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 抽象八论(年终总结一)
论衡诗
昨晚想得太多;把夜想出一个漏洞,
直接的穿越,让你走上了语言的风暴眼,
被形容词划伤。思想变得血淋淋。
今早起来,对这种现象很是不解,搞什么搞?
只能说写诗已写出魔障,病得不轻。
现在你无论看见什么,脑袋马上跳出很多词,
有的要求比喻,有的要求定义。
选择犹如探险,总是有好多条路径摆在那里。
令你一会想到水路,一会
想到旱路;阳关道与独木桥,沙漠与沼泽。
走其中一条,另外的立马成为死路。绝对关隘。
能通往你要到达的地方吗?鬼才晓得。
烦人。完全与客观不符。本来世界是世界,有花草,
有一个村子让你呆在其中,
几条山径让你徒步。但你总是在树丛中
看到语言的隐喻。在疯长的草丛中看到尊贵与卑微。
有时候你还在一段坡道上看到道德与哲学。
它们让你累得精神萎縻不振。其实你应该关注饮食;
喝菜汤还是吃肉糜。居有室而食无虑。
可你偏要从语言寻找自我确定。都干了什么?
你把一个上午变成思想泥淖。一些词犹如陷阱。
就像现在你抓起“疾病”,它呈现出贫困。
抓起“洞背”,它呈现出生命的金钱豹尾。
论混沌
山道上走得轻盈,像二尾褐凤蝶。
远望成为一景。招贴成画。我心中写意。
觉得应该大大赞美:孤立遗世。
是这个时代的美好精灵。是时代的对立面。
确如此。与时代对立的还有这片山林。
马缨丹、黄桷兰、白山茶,和玄武岩,和瀑布
和一个下午,和眺望——目睹光跳跃,
目睹几片轻薄之云变幻姿态和形状。是大神秘。
当然,也是自我洗涤;弃胸中浊气。
弃世事;一个疯太婆带来的对孝悌的重新认识。
弃旅行,哪里都不去了。只把日子过
成兜兜转;昨天,右转绿道。明天,左转犁壁山,
尖马山。后天,还在心里面设计。或许,
几个小时枯坐在某处盯住海看。看得海成画布,
铺展万般锦绣。关键是看出绝对的消失。
关键是看得人世如风;什么财富,什么名利啊,
都犹如波光涟漪。让人空叹:噫、吁、唏。
哇塞——必须哇塞。然后迎接月落西岭。然后,
在万物朦胧中心回混沌。然后说,混沌,
好。然后,在混沌中走上返回之途。然后,
一切重新开始了;心空如野,再次轮回。
论道诗
阳光好,满山的植物都在喧闹,
尤其是榄仁和石楠,当我走近它们,
看到了细密的花蕊在张嘴乐。
这一刻,我的心情也犹如被阳光点燃,
心花乱放。坐在远观大海的山顶,
我觉得我能从此处望到一千多哩外的地方,
那里的苍茫说明世界空阔,是精神
纵横的场所——哈哈,夸张吗?必须夸张。
诚如最近一部电视《九州牧云记》。
我告诉同行人,精神的九州放牧正在进行;
我把自己搁进《伊利亚特》,
做一次阿喀琉斯。也把自己放进《封神榜》,
目睹周王伐纣。至于鲲鹏之喻我已经不谈。
在这里,灵魂的轮回大于哲学。
我就像姜子牙,等待着万物的意义上勾。
这是不是妄想?妄想就妄想吧。
我妄想在短暂中发现永恒的秘密。就像某某
妄想不死。如果我说,在今天,在此刻,
我是那个从几朵花蕊中看到了永恒的人,
我是那个从一片海中看到了伟大的人,
我的意思是:我正置身在自然的核心。
论异诗
……春节,犹如思想的加速器。
头脑里的场景大铺开——叠屋架梁。
还有人,逝者与活人,面目重复。
不过,我要描绘的是一个乡镇:华岳庙街。
干打垒照壁。土灶茶馆。黑棉袄黑裤。
粉丝包子。纸灯笼。每个人的童年都是梦幻的。
反梦幻的是社会。我的摇摇晃晃的
老祖父、老祖母;他们已是另一层空间的神。
我的神。他们正在天上游弋。
剩下我还在寻找旧的物事;老屋神龛下面的涂鸦,
两只山羊的尖角风化后的残片。
空间距离演变成数学。复杂的计算,
让我揣度超越的普遍性。以及人改造自然
带来的丧失;不对等,已经让我不能把过去与现在
重合在一起。消失带来无意义。
就像一幕皮影。时间给予的幻觉与量子漂移相似,
譬如一恍神窗外浮现的脸,
我必须定下心揣摸,是不是能够伸手抓住它?
就像饥饿的蟒蛇抓住大象。有多少妄想就生出
多少奇迹。如果我说,我可以
一步跨过岭南,再一步跨过秦岭。这是真的
——在我的身体里有一群大雁,几只鹰隼。
——在我的身体里有十架飞机,几颗卫星。
论抽象
……直白。隐喻。区别。寒冷的
盘旋,气流是看不见的……颤动着。
生命需要谈论。骄傲。轻蔑人。
只有隐藏,把心放在云上,随着变幻上升。
神圣,总是在高处。
不可知……紧张。细微带来变化。就像
在洞背。就像面对一棵树,寻找枝叶不同。
玻璃似的反光,映现生之奥妙。
不同其实等于大同。归于一。
就像对世界说“不”是一种技术?永远的问题。
怀疑论出发点。不存在的信任。
恍惚。精神定格图。犹如眼睛的白内障。
必定的盲点。左右都不是思想。感叹,就是战斗。
就是精神在斗兽场。虎狼
环视……如同饥饿。惧怕。逃遁。驱逐。
声音乱振。荒唐。无力吞咽。犹如蛆虫蠕动。
也是破蛆而出的苍蝇。复瞳。
语言的褶皱。污。秽。亵。宗教都不能清除。
嫡属于沮丧……也是命运的拼图。
让每一天都是唯一的一天。绝对。朝向死亡。
不可能伟大。伟大,仅仅存在于不存在中。
就像人永远在我的外面。永远与我无关。
论云诗
用奔跑形容海甸岛上空的云没有新意。
否定象征性。它成为不了天空上的一群鱼。
也不是一条龙掠过天空。我仰望着,
观察它变幻的形状到底能带来多少穿凿附会。
一片云正缠绕在一幢褐色高楼顶层,
就像舌头舔食巧克力。想象的甜腻,让我吞津。
还有另外一片云,就像发酵面团不断膨胀,
迅速笼罩在远处公园上空。看上去会降下一场雨。
我因此同情那些正在公园玩耍的人,
他们可能成为落汤鸡(到这里我犯了考据癖,
为什么被雨淋要形容成落汤鸡,难道不可以形容成
落汤乌鸦?对事物的联想与欲望有关?
一大锅鸡汤是美好的……扯太远了)。这时候,
我其实应该谈谈云的颜色:
浅灰色,犹如洞背山中的岩石;深灰色,犹如钢铁。
褐红色。那是被阳光熨染了。要是形容只能用织锦。
能否由此想到宫廷幕帷,想到奇异的丹霞地貌?
遗憾的是好像牵强。不牵强的,某一瞬间一片云的
形状变的就像肥硕的牡丹花。这巨大的牡丹花,
将天空弄得非常华丽。并且,产生出压迫的力。
让我觉得不形容一下都不行了。我因此写下,
天空的华丽壮阔而魔性。我仰望。我很惊奇。
论哀伤
……混乱。愤怒的同义词。
三千里的愤怒,已经搅得早晨
变成夜晚。让我只好在咖啡中
寻找平静。浮现的是一大群狂蜂,
嗡嗡嘤嘤。带我到洞背山中。
落叶。山顶的草甸。清涧流水。
熄人内火。不紧盯事实;
事实之拆家与失居。不合时宜的雪,
白的不道德,少同情。促使我只能
纸上谈未来;暖日悬挂在我的头顶。
令我思清朗,思空无同门。寂,
不灭。我能类比古之贤士善吾身么?
传统决定论说:不能;传统的樊蓠
已是身体的几层障碍。关隘和雷池。
越吗?越!不过吾只能做文字
之越。我希望我的文字行进千里。
倾盆化作泪雨。哀哉,啊!哀哉。
所过之地,留下一片精神狼籍。
论玄诗
…雾霾笼罩——我认为它
属于玄学,能够带来思想迷魂
——破阵图出中天。有一个人是我
此时不想见到的,他正在经营死
——他在我的意念中现身。
他骑龙游在天空。我不得不思远。
直达九霄——好恐怖的事。
轻重都在心中翻滚。就像羽毛和磁铁。
分辩,用尽脑力,亏气血——
我只能说,不清明哪——虚构大于现实。
让我纸上谈兵——犹如古之道士。
只是我做不到撒豆带来玄阵;
假太阳挂窗棂。假云如丝绸,飘飘乎
犹如美学。我不得不说,反自然
反出一个地狱。变形记大于奥维德。
让我看白不白,看绿不绿。有什么
办法呢?谁让我的想象犹如转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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