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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海·品读丨又见柚子树花开

又见柚子树花开


□张 力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信步来到公园。一缕淡淡的清香牵引着我的鼻息,沿着脚下曲折的小径延伸递进,香味愈来愈浓烈。走到公园一隅幽静处,抬头看,嗬!柚子树开花啦。洁白如玉的花朵密密匝匝地绽放在绿油油的枝叶丛中,宛若明晃晃的繁星点缀在一方黛青色的天幕里,明亮且温馨,令人赏心悦目。

  我忆起了老屋门前那棵亭亭如盖的柚子树。

  每年柚子树花开时,香气袭人,浓郁悠长。花粉随轻风飘散,周围的空气像掺和着糖分,吸入鼻腔内,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素洁的花招来了嗡嗡采蜜的蜂,翕动着五彩斑斓翅膀寻伴的蝴蝶,唧唧啾啾觅食的鸟儿……使得整个庭院热闹非凡。我总会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板上,双手托腮,仰鼻闻着馥郁的花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精灵般淘气的小生物,忽而躲藏在绿叶丛中,忽而扎进繁密的花堆里,身影时隐时现,忙碌着一刻不得闲的样子,我感到无比欣怡。它们极不安分地抖落着一阵阵白花花的花瓣,像北方天空飘下的雪,扬扬洒洒地跌落在泥泞的地面上。花瓣钻进路过的农人高高挽起的裤腿里,黏附在家人进出门院的鞋底,被携带到了田头地角,也来到了锅头灶尾。它们似渗透到平凡乃至平庸的日常生息劳作之中,最后化为茫茫大地的一撮尘埃。

  阿公拎上竹篮子,伫立在柚子树下,擎着长长的木钩,颤巍巍地钩下低矮处的柚子花。他挑选一些朵大饱满、色泽脂白、骨朵将放未放的花蕾,放到竹篮里,再倒到簸箕上摊匀晾晒。鼓鼓的白花苞晒至干瘪的黄褐色,便储存在泥瓮里。每回阿公从田地间劳作罢,归家后总会煮一锅滚烫的开水,冲入放了一把干柚子花的水壶中,泡成柚子花汤水,供家人解渴。那滋味清郁醇润,饮后口齿生津舌根略有甘甜,忙碌一天的疲惫仿佛就在清甜中消退了。

  门前的柚子树一年比一年茁壮,油亮翠绿的叶子遮蔽庭院的日头与月光,短暂的花期如约而至;阿公的身影却日渐矮小,生活的重担把他的身板挤压成一张弯弓。他佝偻着站在柚子树下,努力地斜昂着头看近在咫尺的花开花又落。直至某一个柚子树花开的春天,他再也不能举起那根光溜溜的木钩……多年之后,家人已渐渐忘却柚子花汤水的味道。

  当大人们割舍曾经春耕夏种的土地,纷纷离开了家园,去到南方以南的城市寻找更大的希望,留守的年幼的心总会被漆黑的夜裹挟在无名的恐惧中。门前的柚子树,像一位忠诚的守护者。她沉默不语,她开的花氤氲馨香,弥漫在庭院,越过天井,穿过窗棂,萦绕在孤独的我的梦境里。我确信,柚子树是一位美丽的仙子,在漫漫长夜里施展着神奇的魔力,为我抵御梦魇的侵袭。似乎在那个遥远的季节,我不再因夜里惊醒时摸索不到父母的脸庞而无助哭泣。老屋门前的那棵柚子树一度守护我走过了一段亲人聚少离多的年月,给予我笃实的安全感。

  我坐在公园一棵柚子树下的长椅上,回味着多年前阿公泡的沁香的柚子花汤水。



来源| 防城港市新闻网-防城港日报

编辑| 丁   蕾 梁建龙(实习生)
校对| 莫海瑞
审核| 廖   凌

值班编委| 文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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