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 • 阅听】暖暖的母爱
近段时间,我身体一直不舒服,疲惫无力,头昏眼花,咳嗽,流鼻涕,骨头酸胀,打针、吃药都不见效。于是请假回老家休养一段时间。
转车,转车,几经折腾。傍晚时分,夹着泥土气息的习习晚风,苍茫的群山在血红色阳光的映照下,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神秘色彩,路边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儿们陆陆续续举办它们的演唱会,此景此情,多么令人陶醉。我却无心欣赏,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在崎岖逶迤的小路上,心里一直牵挂着那76岁的妈妈。
虽然我每个月都要回老家看望妈妈,可是现在我却像多年在外漂泊回归的游子,近乡情怯。
在老远的地方,我就看到竹篱门旁佝偻的身影,正向我走来的路上张望。我知道,那一定是妈妈在等我回家。每次我回来的时候,都会看到这一幕。
近了,更近了,我看见妈妈银白的头发被阳光镀上一层金黄色,心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妈妈举起手扬了扬,用浑浊的声音喊道:“是小早子回来了吗?”尽管我快40岁了,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可妈妈还是唤着我的乳名。
我快步跑到她的面前,说:“妈,是我,小早子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回来。”妈妈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发丝说。
“你知道?”我很诧异。
“是的,这几天我心神不宁,老是梦见你掉到冰冷的水潭里,感冒浑身难受。你蹲下,我摸摸你的额头。”妈妈说。
我泪眼盈盈地蹲下,任妈妈粗糙的手在我额头上抚摸着。然后,她又牵起我的左手,给我把脉。
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妈妈是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草药医生。她在给人治病时,从不收钱,也不曾吃过他人的一碗饭,在乡里享有极好的口碑。
“你这是寒痧入内,这和你的居住环境有关。”妈妈把脉一阵后说,“你现在住的地方太阴暗潮湿,久了,寒冷的气息就侵入你的骨头里。”
听了妈妈的话,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大孙女都快读高中了,可我没有生财的技能,只靠那点微薄的薪水养家糊口,买不起属于自己的房子,一直靠租他人的房子居住。为了省点钱积攒下来,便租了最便宜、环境最差的房子。
妈妈长长地叹了口气,“还好,你回来得及时,拔火罐就会好的。”
妈妈回到屋里,找来5个黑里透红的竹筒,一个装有清水的盆子,一沓黄黄的烧纸。
她叫我脱掉上衣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用手在我背上摸索着寻找穴位,固定穴位后,将竹筒有口子的一端放在水里浸湿,拣出一张烧纸点燃塞入竹筒里,等烧纸在竹筒里燃烧了十几秒钟后,用手掌一捂竹筒口,然后猛地往我背上一扣,竹筒就稳稳地巴在上面了。
这种拔火罐的操作方法看似简单,其实不然,如果某一个环节不到位,动作不够迅速,竹筒里的火就很容易烧伤背部的皮肤。
在以前,妈妈拔火罐是最拿手的,认穴准确,捂灭竹筒里的火及时,每当村里有人需要拔火罐时,都会找上她。她拔了那么次,还从来没有烧伤过一个人的皮肤。
妈妈真的是老了,动作没有以前那么灵巧。这一次,我觉得拔火罐的地方传来一阵像针刺、又像是刀割的剧痛,不觉“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是烧着皮肤了吗?怪妈动作慢了。”妈妈心痛地自责着。
我能说是皮肤被烧伤了吗?那样,妈妈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没有,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我皱着眉头,用力拍了一下小腿,佯装轻松地说。
“没烧伤就好。”妈妈长舒了一口气,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她每给我拔一个火罐,我都要咬着嘴唇忍受剧痛。
等她拔完火罐时,我已是大汗淋漓,嘴唇都咬出血丝来了。
“你坐着别动,我去生火煮饭。”妈妈说。其实,不用她吩咐,我都不敢动半分,只要动一下,背上的痛楚就会更加剧烈。
不久,我听到一只鸡惨烈的叫声。“妈,你在干什么?”抬眼望去,只见妈妈在捉鸡。
平常,妈妈不轻易杀鸡,她说,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鸡们陪着她度过寂寞的时光。
“没什么,这只鸡太老,走不动了,就捉来宰了。”妈妈回答说。
不一会儿,妈妈提着一只还在挣扎的鸡出现在我眼前,那高高的血红冠子,金黄油亮的羽毛,不正是那只被妈妈亲切叫着“宝贝”的大公鸡吗?
这只大公鸡跟随妈妈有6年了,曾有好几个鸡贩子出高价要买下,她都一口拒绝。
妈妈把鸡放在地上,查看我背上火罐的情况。“嗯,可以摘掉了。”她说着,用大拇指的指甲轻轻地分离竹筒与皮肤的接触点。
“啊!”妈妈发出一声惊呼,“都烧伤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在她说话之际,地上原本还在挣扎的那只大公鸡突然爬起来,三蹦两跳居然跑了,这哪里是走不动的样子?我才明白过来,眼泪不争气地流下。
妈妈迈着蹒跚的步子,将大公鸡捉回来,手忙脚乱地用绳子捆住它的脚。
之后,她又去扯来一些治疗烧伤的草药,捣烂,敷在我背上的伤口上。
在吃饭的时候,妈妈一个劲地往我的碗里夹鸡肉,“多吃肉,补补,才会好得更快。”这句话,在一顿饭中,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晚上,我在被窝里默默地想着心事,生活上、工作上的,还有妈妈给拔火罐的一些细节,摘掉火罐后再用草药涂抹,那份暖暖的母爱,会永记于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