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众志愿律师，反家暴看不见的努力
从14年创办志愿律师团队，开通面向全国受暴妇女儿童的咨询热线至今，源众已经为受暴妇女儿童提供了近千次的法律支持服务。
但我们遗憾的是，一些偏远的地区的受暴妇女儿童缺乏在当地合适的法律资源，在紧急的时候，需要我们对接异地的法律资源。但往往是这些偏远的地区的妇女，她们又不能负担异地专业力量介入的交通等办案成本费用，而作为公益机构，我们可用的资源也非常有限。
因此，我们希望通过腾讯99公益日的众筹项目，用筹得的款项来支持前往异地办案的志愿律师，救助陷入困境的受暴妇女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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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家暴中，源众的志愿律师们做了什么？
李莹律师，源众机构创办人，也是源众志愿律师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2013年，柴静在她出版的《看见》中记录了这一一群女囚犯。她们因为被丈夫长期家暴，实在无法忍受，采取了极端的报复行为。她们在痛下杀手的那一刻得到解脱，然后她们清醒地知道自己将在下一刻成为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姚某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悲剧。
当李莹律师在看守所第一次见到姚某时，她已经被家暴了整整13年。
姚某和李莹律师讲述，她的丈夫一边和另外的女人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另一边当着厂里同事的面，拿滚烫的开水泼她，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地板上撞，直到案发当天，她额头上还有一个馒头大的包。
在杀夫案爆发的前一晚，她的丈夫提出离婚，并声称姚某绝对别想从他那里拿到一分钱抚养费。
姚某想到自己忍受了13年暴力，到头来自己还是这样的结局，绝望之下她拿起铁棍，杀了自己睡梦中的丈夫。
这个案件成为全国第二例引入专家证人的案子。
因为案件的特殊性，一些关于家暴的专业知识必须要在法庭上示明，李莹律师提出要引入专家证人的要求也得到了法院的支持。
在各方面的积极推动下，最高法应用法学研究所专家陈敏老师陈敏老师作为专家证人，在法庭解释了为什么在以暴制暴的案件之中，受害者一旦反抗，就会奋力把施暴者置于死地，阐述了这类案件的特殊性。
此外，案件中的难点不止于此，刑法中第二百三十二条对故意杀人罪规定，故意杀人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然而，对于什么样的案件属于情节较轻，法律却没有做出具体规定。
在本案中，李莹律师要确定如何界定家庭暴力方面的情节较轻，认为这类案件不能适用于一般杀人案件的情节较轻。恰逢两高两部出台了《关于依法办理家庭暴力刑事案件的意见》，为姚某杀夫案提供了有力的依据，两天后，李莹律师在庭上引用了这部意见，为姚某做了情节较轻的辩护陈述，最终姚某得到轻判。
因此，姚某杀夫一案也成为全国首例应用两高两部这部意见的重大涉家暴刑事案件。
判决出来后，李莹律师马上召开研讨会，跟媒体和业内律师分享办案的思考和体会。她希望把这个“第一案 ”的影响力发挥到最大。
“我们做这些的这些案例看起来似乎很“极端”，但恰恰是因为他们典型、重大、复杂，我们希望通过一次次实打实的官司，来影响更多的人。”
在源众工作人员印象里，李莹律师是个经常笑容满面的人，但总是在讨论到案件时，她会难得的显出一些激动，“这个案子案发时只有一个人被抓到，但是这个强迫卖淫的团伙是长期存在的，怎么可能只有一次强奸！”“我们是申请了管辖权上移，”她冷不丁的问旁边新来的律师助理“管辖权上移意味着什么还记得吗？”“基层法院最高只能判处到有期徒刑，这个案子情节这么严重，上移才有无期的可能。”
法律人冷冰冰的知识下，是没有停止过沸腾的热血。
轰动一时的满洲里人大代表性侵案，重庆张某被前夫重伤案等案件……李莹接手过的大案子有很多，但她所面见帮助的，更多更多是匿名的受暴者。
李莹律师为这些妇女所做的工作，不会被登载在报纸，但她们的档案锁在源众的两个铁皮柜里。那里的资料记录着她们人生的转折点，从她们的档案被封锁在铁皮柜里开始，她们的人生就和暴力告别。
14年开始，李莹律师领导下的源众开始组建志愿律师团队，马不停蹄地在全国各地开设律师能力建设工作坊，招募各路优秀律师。
现如今，源众的志愿律师团队有一百多名志愿律师分布在全国各地，即便是一些边远地区的受暴妇女，她们通过热线电话联系我们之后，也有机会得到优秀的法律援助资源。
田咚，一名从业多年的资深律师，也是最早走入源众的一批志愿律师之一。
14年，田咚律师在网上看到我们正在招募志愿律师，决定报名加入。
之后她开始积极地参加源众的能力建设坊。
她很看重源众提供的这些培训，“很宝贵，作为律师，这是难得的培训机会，能提升我个人的职业能力。”当被问及她所做的法律援助案件时，她反复强调的是专业的知识和能力。体现法学水平的重要衡量标准是法律文书，当实习律师把诉状初稿发给她，收到的是她给批改的密密麻麻的标记。
她从业多年，学历是中国政法大学的硕士，律所是业内知名的天驰君泰，这样的资深律师的做商业案件的收入可想而知，但她已近乎无偿地为十几个公益案件奔走过。“我们做这些没有考虑收入，一个案子从年初跟到年末，一般就是一千两千的补贴。”
有的时候，是工作做完，连她“不予考虑的补贴”都没有：
去年一个家暴受害者凌晨从家里身无分文地逃出来，求助于源众，当我们联系田咚律师赶到时，已经是下午。她坐下来，直接开始梳理家暴证据，给她赶出多份文书。第二天一大清早田咚律师赶去法院，等着一开门就去递交材料。但很快她就接到电话，当事人临时决定与丈夫调解解决。
新来的实习生可惜她所之前所做的工作都白费了，但她将之看作是一名专业的律师正常的工作状态：
“家庭问题很复杂，当事人的想法有的时候会变，这是很正常的，工作之中经常会遇到。这本身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我们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如果问题能得到解决，那结果就是好的。”
能悬在田咚律师心上的，是未能被她解决的案件：她最近接手的一个案子，是一个七旬老太，被殴打了数十年，为了子女一直默默忍受，人到古稀，才回头愿意为自己活一次。她常年活于恐惧当中，丈夫的殴打谩骂来得毫无由头。经常被劈头一个耳光，或者被揍几拳。但当田咚已经准备好开庭时，她的丈夫却突发疾病。
“这个案子现在僵着，从年初到现在。”法官陷入两难，因为如果判决离婚，可能丈夫会无人照料。
田律师一直关注着这对老年夫妇，跟受暴的老太太反复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法律专业的问题已经处理得清清楚楚，但是当事人的人生田咚律师到现在还在记挂。她说这个案子随时会有变动，她一直在关注。
田律师并不擅长表达自己，她帮助了十几位受暴女性，但提及做公益的动力，她想了半天，却只能说出”兴趣”二字，”大家毕业时都有法律人的一点正义的情怀，大众对律师本来也是有一些公益的期待。我觉得做这样的事情是很自然的。”
她说：“家暴证据很难搜集，前几年去警察局调证据的时候，经常吃闭门羹。但是现在情况越来越好，我现在去北京各个机关调取资料，容易很多了。”
“这几年我身在其中，很切实的感受到了大家越来越有家暴的这个概念、意识。这是令我比较欣慰的事情。”
她说不出的动力，或许就来自于此。毕竟，当她跟我们回忆起，2016年3月1日源众所竭力倡导的反家暴法出台，她前往为一位当事人申请了全北京市第一份人身保护令。
她说那是她职业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天。
在志愿律师团队里，张晓晓律师就如她的名字，是初升的太阳——她是17年加入的源众。
14年她从法学院毕业，15年开始执业，从事婚姻家事领域的法律工作。
法学院的学生离校的时候，总是带着法律人的一些关于正义的情怀。
情怀激荡人心，但当张晓晓律师开始接见一个个当事人的时候，
她却没少体味到担忧和无能为力。
自己面见当事人时，看到前来面询的受暴妇女提供的照片，她很难不被触动。她耐心的告知了当事人她所可能面临的危险，给她们提供了法律援助的选择。
但很多的受暴妇女在讲完自己的故事，听完她的咨询意见，走出门之后就杳无音讯。
“你的心就会悬着。”她自己从理智上预料到她们之后的生活，很难放心。
张晓晓甚至会私下按她们留下的联系方式一个个给她们回电，问一问她们的情况，确认她们的安全。
更多的时候，她是在为她代理的公益案件奔走。她虽然不称自己为女权主义者，但是对人权和性别平等的信奉，和她根本的道德感，都让她在代理受暴妇女的案件时，内心充满使命感。
“我用法律知识可以处理好案件，但是接受这种公益案子的时候，我觉得我有时候不只是一个律师，我感受到在本职工作之外，一种特别的厚重的责任感。”
家暴的案件很耗神。她最近代理的这个案子，当事人的丈夫在开庭前以贩毒嫌疑被逮捕，无法前来开庭。这种突发的意外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常态，但是对她来说，每一次意外，还是意味着跟法官接下来的无数次沟通，走多不知道多少遍去警察局的路，还有无尽推倒重来的法律文书。
这种责任感一方面给了她工作无穷动力，但也让她根本没办法做到戒掉一切情绪。
当她的当事人没有听从她的劝诫，又去靠近有暴力倾向的丈夫，并再次被殴打时，她不可遏制地有些愤怒，尽管她理智上对家暴妇女的心理状态了解并不少。在短暂的愤怒过后，她又反复去警察局跟那里的工作人员沟通，希望能为她争取申请到一个告诫书。
人们或许会很好奇，热血容易点燃，但是不容易常温，她是如何始终保有这份激情?
张晓晓的回答却是关于一张被拒绝的人身保护令通知书。
2016年，当她好不容易协助同时拿到当地法院签发的该区第一份人身保护令，陪着法院的工作人员去到社区发人身保护令时，社区的工作人员一开始说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肯配合，甚至也不肯接收。
但她没有觉得特别失望，相反，“我对反家暴的期待不是中国一夜之间就进步到世界领先的水平，而是一点一滴我看得到的进步。”
她说这是这个区第一份人身保护令，当天那个说自己“不知道”的工作人员，经过这一次，就“知道了”。
这就是进步。
从事反家暴这几年，她最自豪，最高兴的是身边的同事朋友因为自己的行动受到了影响。
她经常跟同行交流，也在朋友圈分享自己办的案子。
慢慢的，同事办理到疑难的家暴案件时会第一个想到她，身边的朋友也有了而更强的性别意识。
每办一个案子，虽然辛苦，但是就犹如往静水投下一颗石子，从近及远，总有人会受到触动。
法写在纸上，而她一点点把它刻进这个时代的进步篇章里。
源众的志愿律师团队成立至今，为受暴的妇女儿童，提供了包括免费法律咨询，申请人身保护令，告诫令，代理离婚诉讼在内的法律支持上千次。他们用自己的工作支持深陷困境的妇女，免其生活于恐惧。
在腾讯99公益日，源众在腾讯上线了众筹项目，希望用所筹款项负担律师与心理咨询师为边远地区提供援助服务时产生的交通费用等办案成本费。
源众，援众。
这一次，我们邀请您与源众一起，援助陷入困境受暴的妇女儿童。
点击下方原文链接，进入捐款页面。这一次，请帮助我们，请帮助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