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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佳木 | 如何看待党在社会主义时期“革命”与“执政”的问题?

2018-01-27 朱佳木 察网

摘 要

要求我们党由“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的主张,不仅在理论上站不住脚,在实践上也是十分有害的。因为今天我们仍然处在帝国主义时代或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时代;改革开放后我们党和政府随着全方位外交的展开,在公开场合很少再使用帝国主义的概念,但不等于改变了对帝国主义的看法;战争和革命不是当今时代的突出特征了,但我们党并没有改变战争危险依然存在的观点。

在如何看待我们党在社会主义时期“革命”与“执政”的问题上,存在着一种混淆时代特征与时代性质的十分错误的观点,认为当今是和平与发展的时代,应当“告别革命”,鼓吹 40 35885 40 14446 0 0 5158 0 0:00:06 0:00:02 0:00:04 5157种谬论,不是无知,就是为了麻痹人们的思想,消解人们的革命意志。通过对这种错误思想的批判,树立当今世界仍然处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时代、“革命理想高于天”、共产党人既要执政也要革命的观点。

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一个核心观点是“告别革命”,因此许多观点及种种言论,都是围绕这个核心展开的。受它的影响,前一阶段在党内流传一种说法,叫作“要把我们党由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理由是,我们党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执政而不是革命,因此应当尽快完成角色转换。这种论调是对“革命”的片面理解,是把“革命”与“执政”人为割裂和对立的表现。其深层次原因是把时代的特征与时代的性质混淆了,没有看到或拒绝承认我们现在仍然处在帝国主义时代或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

要弄清社会主义时期还要不要革命的问题,首先要弄清什么叫革命。革命的概念有多种含义,有的是指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变革,即政治革命;有的是指组织和建设新的社会主义制度(这是社会主义革命所特有的内容,因为资产阶级一旦夺取政权,其革命任务就完成了,而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仅仅是革命的第一步);有的是指积极进取、奋发向上的精神状态,如革命精神;有的是指某一领域中的重大变革,如产业革命、科技革命等等。因此,革命并非仅仅指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行动。选择社会主义道路,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而奋斗,相对于既有的资本主义秩序来说也是一种革命。党的十八大后,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革命理想高于天”。他指出:“革命理想高于天。实现共产主义是我们共产党人的最高理想,而这个最高理想是需要一代又一代人接力奋斗的。”可见,他所说的革命,指的就是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就今天的中国共产党而言,虽然推翻反动统治阶级的革命任务已经完成,但面对国内外敌对势力颠覆政权的斗争任务仍然存在,革命怎么能够“告别”得了?

“文化大革命”时期提出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中的“革命”,特指在无产阶级取得政权后,仍然要进行像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革命,之所以如此,是过于夸大了阶级的对立。因此,“继续革命”的理论应当否定。但否定这种特定含义的“继续革命”,并不意味着否定了本来意义的继续革命。对此,《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曾用很大篇幅作过论述:“我们坚决纠正‘文化大革命’中所谓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口号的错误,这绝对不是说革命的任务已经完成,不需要坚决继续进行各方面的革命斗争。社会主义不但要消灭一切剥削制度和剥削阶级,而且要大大发展社会生产力,完善和发展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并在这个基础上逐步消灭一切阶级差别,逐步消灭一切主要由于社会生产力发展不足而造成的重大社会差别和社会不平等,直到共产主义的实现。这是人类历史上空前伟大的革命。我们现在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进行的斗争,正是这个伟大革命的一个阶段。”可见,我们党从来不认为自己取得政权后,革命任务就完成了,不再需要继续进行革命了。

党的十六大报告中有一句我们党“已经从领导人民为夺取全国政权而奋斗的党,成为领导人民掌握全国政权并长期执政的党;已经从受到外部封锁和实行计划经济条件下领导国家建设的党,成为对外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领导国家建设的党”。这句话照样不能推导出我们党的革命任务已经完成,已经不再需要革命了。这是因为,掌握全国政权也好,领导国家建设也好,对我们党来说都是新阶段的革命任务。而且就在那句话的后面紧接着还有一句话,即“我们党必须准确把握时代特点和党的任务,研究和解决推动中国社会进步和加强党的建设问题,使党的事业不断从胜利走向胜利”。如果说党的革命任务完成了,不需要再革命了,“不断从胜利走向胜利”的事业又是什么事业呢?另外还要看到,党的十六大报告和十八大报告在讲到加强军队全面建设时,都提到军队的革命化建设,十八大报告还要求“持续培育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既然我们党领导的军队仍然是革命军队,仍然要进行革命化建设,怎么能说党不再是革命党了呢?这在逻辑上也是说不通的。

社会主义时期还要不要革命,这个问题与我们对所处时代性质的认定有着密切关系。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自19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人类社会就已进入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列宁通过分析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为垄断所代替的新特点,指出19世纪末20世纪初,人类历史进入了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即帝国主义时代;在这个时代,由于帝国主义国家之间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使社会主义革命有可能在一国或数国首先胜利。同时,由于帝国主义矛盾的加剧和无产阶级革命、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民族民主运动的高涨,使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成为那个时期的时代最强音。因此,他进一步指出:帝国主义是现代战争的根源,也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前夜。就是说,战争和革命是那个历史阶段的突出问题,即那个时代的特征。

历史反复证明,列宁的帝国主义论完全符合资本主义的发展规律,对无产阶级革命和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民族民主运动具有极其重要的指导意义。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兴起和胜利,就是这一理论指导的结果。同时,历史也告诉我们,用社会形态划分的时代中有着不同的历史时期、面临不同的时代课题,战争和革命作为时代的突出特征,并不一定伴随帝国主义时代的全过程。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国际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首先,亚非拉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已纷纷通过民族民主运动实现了国家独立,争取和平与发展成为他们更加迫切的要求;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争霸也在客观上减弱了战争的危险性,这一切促进了世界和平势头的上升。其次,西方国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的自我调整,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他们国内的阶级矛盾,使革命形势有所低落;20世纪70年代初进行的以美元与黄金脱钩、废除国家汇率制、允许资本在国际范围内自由流动为主要内容的金融改革,以发展金融、高科技等服务业而减少高耗能、高污染产业为主要内容的产业结构调整,使发展中国家得到了从发达国家吸引外资、引进设备的历史机遇,同时也加剧了同发达国家之间在经济领域的博弈,这一切增强了发展中国家要和平要发展的呼声。正是鉴于国际形势的这些变化,邓小平作出了和平与发展已成为当今时代特征的论断。

时代特征虽然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时代性质也跟着发生了变化。首先,党中央正式文件及领导人的讲话从来没有这样说过,相反,从这些文件和讲话中总是可以引申出今天仍然处在帝国主义时代或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时代的结论。例如,邓小平就说过:“霸权主义和帝国主义总是欺侮包括非洲国家在内的发展中国家,经常干预这些国家为摆脱控制、发展经济、争取政治独立与自主所作的努力。”“整个帝国主义西方世界企图使社会主义各国都放弃社会主义道路,最终纳入国际垄断资本的统治,纳入资本主义的轨道。”如果说今天不是帝国主义时代而是和平与发展时代了,怎么还会有帝国主义的横行霸道呢?

其次,改革开放后我们党和政府随着全方位外交的展开,在公开场合很少再使用帝国主义的概念,但不等于改变了对帝国主义的看法。邓小平说:“强权政治在升级,少数几个发达国家想统治世界。”他还说,西方七国首脑会议宣布制裁中国,他们这一套是“维护霸权主义者、强权主义者利益的”。这里说的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显然指的就是帝国主义。在历史新时期,我们党历次代表大会的报告中凡是讲要反对各种形式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实际上也是讲要反对帝国主义。党的十八大后,习近平总书记又强调:“事实一再告诉我们,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分析没有过时,关于资本主义必然消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也没有过时。这是社会历史发展不可逆转的总趋势。”他所说的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依据的就是资本主义时代已进入帝国主义或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如果说今天已变成完全的和平与发展的时代,革命、斗争从此在历史上消失了,那么,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观点,以及我们要坚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要坚定的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岂不都失去了时代依据?

三,战争和革命不是当今时代的突出特征了,但我们党并没有改变战争危险依然存在的观点。只要翻阅邓小平著作就会看到,他总是提醒我们对帝国主义发动战争要保持警惕,要通过反对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来维护世界和平。他指出:“战争威胁仍然存在,仍要提高警惕。”“如果反霸权主义斗争搞得好,可以延缓战争的爆发,争取更长一点时间的和平。”现在,帝国主义对社会主义国家不再像十月革命和中国革命胜利初期那 52 35885 52 18766 0 0 4187 0 0:00:08 0:00:04 0:00:04 4187 52 35885 52 18766 0 0 3423 0 0:00:10 0:00:05 0:00:05 3423 52 35885 52 18766 0 0 2894 0 0:00:12 0:00:06 0:00:06 3553,采取直接军事侵略的方式进行干涉,但对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的军事威胁和挑衅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谁都明白,今天东海、南海的局势,说到底是美国明里暗里鼓动的结果。它们不断增加军费开支,加强海外军事基地,加紧研制和部署新式武器,扩大北约势力范围,打造亚洲版的“北约”组织,所有这些不是为发动战争做准备或进行战争讹诈,又是为了什么呢?邓小平早在1990年就指出:“和平与发展两大问题,和平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发展问题更加严重。”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更是不断强调加强军事斗争的准备。2016年4月,他在视察中央军委联合作战指挥中心时再次指出,要坚持底线思维,强化危机意识,一切以提高作战指挥能力为根本目的,一切以能打仗打胜仗为根本标准。他这样讲,同样是从战争危险仍然存在这一事实出发的。

第四,当今时代虽然呈现和平与发展的特征,但党中央总是告诫我们,帝国主义妄图颠覆、分裂社会主义国家的活动一刻也没有停止。陈云在“bajiu”风波之后指出:“列宁论帝国主义的五大特点和侵略别国、互相争霸的本质,是不是过时了?我看,没有过时……从历史事实看,帝国主义侵略、渗透,过去主要是‘武’的,后来‘文’‘武’并用,现在‘文’的(包括政治的、经济的和文化的)突出起来,特别是对社会主义国家搞所谓的‘和平演变’。那种认为列宁的帝国主义论已经过时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非常有害的。”邓小平在会见外宾时也指出:“美国现在有一种提法:打一场无硝烟的世界大战。我们要警惕。资本主义是想最终战胜社会主义,过去拿武器,用原子弹、氢弹,遭到世界人民的反对,现在搞和平演变。”他还说:“我希望冷战结束,但现在我感到失望。可能是一个冷战结束了,另外两个冷战又已经开始。一个是针对整个南方,第三世界的,另一个是针对社会主义的。”习近平总书记也指出:“国内外敌对势力往往就是拿中国革命史、新中国历史来做文章,竭尽攻击、丑化、污蔑之能事,根本目的就是要搞乱人心。”这些都告诉我们,在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的同时,必须对帝国主义的威胁、渗透、颠覆活动保持高度警惕。

最后,自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之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虽然进入了低潮,但我们党从来不认为社会主义运动和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从此消失了。当今,占当代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中国仍然在坚持社会主义制度。而且除了中国,还有一些国家在坚持社会主义道路;除了中国共产党,还有100多个国家,包括原苏联一些加盟共和国在内的130多个工人阶级政党(合计约1800多万党员),或保持着共产党的名称,或坚持着共产主义的方向,其中还有近30个党在执政或参政。另外,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人运动虽然不如20世纪初期和中叶那样高涨,但抗议资本家剥削的罢工、游行、示威仍然遍布欧美,此起彼伏、愈演愈烈。例如,1999年,来自世界各地的4万人集中到美国西雅图,反对全球化,打出“全球化是少数人的全球化”“是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口号,捣毁了被视为全球化象征的麦当劳快餐店,并与警察发生激烈冲突。又如,2011年,上千名示威者在美国纽约发起“占领华尔街”运动,打出“我们是99%”的口号,反对美国政治的权钱交易和社会的不公正,持续了近两个月。同时,随着2008年以来国际金融危机对美国等发达国家实力的削弱,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影响力的增强,发展中国家反对发达国家经济侵略、政治干涉、文化渗透的斗争也在不断发展。这些动向加在一起,可以看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已经经受住了严峻考验,正在走出低谷。

回想当年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也曾有过几次低潮,但每次过后都迎来了高潮,并最终取得了胜利。今天西方发达国家还可以依赖经济全球化对发展中国家进行剥削,用以缓和国内的阶级矛盾,然而一旦发展中国家加强了团结,增强了实力,进一步抵制西方发达国家的剥削,它们的国内矛盾必然加剧。因此,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有朝一日同样会由低潮走向高潮。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说:“历史唯物主义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封建社会代替奴隶社会、资本主义社会代替封建社会,社会主义经历一个漫长过程发展后必然代替资本主义。这是社会历史不可逆转的总趋势,但道路是曲折的。从一定意义上说,某种暂时复辟也是难以避免的规律性现象。一些国家出现严重挫折,社会主义好像被削弱了,但人民经受锻炼,从中吸取教训,将促进社会主义向着更加健康的方向发展。因此,不要惊慌失措,不要认为马克思主义就消失了,没有用了,失败了。哪有这回事!”

以上说明,和平与发展成为当今时代的特征,并没有改变我们党对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时代性质的看法。我们只有坚持对时代特征的认定,才可能紧紧抓住和充分利用可以大有作为的战略机遇期,加紧建设对资本主义具有优越性的社会主义,为赢得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做好充分准备。同时,我们只有保持对时代性质的清醒认识,才可能明白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时代依据,真正树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

要求我们党由“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的主张,不仅在理论上站不住脚,在实践上也是十分有害的。它很容易造成把我们党的执政混同于资产阶级政党执政的后果,从而使我们党丢掉最高理想和革命传统、革命作风、革命精神,助长官僚主义、形式主义,脱离人民群众。这些年,党的干部队伍和党风中发生的种种问题,与这种观点的散布不能说没有关系。我们党现在虽然是执政党,但它仍然要为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而奋斗,仍然要继续发扬革命精神、继承革命传统,仍然要用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去教育和影响下一代,仍然要引领我们国家向社会主义的更高阶段迈进。否则,我们党为什么至今仍然要求党员在入党时宣誓“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呢?改革开放后,邓小平说:“我们干的是社会主义事业,最终目的是实现共产主义”;“要特别教育我们的下一代下两代,一定要树立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陈云坚决反对“共产主义遥遥无期”的说法和共产党改名的主张,他指出:“应当说,共产主义遥遥有期,社会主义就是共产主义的第一阶段嘛。”“共产党的名字表明了她的奋斗目标,改名字怎么能行!”不久前,习近平总书记也说:“国内外各种敌对势力,总是企图让我们党改旗易帜、改名换姓,其要害就是企图让我们丢掉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丢掉对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信念。而我们有些人甚至党内有的同志却没有看清这里面暗藏的玄机。”他还说:“坚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就要牢记我们党从成立起就把为共产主义、社会主义而奋斗确定为自己的纲领,坚定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不断把为崇高理想奋斗的伟大实践推向前进。革命理想高于天。中国共产党之所以叫共产党,就是因为从成立之日起我们党就把共产主义确立为远大理想。我们党之所以能够经受一次次挫折而又一次次奋起,归根到底是因为我们党有远大理想和崇高追求。”他们的话都表明,我们党执政后并非不再革命了,这个革命就是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不断奋斗。对于我们党现在究竟是革命党还是执政党这个问题,我认为准确的回答应当是:既是执政党,又是革命党,是革命的执政党或执政的革命党。

【本文节选自《批判历史虚无主义谬论,建立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第三部分。作者:朱佳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学会会长,  中国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当代中国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原标题:《在同历史虚无主义的斗争中推进中国特色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话语体系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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