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 • 阅听】木棉绽放笑春风
□ 白 墨
木棉树在广西是较为普通的，特别是在我的第二故乡桂西地区。
木棉树有极强的生命力。在半山腰或山脚下，在土地肥沃的田边或喀斯特地貌的乱石山冈，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可能我们对它太熟悉了，便觉得太过一般，太过平凡，以致平日里我们很少关注它。只有到早春，在北风中，在那光秃秃的枝干上，一朵接一朵的木棉花静静地开了，一夜间人们才忽然觉醒：“哦，木棉绽放笑春风！”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首叫《红棉花开红万里》的歌，记得有几句歌词是：“红棉花开红万里，红水河畔歌声起哎！千歌万曲歌唱毛主席，献上我们壮族人民一片心意哎……”后来，这首歌被定名为《壮族人民歌唱毛主席》，班主任反复地教我们学唱这首歌，直到教会为止，于是我们就把这首歌一直唱到小学毕业，又唱到了初中毕业，如此这般，“红棉花开”就烙进了我们那代人的脑子里。
唱“红棉花开”那时，我所住的大院就有几棵高大的木棉树。冬天，有一种个头比较大的鸟，全身灰黑色且尾巴很长，喜欢站到木棉树上，我和玩伴就用自制的弹弓把它们作为目标。也许是木棉树太高，或是我们拉弹弓的力量不够，“子弹”冲向鸟的时候，鸟便顺势“呼”的一声飞走了……然后我们就在木棉树下捡拾木棉花，选那些刚从枝干上掉下来的花骨朵，从花托处切开，留下一寸左右，再用细绳子穿过木棉花的花托，两只小手牵细绳的两头，快速地抛动，再一松手，木棉花的花托就不停地旋转起来……不知不觉，又玩了半天。
那年，又到木棉花开的季节，我要结婚了。母亲早早地为我筹备婚事，她托熟人从200多里外的平果乡下买了几斤上一年的木棉花絮。母亲说那里的木棉花树是老树，结出的棉絮质量会更好。木棉花絮买回来后，母亲先把木棉花絮里面油亮油亮的花籽挑出一部分，用手小心地把像雪绒球般的棉絮一团一团轻轻地揉开，然后用网罩将揉开的棉絮罩住放到太阳下面暴晒……
母亲手巧，在那个年代，我们的毛衣毛裤都是她一针一线织出来的。每人每年定量的布票相当有限，母亲总是能将其用到极致，保证我们在过年时有一套新衣服穿。这天，母亲挑好布料，裁剪，老旧的缝纫机在母亲熟练的操作下，很快枕头套便做好，接下来就是把白白的柔软的木棉花絮填塞进去。母亲还特意弄来一块红色的布料，细心剪裁，做成一个枕套，套在木棉花絮枕的外面。看着这对她亲手做成的和木棉花一样鲜艳的木棉花絮枕头，母亲开心地笑了。
调离桂西的那年，我记得木棉花已经开过，木棉树上开始长出嫩绿的叶子，叶子下面似乎有了细小的木棉果，似乎也没有人关注果实的长大和成熟。搬家前一天，母亲专门过来帮忙收拾，她把那两个用木棉花絮做的枕头装进一个大布袋里，捆绑好，还叮嘱说：“海边潮气大，有太阳时记得拿出来晒一晒。”母亲为我做的这对木棉花枕头，我一直保留至今。
回桂西故乡的路程有好几百里，30年前只有一条三级路，后来升级改造成二级路，又升级改造为一级路，不久又修了高速公路。原先公路的两旁有很多高大的原生木棉树，曾经在一段时间里消失了许多。后来我了解，有两个原因：一是有些群众为图采摘木棉花方便将整棵树砍下来，二是木棉花产量少，没有多大经济效益，砍了换种其他树种。高速公路修通后，这段叫广（州）昆（明）线的路两边又开始种上木棉树，当然也还有其他树和花。春天一到，木棉花早早地迎风绽放，好像在向我这个远离故土的游子招手。然后就是粉红的紫荆花，一串一串金黄色的炮仗花，当然还有满山遍野的芒果花……
木棉花开过后，又到故乡拜山的时间。每年到这个季节，弟妹们早早地安排和准备了拜山的事宜，我又要从北部湾畔的滨海小城出发，向着第二故乡一路西行，我知道，这个时候沿途有无数的木棉花陪伴着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