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肠辘辘，却要扔掉肉罐头——电影《长津湖》热播之际再访入朝参战老兵肖如寿

92岁的肖如寿10月9日下午的表现异常的好，观看时长3小时的电影《长津湖》，竟然没有起过一次身。

肖老在收看《刀锋》纪录片

“平时父亲在家看电视，坐半个小时总会起身，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可是看《长津湖》不一样。电影场面宏大，情节感人，精神动力强大，惨烈的战斗场面把他带进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肖建军为父亲竖起了大拇指。

肖老是入朝参战的老兵，虽然他没有参加长津湖战役，但他还是对电影作了简短评论。“现实中的长津湖战役远比电影描写的更加艰苦、更加激烈。”肖老说，“抗美援朝能战胜敌人，全凭我们的信仰，我们的意志，我们的勇敢。”

肖老是一位抗美援朝战争影视迷。“看完了《三八线》再看《跨过鸭绿江》。《跨过鸭绿江》重重复复看了好几遍，我好像还不过瘾。”自从近几年有关抗美援朝的电视剧、电影及纪录片热播后，肖老每天都会拿着电视遥控器，不厌其烦地搜寻抗美援朝战争的影视剧。

在观看《长津湖》的前一天，记者第3次踏进肖老的家门。聊起热衷的话题，他不知疲倦，又向记者讲述了他当年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一些战斗场景。

佩戴上纪念章的肖老

肖老回忆，为了背负更多的武器进入战场，每位入朝参战的指战员都大大压缩了军粮的携带量。一袋炒米，一袋炒面，少许压缩饼干，还有两三个苏联生产的肉罐头。

抗美援朝期间，为了取得战役的胜利，部队多数是白天隐蔽休息，晚上行军。为了争取时间，指战员们都是边走边吃。

“吃炒米炒面可不能大口大口吃，炒米炒面太干，吃急了，容易呛着。只能把炒米炒面倒在手心，低着头，伸出舌头，慢慢地舔着吃。之后，在地上随便捧上一把雪，用口腔的温度融化，再吞进肚子。”肖老说，“一把炒米一把雪”就是行军的基本写照。

炒米炒面难以下咽算不上难事，给饥肠辘辘的指战员们留下痛苦记忆的要算那几个肉罐头了。

“天气异常的冷，身上挂的那几个肉罐头里的肉是冻肉，开不了盖，又不能生火加热。我们数十天没沾过荤腥，急呀!”肖老笑嘻嘻地说，“罐头碰着枪弹，叮叮当当，很容易被敌人发现。再加上罐头背在身上，久了就是一个负担，还不如扔掉，行军还能走得快一点。”

肖老说，当年很多部队入朝时都是穿着单衣，尤其是最早入朝的第38军和第39军，为了保密，不让敌人发现志愿军入朝，部队指战员都是穿着朝鲜人民军军服进入朝鲜战场的。

“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军服有翻领，可以翻起来挡风雪，脖子就不会太冷。”肖老边拉着自己的衣领边比划着说，“当年的朝鲜人民军军服都是立领，没有翻领。没有翻领，意味着脖子就会裸露在外，被风雪吹打。”

中国辽宁省丹东市和朝鲜的10月底，气候已经十分寒冷了，但是为了胜利，指战员们发扬大无畏的精神，顶风冒雪，勇往直前。

肖老说，在冰天雪地里急行军，指战员们眉毛、胡子都挂着冰碴，帽檐都挂上了冰凌，身上雪积一层，他们就像“雪人”——一身白。身上冒出的汗气很快变成了冰，背包与衣服冻在一起，全然不知。踏雪卧冰，穿着“冰衣”前行，对于坚毅的志愿军来说，不过就是个“小儿科”而已。

坑道生活占据了肖老在朝作战的多半时光。有一次，为了战斗需要，肖老与他的战友在一条坑道里一待就是一年多。

“抗美援朝战场的坑道哪里像电影电视剧中的坑道，人可以站着行走通过。我当年待的那条坑道高一米多一点，宽约0.5米，行走其间，必须猫着腰，否则就会碰到洞顶，让你的头上长几个包。”肖老记忆犹新，如果两个人相向而行，必须同时侧身，才能勉强通过。

在坑道里，饿了尚有炒米炒面充饥，但是没有水着实让部队领导头疼。“坑道洞顶有几处滴水，雨雪天滴水多一些。大家排成队，仰头张嘴，等着滴水入口。”肖老说，水滴好像在开玩笑，一会儿滴点在这，一会儿在那，游离不定。

肖老说，在坑道里生活，完全没有“时间观念”，腕上的手表时针指着8点，不知是白天的8点，还是晚上的8点。如果要说能见到外面的世界，明辨昼夜，只有大便时才有机会。

“简易的大便坑就在坑道的尽头，不管你是谁，大便都要到此解决。”肖老笑呵呵地说，有一次，他解大便，刚蹲下，敌军一颗炸弹就在离他数十米处爆炸，滚热的气浪掀飞了他的军帽。当时顾不上羞丑了，裤子还未提上腰，就飞快地往坑道里钻。

一年多的坑道战斗生活结束后的第一天，首长派其到师部领文件，15公里的路竟然走了两天两夜。

“在坑道里蹲久了，两条腿突然站起来反而不习惯。走在路上，两条腿似乎有千斤重，迈不开，走不快。”肖老指着膝关节上贴着的风湿止痛膏说，坑道潮湿，容易患风湿病，这个毛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金光闪闪的纪念章

肖老是记者的老朋友，两年采访三次，彼此留下了深厚的感情。老人口中的战斗故事令人难忘，但让记者记忆最深刻的还是老人每次接受采访时，都说他参加过无数大小战斗，尽管非常激烈，但远比不上参加长津湖等战役的战友艰苦和危险。他还说，朝鲜战场九死一生，能活着回到祖国，就比那些牺牲的战友幸福百倍千倍。

去年10月23日，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大会在北京召开，当日肖老正在医院看病治疗。老人不顾医生的好意相劝，执意边打点滴边观看大会盛况。聆听习总书记的重要讲话，老人血脉贲张，连连叫好。

肖老观后有感，对着身边的人说：“祖国富强了，军队也强大了，人民过上了好日子。我们在享受幸福生活时，千万别忘记那些为了新中国安宁富强而牺牲的英雄们!”

来源| 防城港市新闻网-防城港日报

采写| 李映武

编辑| 丁   蕾

校对| 卢镰太

审核| 刘   华

值班编委| 韦   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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