇到牧人把金露梅枝混入正在建造的屋顶木材和泥土之间时，千万不要惊讶，这是牧人对金露梅的妙用。金露梅枝的加入能减缓木材腐烂的速度，使得建筑更为牢固。

不仅如此，仔细观察牧人家中的供佛时的酥油灯，也能看到金露梅的影子。金露梅的细枝韧性好，燃烧后没有特殊味道，是牧人制作酥油灯芯最常用的材料。

芨芨草、狼毒花、杜鹃树、蕨麻……每一种植物在牧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名字和用法，都有独特的相处之道。但近年来，气候变化在改变着甘加草原上的水热条件的同时，也改变着植物的分布和生长周期。比如本来只生长在地势低平处的醉马草，因干旱的天气而大量繁殖，甚至通过转场的牲畜携带种子的方式来到高山草场，影响了喜湿的优质牧草生长。

虽然气候变化是个人短期难以改变的，但通过认识、利用植物，更好地应对“不确定性”，是牧人们长期以来一直践行，也将一直持续下去的。

结语

在千百年的生产生活实践中，草原植物-牲畜-牧人的关系变得紧密不可分割。牧人心中草场的好坏，并不取决于这片草场上牲畜数量的多少，草的高度、密度和种类都影响着草场生态质量。

对草原植物种类和用途的认识总结，是牧人宝贵的生活经验，是牧人丰富的本土生态知识，是牧人长期与自然相适应、顺应自然、尊重自然的生活方式的体现。

生性温顺、身材小巧的甘加羊是牧人们最贴心的伙伴。

无论风雨，它们总是静静陪伴在牧人身边。

希望这只小羊能陪您走过每个白天和夜晚，拥抱温暖。

来自甘加草原的小羊摆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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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善觉维儿巴 魏怡然

编辑:安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