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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抢过后

2017-07-30 独秀怀宁


农家无闲月。双抢过后,仍然有做不完的事在等着他们。首先,收起来的早稻要晒干扬净,进仓入库。偏偏此时的天气不作美,雷雨风暴频繁。每天中午,当人们刚刚端起饭碗,队长的哨声却骤然响起:抢稻,赶快抢稻!是的,人们出门一看,糟了,东边在闪电,西边乌云密布,暴雨可能倾刻即到。人们那个慌张劲啦,犹如救火一般涌向晒稻场。然而,当人们手忙脚乱地将稻收好盖好后,云开日出,雨星子都没掉下一滴,烈日依旧当空高悬。此刻,人们看到太阳没有了慈祥,反而觉得有点面目可憎,因为,人们无端被它“愚弄”了一番。

耘草  图片来源网络

其次,就是晚稻,栽插完成不等于进了”保险柜”,还要管理呀。要施肥,要耘草(六、七十年代没有除草剂)。遇到干旱的年头,又要抗旱保苗。反正,农活多如牛毛。人们经历了双抢这场“恶战”之后,大部分人又黑又瘦,体力不支,有的累得几乎虚脱。这时,最需要的是休息,恢复元气。双抢过后,天气炎热不减,伏在秋后行,照样热煞人。

就在这种状况下,大队召开了生产队长会议:缴公粮,三天完成。哪个生产队不完成,就是思想意识问题。不管生产队的稻子晒没晒干,扬净没扬净,到粮站缴不掉,你们自己负责。任务是铁板钉钉,硬打硬的。所以,当时粮站里有风车,有淌筛,有水泥晒场等,如果遇到缴公粮的稻子不合格,就利用以上这些工具或设备,或扇,或淌,或重晒,反正,不达标准,休想蒙混过关。

晒稻  图片来源网路

当时,我生产队有个好晒场。面积约有五亩大,座落在岗脊之上,不积水。周围无树无房屋遮挡,阳光和风皆充足,是晒稻的好场地。所以,我生产队的公粮挑到粮站,干湿和杂质无可挑剔,美中不足就是有点沙子。那个年代没有水泥稻场。

粮站收粮员有绝对权力。通过他验质过后,要淌沙,要扇瘪叶,要重哂,一句话,那就是“皇上”,金口玉言,没得更改。

交公狼   图片来源网络

有一年第一趟公粮,就被收粮员确定要从淌筛里淌一遍,否则,拒收。当时,全公社规定三天完成,交公粮的人特别多。排队排到粮站的外面,排队好不容易临到头上,要淌沙子被取消了资格,多么让人泄气。去淌沙子,过磅的位置被下一个生产队取代了。等淌完沙子再来过磅,又要重新排队。

当时,生产队规定:一个男劳力挑一百二十斤,妇女得工分七折,挑稻就是八十四斤。我生产队离金拱粮站有八里路。也就是说,我们用双肩挑稻已经走了八里路了,体力消耗几乎殆尽,到达粮站,排队,淌沙子,再排队,几经折腾,人疲劳到了极点。再者,粮站周围都是高墙大库,通风又不畅,有一个人当场就晕倒了,这下糟了,一阵大呼小叫,慌作一团。派人找医生,派人掐晕者的人中,手忙脚乱。幸好,当时粮站备有仁丹,十滴水等 45 33911 45 15287 0 0 2616 0 0:00:12 0:00:05 0:00:07 2882中暑的药物。也幸亏抢救及时,才免了一场事故的发生。

这真是出师不利,首趟公粮就遇上了麻烦。这时,我队里有个人向队长吐露了一个信息:这个质检员不是真正的铁面无私。队长就说:你去瞅准了,如果抓到现行奖你免挑一趟公粮。结果还真抓了个正着。于是,我队里人就不依不挠,派人到公社里把公社干部请来了。一经调查:有个队的稻子比我队稻里的沙子还多,他收了,也不用淌,价格还是最高标准。原来他和那个队的队长是战友。 质检员暴露出自己是假包公,非常难堪。众目暌暌之下,群众又是七嘴八舌,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为了平息事态,公社干部出面,我队里就不排队了,马上过磅入库。

  斗争取得了胜利,回来的路上大伙儿特别高兴。队长却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出他的洋相并不是目的,他越出洋相我们越倒霉呀。后来,队长想出了点子:摸清质检员的背景,从他亲戚那儿去走后门。不过,那时走后门不用送礼,队只花了几块钱在他亲戚家请他吃了一餐饭。队长一个人去了,先向他陪不是:那天真不像话。那人也不记仇,慷慨得很。还真有效,随后好多年,一直和我生产队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一到双抢过后,我生产队缴公粮,天不亮动身,粮站开门第一个,有时去早了他自己开门。傍晚最后一个收场,既避开了暴晒又不会与别人争先恐后。点子还是他自己给我们出的,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他调离金拱粮站为止。

  进入到八十年代,分田到户了。双抢过后,村干部照样催缴公粮。但是,这个时期催缴公粮不带任何政治口号,不打棍子,不扣帽子,时间也比较宽松。反正,你没缴就得要缴,比较人性化。

  我家分得了六个人的责任田。一扫六、七十年代那种缺吃的尴尬境地。八二年,我和村里几个人特地到安庆,批发了一些过去连想也不敢想的东西。上海出产的缝纫机,广州产的三角牌电风扇,合肥王冠牌自行车,大板车等。当时,我走城里一个明友家经过,他都很羡慕农村并且说:你们农村自从分田到户后,比我们城里人好多了。这个时候,我们缴公粮,卖余粮再也不用肩膀挑了,家家都添置了大板车,用板车拖比用肩挑既省力又提高了效率。但是,接踵而至的难题又让农民十分苦恼——卖粮难。

  那时,粮站收粮员全部是小青年,都是粮校毕业生。我们这里不是蚌埠粮校就是合肥粮校毕业分配来的。刚下来的时候,他们好像都不食人间烟火,成天黑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根本不屑于搭理卖稻的农民们。因为,卖稻排成的队伍沿着公路有一、两里路长,有时要排上一、两天;有人干脆带着毛毯躺在板车底下过夜。一天只验收到几次,排队人盼质检员就像朌星星,盼月亮一样,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盼来了,一袋戳一下,三下五除二,合格的,发张小卡片,填上袋数,拖走。不合格的,拖一边去,别在路上挡着别人。此时的质检员更像个机器人一样,无表情,不多言。

有一个老头,拖一板车稻,反反复复折腾了三天。好不容易又临到他头上,质检员不检查他的了,因为他看熟悉这个老头儿。老头儿拽着质检员,打拱作揖,只差没跪下磕头:求你发发善心,无论折多少,我都能接受,只要你收下就行。质检员就是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向后检去。老头气得顿胸捶足:是么世道,没得吃的时候,粮食是命,现在多了,又成了臭狗屎!唉,种田人就是作孽!

一九八六年双抢过后,我夫妇俩将公粮早早缴掉,将田里农活提前打理好。这一年的整个夏天,我们不觉得炎热,干活既不觉得累又不觉得苦。因为,这一年的双抢之前,儿子参加了中考。那时候,国家急需人才,中专录取要高分,而且还是首先录取。分数公布也在双抢过后,一家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当时,村里有人就建议:志愿干脆填粮校。眼下卖粮这么艰难,家里有人读了粮校,将来毕业了起码也在粮站里当个质检员,对乡亲们卖稻也有个关照。我也很心动,祖辈是农民,我们都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儿子即使离不开农业,起码不用下泥巴田吧。

  后来,儿子没读粮校,专业是工业会计,二十岁就参加了工作,进入到国有企业,二十一岁入党。四十岁之前,一直参与铁路部门组织的审计工作,跑遍了全国铁道部门各大知名企业。在他工作正值平稳阶段,粮食部门改制,与他同届进入粮校的同学们,有的下岗,有的一次性买断,有的停薪留职下海经商。

   此时,当年建议我儿子读粮校的人却反过来说:幸亏没读粮校。他的下文没说,我知道他的意思:当年如果读了粮校,现在连工作都没了。这不奇怪,世事无常。早先调到金拱粮站的赵向东,是八六年进入粮校的毕业生。现在,他在干个体,车辆拥有好几部,老板当得顶瓜瓜的。金拱这边的粮油店都归他送货,我经常在路上遇到他,他的钱肯定比我儿子的钱多,而且还比上班族自由得多。

有一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拿农村来说,何尝不是如此。推广双季稻,才出现双抢这个名词,目的是增加粮食收入,结果长时间缺粮;双抢逐渐消失,粮食吃不掉。农民不种田,国家还补钱。现在,人们发愁的是怕好东西吃得太多,减少了寿命。几十年前,任何人也没法预计到有这样的好社会!

  社会发展日新月异,行业沉浮完全取决于国家政策。人还是简单一点最好,成天不必焦虑着这里又焦虑那里。我得感谢八六年的双抢过后,家有考生,考得了高分,喜不自禁。当时想法就很简单:只要能够录取,出来分配工作。能脱离了泥巴田就行,儿子比我强就行,哪里还想到许多呢。

作者 :璩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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