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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周星驰也要上纲上线,活太累了吧?

2016-02-16 大嫂 原来是西门大嫂




大年初二从电影院走出来,跟朋友说《美人鱼》好好看哦,看的好开心呢。这才意识到,这大概是我在影院为数不多没有因为观众太吵闹而生气的一次体验吧。因为看的放松又开心,于是完全没在紧绷着神经注意那些大声讲电话、复述剧情的冒脑花们和哭闹大叫的死小孩。


大家对《美人鱼》的失望大多基于对周星驰在重复自己的“失望”,认为他抄自己老梗,故事老套,笑料低级,又把先前几部作品拿出来一一对照。

但周星驰本来就不是一个懂太多大道理的人,他擅长把简单的东西玩出花样,把市井的情感端上厅堂。简单粗暴,生猛有趣。





况且他本来就永远都在讲同一个故事,同一种感情,同一种人物关系: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物,成为了盖世英雄。

一个不知谦逊廉耻的土豪男,发现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电影里的爱情关系也无异于男混蛋被女情痴度化。




“该珍惜的时候我不知道珍惜,知道珍惜时已经晚了”。在《西游降魔篇》里,周星驰发现自己真的老了,于是借电影说出“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可以把一样的东西变换花样去讲很多遍很多年,在任何故事里都植入自己独有的标签,本来就很厉害啊。大家看了那么多年,怎么偏偏到这里开始挑菜了?

我觉得大概因为这些年影迷对周星驰的过度神化。

先把他奉为神,再去膜拜神。


他本来就只是天才,不是全才,更不是神。他形成了一种文化现象,但不该成为文化标杆。


我们喜欢周星驰,因为他玩低俗玩的最带感,又能切身体会着小人物的喜怒哀乐。煎饼果子是美味不可方物的街头饭,拿到高级餐厅摆上刀叉解剖了吃,必然就没了滋味。周星驰电影本来就是逢年过节都要看一遍的家庭喜剧,上升为一种文化现象后再拿来解析,倒是失去了快餐文化吃饱又吃爽的快感。





我始终觉得周星驰电影很新鲜,不是因为他的英雄主义、功夫情节和龙套人生。而是因为他永远致力于创造一个我们从未目睹过的世界,从没在想象力上落伍过。


看《西游降魔》时的每个人物出场都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猪刚鬣那一幕尤为精彩,天空中的佛眼至今还是我噩梦里的常客。




《美人鱼》中珊珊第一次回到破船上露出人鱼尾巴跳入海中,到人鱼族现身的那一段戏,从场景细节到视听语言的流畅精准,惊艳无比。




毕竟很多导演试图重构过世界,都败的很惨。但周星驰次次都能成功,因为他用偏执和专注去不断创造一种新鲜的刺激感,保护着观众们极其容易消耗的好奇心。

放下无厘头喜剧的时刻,他依然能把飞天的想象力可视化,才是在我看来周星驰的伟大之处,远胜于他去制造笑料的意义。




所以什么叫自我消费?拍过《大话西游》《东成西就》的刘镇伟十几年后去拍《情癫大圣》和《东成西就2011》这样给人添堵的烂片才是消费自己,也狠狠碾压了观众的情怀。

很多时刻,我们想软绵绵地去看一场热热闹闹放空犯傻的电影,却常被当做真傻子实实在在地愚弄了一把。创作者抄类型,凑桥段,把低级当有趣,看完大家再去认认真真讨论一件蠢事,真的很悲哀。


但《美人鱼》却是一部特别特别天真的电影,简单的故事和主题,包裹着有很多丰富的细节和不差的笑料。认真可爱,观众不用费脑费神,很松软也很快速地就看完了。

或许比起周星驰以往的作品,《美人鱼》更像甜品而不是主菜,但甜品吃起来更开心呀。




林允有一丢丢像早年舒淇(别打我),虽然差距很远,但能感觉到星爷是想找到一个天真新鲜的野生面孔。很多人认为林允演技差的离谱,但“毫无演技”才是她能拿下这个角色的原因呀。这个阶段的姑娘就是,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可贵之处在哪里,用力总用不对地方,但她本身携带的特质就是对的。


就像《色戒》里的汤唯,她的紧绷感和神经质也绝对不是演出来的。




很多人说爱情来得太草率,可周星驰的爱情有哪一次不草率?

《西游降魔》中段小姐为什么喜欢唐玄奘?因为他完全没有能力就要去做英雄,凭一己之力就要拯救世界。

《美人鱼》中林轩对珊珊吼着说:你少跟我来这套,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摔在你这里?珊珊愣头愣脑地开始唱歌,林轩控制不住开口对歌,几句“嘿,哈!”就撞击出了荷尔蒙。




如何让死皮赖脸又毫无道理的爱情变得可能,就是周星驰的金牌。朋友看完说:星爷还是那个星爷,女人还是度他的法门。


野象写《美人鱼》的文章中有一段写的超对味:

因烤鸡太香,两个人突然决定将你死我活先放一边,坐下来大吃特吃。爱情本来就是,在毫无道理的时间,不约而同地痴傻。被笑话怕什么?天真的人容易失守世界,讲理的人无法轻易开心啊。——而哪怕这样自圆其说的松弛,仍充满脆弱的悲观主义。太懂事的人,就不要强求弄懂周星驰了。




至于说其中的笑料是不是低级?我觉得见仁见智。比如看《捉妖记》和《泰囧》我半毛钱没笑回本,但《夏洛特烦恼》就觉得好笑到超值。看《十万个冷笑话》电影版时拍案叫绝,但觉得《万万没想到》电影版就是万合天宜精心烹制的一盘屎。肯定很多人反之认为。

所以你能在爆米花电影面前去把笑料分级分类,定位品味优劣吗?并不能。


电影这个载体本身的宽容度是很高的,类型那么多,市场那么大。奇形怪状五花八门的电影都可能会有条件被拍出,观众可能在挑剔,但市场真的很不挑剔。

商业电影和作者电影本身就会隔离不同需求的观众,周星驰在作者电影和商业电影的夹缝中生存了很多年,也算亦步亦趋。


但我总觉得,不必那么费力去隔离大众文化和小众文化,去切割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反正电影好看与否本来也没准则可言,只有喜不喜欢可言。

朋友说过一句很好的话:品味本来就很私人,为何要拿来压迫异见者?




随着香港经济的衰退,香港电影没落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无数香港影人来大陆淘金。语境的变化让他们找不着方向,他们对大陆的文化根深蒂固地不认同也不接纳。在极高的专业化背后,其实有一种非常迟暮的落伍。审美已经停滞,但骄傲还不肯放下。


刘镇伟同样在用十几年前的老梗插科打诨,发现技艺没变,观众却不肯买笑了。

有趣的是,港片的商业导演几乎都适应不了文化语境的改变,作者导演却转型的有模有样。徐克、陈可辛、杜琪峰都几乎没垮棚过。


前几天重新看了一遍柴静采访周星驰,还是觉得好有趣。没看过他采访的人真的很难想象生活中当真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他讲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说他小时候自己练铁砂掌,觉得自己练成了,于是找到校长说要开班收徒。他说因为当时非常相信自己的武功已经练到同龄人里的最高境界了,所以就想着有什么可以贡献给外界。


他至今说起这件事还是很认真,像他的龙套生涯起始一样,认真投入地去做一切世人眼里的可笑之事。




众所周知,周星驰对作品要求极细,甚至打一拳发出的到底是“嘭”一声还是“嗵”一声,都一定要符合他的要求才行。周星驰自己在采访中说,“凡事都要做‘好一点点’,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哪一个‘一点点’是有影响的,但反正全都做好一点点”。


外界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他官司缠身、众叛亲离。生意合作者说他小气至极,从不肯让利于人。但也听他身边的人说,周星驰生活简朴,有次知道他的配乐师非常爱车,就把自己的古董法拉利拿去给他开。




柴静问他,哪种说法是真的,他到底是吝啬还是慷慨,他想了想,答道,“也很难说…… 这些都是真实的。对于钱当然希望多赚,但核心是要把事情做好,赚钱是配套。”

柴静说“可是那样就永远没有尽头?”周星驰回:“不需要有尽头啊。”


他是个太过于简单的人,任何人情世故对他而言都不形成困扰,因为他并没有多余的脑筋去思考和处理。王中磊曾说,他几乎从不知道星爷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人处事太简单了,完全不顾及人情世故反而会被当做一种圆滑。




电影演到章鱼哥对人鱼珊珊说:人类都是很邪恶的,你绝对不能相信他们。观众席间一个小姑娘带着哭腔大声问,妈妈,他说的是真的吗?全场大笑。


人类这种生物,天真也好,邪恶也罢,都不是那么好一言蔽之的。不用轻易上纲上线,也别太草率给出定义,慢慢走,慢慢认知。

发现自己其实很小很小的时候,才是看到世界很大很大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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