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众书评| 《知晓我姓名》别让性侵受害者遭受二次伤害

华裔作家张小夏，又叫香奈儿·米勒，在《知晓我姓名》（Know My Name)一书讲述了她被性侵的经历和走过这段创伤经历的心路历程。这本书获得了美国国家书评人协会奖自传类大奖，《华盛顿邮报》、《纽约书评》、《时代》年度十大好书，《芝加哥论坛报》、《魅力》、Elle年度书籍，《科克斯书评》年度推荐回忆录。
（图片来自头条文章）
这本书讲述的故事也许并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但正是因为这种毫不出奇的普遍性，才触动了更多人的心。张小夏，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受害者被一个看起来“正直”的男人性侵了。性侵者布罗克·特纳是一名斯坦福大学新生、“游泳新星”，这个性侵案件立刻得到了巨大的关注。布罗克·特纳是一个有望成为奥运会选手的运动员、一个“正直的年轻人”，他得到了社会名流的背书，得到了法官的宽宥，仿佛这场性侵更多的是在摧毁一个年轻人的前途，给他的未来带去困难和痛苦，完全忽略了他是一个施暴者。(图片来自NYDailyNews，图为布罗克·特纳)
与之相对，张小夏，被化名”埃米莉·多伊“出现在媒体中，并被标签为“失去意识的醉女人”。这八个字暗示着是张小夏的行为诱发了性侵，并试图去合理化布罗克·特纳的性暴力。张小夏在“法庭陈述”里写到，除了遭受身体暴力以外，她还遭受了更多的言语暴力，诸如: 她说的话与事实不符，她当时没有意识了，她实际是个酒鬼，她可能是想勾搭对方……很多性侵受害者，都如同张小夏一样，除了遭受性暴力以外，还可能经历二次伤害。性侵受害者因为“不完美的人设”受到质疑和否定，甚至TA们的不完美被用来合理化性侵犯的暴力。这种伤害有时候可能来自执法人员、媒体、旁观者等等。在法庭上，张小夏需要面对着无数的追问：你平时喝多少酒？你穿什么样的衣服？为什么你要去派对？（图片来自BuzzfeedNews）
在真实事件改编的美剧《难以置信》中，心理医生对玛丽·阿德勒说“你被袭击了两次，一次是袭击你的人，一次是警察。”受害者的言行、打扮被反复地凝视、检验，被拿 来做性侵关联的讨论。（图片来自Time，图为受害者正在接受警察调查、询问）
所有这些问题无非想质问受害者：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己？荡妇羞耻并不罕见。攻击性侵受害者，合理化性暴力，本质是和性暴力同等的恶。这是身体暴力之外的二次暴力，是在性侵受害者受伤的身体废墟之上再一次心灵的摧毁，更是对于性暴力的纵容。这样的二次伤害，甚至比性暴力本身更持久地影响着受害者。

从伊藤诗织到张小夏，尽管有越来越多的性侵受害者站出来发出自己的声音，沉默的依然是绝大多数。取证过程缺乏尊重、对性侵指控的否定、对性经验和施暴过程的质问、对非完美害者的荡妇羞耻，都给性侵受害者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绝大多数的受害者不敢或不愿站出来。只有建立一个更人性化、更尊重受害者的汇报机制和求助机制，才能让受害者能够站出来、说出来。（图片来自纽约时报中文网，图为伊藤诗织）
在近年来的报道中，对受害者的网络暴力并不鲜见。在建立起更为完善的求助机制之前，网络求助的渠道也越来越艰辛。网络时代的信息传播非常迅速，常常带来海啸般的影响。性侵这一类案件，因为其特殊性取证困难，在看起来事实难辨之时，媒体的报道一定不要给受害者带来二次伤害。媒体的报道应当遵循一定的专业伦理，（1）以受害者的利益为优先考量；（2）尽量避免偏见和预设立场的判断，减少对于受害者个人特征、穿着、活动时间等等的描绘；（3）不要透露任何可能暴露受害者的个人信息，如姓名、照片、职业或家庭成员等。
张小夏获得了家人和社会的支持，才有了说出来的勇气，才接受了与这样一段创伤经历共存的生活。她的母亲张慈在《一条》的采访中提到，事件发生以后她告诉张小夏，“人的一生都在经历，经历就是人最大的财富，你被人欺负了，这是一个坏的经历，但是仅仅是经历而已，你不要把它看得太认真。“正是有家人和社会的支持，张小夏有了勇气站出来，为所有遭受过性暴力的人而战。（图片来自新京报网）
最令人触动的是，张小夏在崔娃的脱口秀节目里，感谢当时阻止布罗克·特纳性暴力的两位斯坦福学生。她说，是他们让她明白在她身处黑暗、遭受暴力的同时，有人知道这是错的，并且采取行动去帮助她。我想这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很有意义的。我们不能苛求每一个受害者都像张小夏一样勇敢地站出来，不能要求每个受害者都能及时地采取行动，我们要做的是，在任何情况都要坚持暴力是错误的。当一个社会对暴力零容忍时，遭受暴力的受害者才不必有疑虑和担忧。
正如张小夏所说，“我们不能像对待天气一样对待性侵。”性侵案件不是自然发生的，不应该去质问受害者为什么下雨不带伞、打雷不躲屋里，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己。性暴力为什么会发生，这个问题的箭头永远应该指向施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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