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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然不是一个专家神圣不可侵犯的时代,却也不是一个可以诋毁任何人的时代 | 从郝相赫事件谈到高春明

2015-09-23 春梅狐狸 传统服饰
文 | 春梅狐狸

不好意思,标题有点长,符合我话痨的属性《这已然不是一个专家神圣不可侵犯的时代,却也不是一个可以诋毁任何人的时代》——权威对于今时今日的我们,已经没有阶级属性了,可能很快的国人甚至可以开始意识到职业都是没有贵贱之分的。


然而,后半句的意思却是,尽管什么学者专家教授,人人都得以诘问之、吐槽之、否认之,却不可以诋毁、攻击、造谣。这也是今时今日我们应当坚守的底线。

简单解释下“郝相赫事件”,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因其在朋友圈发表不当言论,被其原导师孙家洲主动公开断绝师生关系。由于我没第一时间关注这件事,朋友表示是导师的公开信爆出来在先,而后学生的朋友圈截图被爆。

▲导师孙家洲主动断绝师生关系的公开信
▲学生郝相赫被爆出来的朋友圈截图

此事风波仍在,坐等各方发酵。撇开事由不说,人大或复旦这样的高等学府爆出点公众事件,其实普通民众的心态是和看到了豪门八卦差不多的,一边看好戏,一边却是借题发挥自己的问题。敢说那些数落教育体制或学界的人,不是因自身而发声么?


作为一个吐槽爱好者(都是上升双子的错,反正一切的错误都是星座的错!),经常可以收到别人直跳脚的留言▼

▲我吐槽下所谓“汉服”,就变成反“汉族”了呢,好怕怕!

所以说,这篇其实我是来——洗白自己的!啊哈哈!(狐生简直不能更无耻了)


好吧,其实是想下题为例,说一下服饰史吐槽的事儿

我们该如何评价高春明?

高春明何许人也呢?可能许多新接触传统富士的小盆友不一定知道他,其实许许多多的我们看到的古代服饰示意图就是他画的,也可以说,很多很多人绘制古代人物的时候,服饰设定就来自于他的示意图。

▲流传很广的这组所谓历代服饰的讲解,里面的服饰平面示意图就是他画的(里面的文字也相当离谱,应该是某人后配的)
▲这张所谓冕服示意图更是成为许多电视剧皇帝服装设定的来源(全图都是高春明的脑洞)

高春明写过不少服饰通史类的书籍,留下了不少示意图成为了后人争相引用的对象。我正在写的一篇关于南博的展板错误里写了,大 41 36631 41 15287 0 0 2174 0 0:00:16 0:00:07 0:00:09 2936家之所以不愿意去寻找第一手资料、甚至是放着已有的资料不用,却去采纳这种别人的直接成果,一则是懒,二则是缺乏学究精神。


以上面出现的三图为例——


第一图将服装穿着在俑身上的形态绘制成了服饰平面图。


要知道古代服饰多宽大于今人的服饰,平铺形态与穿着形态相差甚远,并且俑本身传达的信息有限且片面,应该综合相应年代地区的出土文物、图像资料、文献记录等作出推测,否则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更何况,太多人用这张图当作剪裁图去制作服饰,出来的效果就差更远了(说的就是你们,汉服爱好者!)

▲详细考据过程请见《被误解的曲裾——秦汉的兵哥哥》

关于《被误解的曲裾——秦汉的兵哥哥》的更详尽的阐述,请回复“兵哥哥”

第二图的服饰问题就在于以并不真实存在的仕女图服饰作为了时代真实服装的坐标。


肯定会有人强辩啊,凭啥你说不真实就不真实呢?好吧,论据有很多,暂举几个:

①仕女图题材并非当下,比如明代人画汉代题材的仕女图,服饰为何算在明代头上?

②仕女图服饰在时间线坐标与相近时代的仕女图一脉相承,却与当下真实题材的画作不相符。比如,仕女图服饰和容像是完全两个世界的服饰。

③没有任何文献、出土等实物证据可以佐证这些仕女图中服饰。

……如果非得要强词夺理地表示,考古同学专挑那种的不挖,那我也就不想跟你作成年人层面上的交流了。

关于仕女图服饰并非真实服饰的更详尽的阐述,请回复“西安博物院”

▲明代仇英所作仕女画《汉宫春晓》

至于第三图就更简便了,首先冕服是没有出土的,所以只能从文献里看,然而文献里却写的明明白白,秦始皇废六冕,汉承秦制,一直到东汉第二个皇帝才恢复。这个脑洞从何而开啊?

▲关于六冕制度,可以看这本书,而它的作者就是此事中被郝相赫攻击的阎步克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想跟大家介绍下高春明存在的错误,以及错误之广泛。其他错误还包括引用的文物文字是配错的,所画的示意图与他声明的参考文物细节有出入的(完全的眼神不好!)


再比如,大家对古代服饰感兴趣的都会绕不开的一个人,沈从文先生,他的那本《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虽然基本是大纲性梳理,却也能看出很多疏漏。但是大家都没注意时间。如果说沈从文先生是中国古代服饰史研究的梳理与奠基,这本书稿虽然60年代左右就完成了,但是出版却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

那么高春明呢,他的《中国历代服饰》1984年的(成名要趁早啊!)。在这样几乎在学科从无到有中犯下的错误,值不值得原谅,没有什么学科是不走弯路的吧?


然而这是70、80年代的高春明评价,理解并接受。然而90年代的他还是那个样子,书出得更多了,以前的错误却未见修正,并且在生产新的错误。

▲这套图敢说没在什么博物馆的展板里看到过它?没在网路上见过?或者是其他人重新绘制的的图?
▲这张风传的哪儿哪儿都是的图里,全是高春明的错误再版啊!

的更详尽的阐述《扒一下近期风传的“中国女性时装演变史图示”》,请回复“越南插画”

问题是什么,方法论不修正,做越多的研究,只会是越多的问题啊!


时间到了网络时代,信息爆炸啦,大家更懒惰了,A看了高春明的书,B看了A的重绘,C信了B的转述,D引用的C的制作,E模仿了D的设计……好了,没人在乎源头是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在用源头史料在包装自己呀!


你说,是高春明的错么?是呀!但更是后面所有人的错呀,难道这世界还有成果白抄、B白装,还要别人帮你们背黑锅的事儿吗?(虽然这种人见过不少,但还是要谴责一下啊!)

此外,还有个比较社会层面上的问题就是——所谓学院派不敢质疑前辈,而我们这种草根派的质疑不是被无视就是被鄙夷啊(我曾当着某些DH博士的面说我们希望梳理出高春明的错误,作一组拨乱反正啊,人家直接无视啊,他又不是伏地魔啊!)所以,错误永远在那里啊,难道这些问题很难么?珠穆朗玛峰插在那里都每年一大堆人攀登呢!

强行解释下再,免得有人装看不懂啊!


我这是在说高春明一个人的问题吗?又是再说服饰史一个领域的问题吗?有人曾说,看《射雕英雄传》时,黄蓉活泼可人,郭靖憨厚简单;看《神雕侠侣》时,黄蓉却固执厌烦,郭靖愚鲁陈腐。我们都喜欢说,人是会变的,但是时代变得更快好么!(变≠进化)乔布斯能永远按着iPhone 1过一辈子么?


我以前崇拜的人,现在看起来不过如此,只能说明你走的比他快,你已经不用仰视他了。70年代值得庆祝的成功,21世纪还在奉若圭臬,这是在嘲笑时代吧!

回过头看这个事件。我鼓励大家不可迷信书本,大胆质疑权威,但是不是开地图炮啊!我一开始看到这个截图的时候,还以为要么是人人网的小号,要么是至少副教授级别的,因为这样的指点江山,要么是得藏得深,要么得站得高呀!


更何况,他攻击的对象是北大、是阎步克啊,这并不是什么昭然若揭等你去告诉世界皇帝新衣的故事啊,他们本身的口碑、风评、学术成就不差。

人心偏向就是这样主观啊,就好比我们总觉得贪官必然生活作风很差、长得肥头大耳一样,帅哥偷东西,同情分都会多一点吧!知乎、微博上的相关评论里怎么写的,都是在称赞阎步克温润如玉啊。虽然你我可能都不认识他,但是至少能看出他在众人中的印象吧。


并且,他是24K纯金地开地图炮啊!他既没有告诉我们,他鄙夷的那些,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也没有说明他褒扬的那样,好在哪里啊!只是后者人们更开心地接受,也算是交际寒暄的一种,没有理由就没有吧,但是前者就不一样了呢。


所以,这算什么挑战权威啊!这叫打一枪根本就没打算换一个地方,还自以为自己站的特隐蔽、还自带隐身涂层呢!结果……立马认怂了。

史学仅仅是一门学术。它既有科学的精深严谨,又像艺术一样美妙动人……从根本上说,了解历史,是人类精神生活的固有方面……人类的生活有一个千万年的纵深。人们要了解古往今来各种各样的文化形态,了解各时代、各民族对真善美、假恶丑的不同理解,了解一种生活方式向另一种生活方式变换的因果。人类一代一代地积累着这些知识和看法,正是它们的总和塑造了人的特质、人类的形象,使我们得以突破“当代的束缚”,知道了我们正在做的是什么,我们应该做的是什么。

史学就是这样一门学术,人类生活中有它的一席之地,会有一些人投身其中而以之为事业,也会有人关注他们的思考和探索。从事学术不比其他行当更高贵,但也并不更低微;史学不比其它的学科更高明,但也并不更低微。当然,学历史多少需要一点儿“傻气”,因为得付出“机会成本”、牺牲另一些诱惑,所以优秀的历史学者,较多出自淡泊执着的人。

而我们该由怎样的态度,开始学历史呢?我建议,别把历史学习看成就业求职的培训,在北大历史系学习不该如此。史学提供一种特有的训练,我们从一些看似枯燥艰涩的东西开始,逐渐去领会一种学术的境界,去掌握一种求真的技能,去积累一种贯通今古的智慧、去培养一种对人类命运的关怀。那理性和良知的训练,才是使人终身受益的东西……

  (作者:阎步克,摘编自《在北大历史系开学典礼上的讲话》) ——《 人民日报 》 2013年12月04日 05 版   

不评价阎步克的人及学术吧,至少我觉得他的领域对我来说还是十分陌生的。但是这段话,对于史学的态度,讲得却是很得我心。

差不多就叨哔叨这些了,匆忙写的。至于高春明的错误,以后可能会做个系列连载,也有可能只是谈到一些事的时候插播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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