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城港】十五年真情帮扶 不是亲人胜似家人
3月23日，周六。当日上午，防城区江山镇山脚村东村二组后山，薄雾未散，山风轻拂。临近中午，村口已停满了挂着桂A、桂N、桂P等多个地市车牌的车子，让人感觉好像是要举办什么节庆活动或聚会似的。
“快来院子里坐，喝茶。”听到车子打喇叭的声音，一位个头不高、模样精干、裤脚一边高一边低的中年男子从院子里笑盈盈地走出来，热情地招呼记者和其他客人。
院子比较宽敞。院子一角的龙眼树下，几张大圆桌上摆放着沃柑、饼干、糖果，还有一大盘煎堆；院子里侧，一个大铁锅内正猛火沸煮，热气腾腾，肉香扑鼻。“这是一场迟到了3年的恳亲会。今天受邀的‘亲人’有20多人，好多人没空来。他们来自南宁、钦州和防城港，有单位的员工，有退休干部，有个体户……”恳亲会活动发起人刘小明向记者介绍说。一个普通农户，怎么会有那么多亲戚？若不是，那又是什么缘由，让那么多非亲非故的“亲人”汇聚于此？
“你们都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啊！难得今天到我们家来。这个煎堆是专门从东兴带上来的，大家尝尝。”热情地招呼我们的中年男子叫李四，是这个院子的主人，瑶族，今年62岁。他一头短发黑多白少，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10岁左右，见人就笑，开朗、善良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谁承想这个神清气爽、满面春风的六旬之人，还有他的妻子，当年曾历经横祸，从“鬼门关”上走了个来回。“18年前，山脚村附近发生一场惨烈车祸。李四夫妻双腿都被撞断成几截，不幸中的万幸是经过抢救，保住了命……”此前，与我们同车的杜老师在路上就跟我们说到李四。
20世纪90年代初，李四在村里建了一间砖瓦房。起初，给老板打工，后来借钱买了一辆五菱牌柳微面包车帮人拉些杂货，妻子在菜市贩卖些海螺之类的生鲜。一家人生活虽不宽裕，但父母健在、儿女懂事，却也其乐融融。然而，2006年9月8日晚，李四带着妻子驾车经村口附近时，两车相撞。李四左腿膝盖以下部分粉碎性骨折，右腿也有一个部位骨折；妻子双腿粉碎性骨折。两人昏迷了20多个小时，生命垂危。经医生全力抢救，两人的生命终得保住。如今，他们双腿肌肉内部还钉着不锈钢板。妻子双腿虽然不太灵便，但操持日常家务活不成问题。
一晃近18年。李四家当年的砖瓦房，早已翻盖成三层小洋楼，高大气派。大门红对联还有八分红，过年的喜气仿佛仍在。屋内干净整洁、设施齐全，像个小宾馆似。“也没多宽啦，室内面积大概有130平方米吧。”李四边比划边说。
前些年，大儿子考上了公务员、娶了媳妇生了小孩；二儿子当上了中学老师，谈了女朋友；姑娘当了护士，也嫁了人。二儿子李东海说，奶奶今年92岁，身体很硬朗，当年一家三代七口，如今一家四代十三口，逢年过节特别热闹……
“今天，我要亲自下厨炒菜给各位恩人尝尝，你们聊天……”李四说完，便拉来李东海陪我们聊天。
李东海说：“事故发生那年，我读‘高四’，17岁。接到奶奶的电话，说我父母来防城给重病的爷爷抓药，返回时在村口附近发生了车祸，救护车把人送到了防城港市中医医院。”那晚，下晚自习课后，突然接到父母双双出车祸的消息，李东海感觉天塌下来了，当即失声痛哭。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哥哥在四川西南民族大学读大二，不能赶回来；妹妹在读初三，功课很紧，也没什么体力。那一刻起，他要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挺住。
李东海说，跟班主任严老师请假后，他踩着自行车来到中医院，父母正在手术室抢救。手术结束后，父母昏迷了20多个小时。在场的一位护士告诉他：“送来时，你爸爸在担架上还有知觉，要求医生先救你妈妈。”在灶台边挥动锅铲的李四听到儿子描述这个细节时，他接过话：“你老爸是一条汉子，这点痛还扛得住。是你老妈陪着我受苦受难了。”
“伤势这么严重，当时花费应该很大吧？”记者问道。
“当时，光是抢救费就花了六七万元；住院226天，还花了医药费11万多元。为数不多的积蓄早已花光，能借的都借了。”18年前，六七万元，加上11万多元，这笔债无疑是一座大山。
出车祸那年10月，更让人痛心的是，李四夫妻俩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他重病的老父亲离世了。李东海说：“一提到爷爷过世的事情，爸爸妈妈都很愧疚，作为长子、长媳不能给自己的老父亲送葬，连埋葬在哪个位置都一概不知，后事全靠家族的其他成员帮助料理。”
李东海说，爷爷过世后，家里仅剩下74岁的奶奶和读初中的妹妹。“那时，我中午、下午一放学就匆匆赶回家，迅速扒完两口饭后，接过奶奶煮给我爸妈的饭菜，踩自行车赶5公里路送到医院，等他们吃完，又匆匆赶回学校。我包揽了送饭的活，200多天……”
“又要复习冲刺高考，又要照顾住院的父母，你的功课也没被耽误，怎么能兼顾得过来？”记者问。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要有一点时间就挤出来复习。班主任严老师时常找我谈心，如慈父般鼓励我要摒除杂念一心向学。不时还给我开小灶，我常因送饭迟到，老师也从不责罚我。”李东海说。
生活有苦有灰暗， 但也处处有光。2007年高考录取结束，李东海考上广西大学，读无机非金属材料工程专业。看到孩子如此上进，在欣喜之余，父母亲却也为兄妹三人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发愁。
一家人生活一度十分困难。李四拖着埋着不锈钢板的腿，每天奔波着。他开三轮摩托，当起了“摩的”，跑一些偏僻的地段拉客谋生，每天扣除成本，有时只赚10多元；妻子病腿不好使唤，已不能到菜市贩卖海螺生鲜，只能在家为别人纺织芒箕蕊的帘子，每天仅赚七八元手工费。
幸得防城实验高级中学（今防城港市实验高级中学）当时帮李东海申请了“西部助学工程”项目，获得4000元的支持，防城区民政局也给他补助了1000元，解决李四家燃眉之急，李东海大一的学费有着落了。“读大一时，我在学校申请了助学金，政府也给了上大学的补贴。大学四年期间，武警部队资助了我几万元。”李东海说。
因车祸住院，三个小孩上学，到后来开的小卖部，不知花费了多少钱。其中，社会各界给予李家大量帮助。当时在东兴市文联工作的刘小明、《广西法制快报》驻防城港记者站站长邹优健、“阳光灿烂”“绵绵春雨”“浦志高”等爱心网友利用工余时间多次发动多方力量，唤起社会各界人士关心、参与资助帮扶李四一家。
记者看到2009年的一份捐助清单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驻地武警和多个单位、社会各界爱心人士资助的情况，其中，网友“阳光灿烂”代表网友们给李四小卖部的活动铁板屋捐赠了一把大锁。虽只是一把锁，值不了多少钱，但足见大家对李四一家的用心用情用力。
李东海有些腼腆，不太健谈。但毕竟在中学里当了近7年的教师，表述很清晰。从兄妹三人求学经历聊到工作后的林林总总，再到当地党委、政府的帮扶，以及各单位和社会各界众多爱心人士15年来的关爱资助，大概情况都很清楚，虽然当时他还在学校。“我们兄妹三人得以顺利完成学业，真是太感谢这个社会了。”
记者采访李东海。防城港日报全媒体记者 韦佐 摄
“2009年4月29日，由防城港市气象局创建青年文明号活动组委会对我和我爸进行助学、扶贫慰问活动的场面，直到今天我仍记得。”李东海动容地说，“当时《广西法治快报》防城港记者站、红豆社区防城港论坛、防城港都市365网、网友务虚会、防城港义工社、边防武警、海警、内卫武警、公安局、法院……很多叔叔阿姨都纷纷向我们家伸出了援助之手。”
这份爱心不是一次几次，不是一年几年，而是坚持了15年之久，资助的资金算下来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凭记忆无法记全。李四感激地说：“东海读大二时办不到助学贷款，学费是4500元，春季开学时勉强借款交了1500元，后来是这些恩人帮孩子补齐了学费。恩人们帮我们一家的，他们从未算过。后来，他们还帮我筹资，防城港市气象局还专项捐赠‘李四商店’小卖部，生意不错。这是我们一家人稳定的生活来源保障。”
一位曾资助过李东海读大学的爱心人士杜姐告诉记者：“多年过去，我都不记得给他们家捐过款了。前天接到电话告知我，说我曾几次给李东海读大学献爱心。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了解一下他们一家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时隔15年，当年的帮扶单位和社会各界爱心人士部分代表，再次来到东村二组。看到李四一家日子过得这么好，大家都感到高兴。“我是帮了这一家人，但只是帮了一点点。今天看到他们的日子过得这么红火，我深受感动。这家人这么自强这么努力，深深地鼓舞了我，激励了我。我应该学习他们，乐观向上、奋发有为。”来自钦州，网名“钦姐”的资助人深情地说。
李东海说，爱心人士不是家人胜似亲人。他们兄妹仨会好好工作，回馈社会。而他本人之前放弃在贵港一家企业的工作机会，选择回到江平中学教书，就是为了服务家乡，把爱心接力火炬传递下去。
报纸版面截图。
在磨难中砥砺“向上的力量”
□ 玄之玉
李四一家的故事，读来令人深受感动。重大车祸、巨额医药费、孩子正面临高考……这一系列因素交织起来，有的家庭可能就此被压垮。而李四一家人团结一心，自强自立。他们的自强自救与社会各界的爱心帮助共同奏响“自强者多助”的命运强音，让人看到在命运的磨砺中闪闪发亮的“向上的力量”，撼动人心。
有道是，一时的爱心不难，难的是坚持。当地党委、政府，多个单位和社会各界爱心人士对李四一家的爱心帮扶，延续了整整15年，正是这如涓涓细流、延续不断的关爱资助，让李四一家从生活的灰暗中看到爱的光亮，诠释了什么叫“人间自有真情在”。从捐资助学、扶贫慰问，到一把大锁，一笔笔款项、一个个实用的物品，折射出15年来大家对李四一家的真情何等用心用情用力。大家不仅授人以鱼，还授人以渔，防城港市气象局专项捐赠了一个名为“李四商店”的小卖部，成为一家人稳定的生活来源保障。
善意帮助能点燃希望的火把，但要让生活红火起来，还是要靠自己。李四一家人乐观向上，从扛过伤痛、重启生活，到重新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既离不开爱心的援助，更离不开李四一家人自己的勤奋与坚毅、顽强与韧性。
15年真情帮扶，15年自强不息，共同凝聚成李四一家今天的美好生活。李四一家人改写了自己的命运，他们的事迹也将鼓舞更多的人，从中汲取“向上的力量”，更加勇敢地战胜困难、更加乐观地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