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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仁波齐》:你看的是电影,我给你讲点西藏真事

2017-06-28 牛皮明明 听明明吹牛皮


我说的都是真事,我经历过的,如有雷同,那也都是我说过的。


文/牛皮明明

 


    

八年前,我在西藏。

     

我曾跟着朝圣的队伍走过一段很远的路。

     

从玛旁雍错湖到冈仁波齐,从普兰到狮泉河。那一天,我们一起转山,从浙江来的朋友吴欢得了很严重的肺积水。他很瘦,嘴唇干裂,面色发绿,如果不立即撤回内地,他可能随时就会死掉。

     

当我们决定劝他时,他说:“你们不用劝我,是人都会死,若在转山路上死去,那也是我的宿命!”


我们继续走,在转山的途中,我看见他一头重重栽下去,像一只在天空里失重的鹰,倒在转经筒和玛尼石堆旁。那一天,我落下眼泪。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在途中、在路上。人的一生是从生到死的旅程,这何尝不是一场百感交集的人间朝圣。

     

在朝圣的途中,有一首歌,每个人都会唱:


黑色的大地是我用身体量过来的,

白色的云彩是我用手指数过来的,

陡峭的山崖我像爬梯子一样攀上,

平坦的草原我像读经书一样掀过……


我不曾问过他们,究竟一路风尘仆仆、跋山涉水,是在追寻什么?每一个朝圣的人心中都有一个答案:找到灵魂的归宿。

 

就像海上的灯塔,在那一瞬间会全部打亮,然后去照耀黑暗崎岖之路,照耀内心每一个黑暗之处。


 


2009年,我还曾跟随过一支从青海藏区去拉萨朝圣的队伍。

 

这个队伍里,有僧人、孩子、医生,还有被选为转世灵童,却阴差阳错没有当上活佛,从此命运大变的商人,他们一路匍匐前行。

 

随行的有一个同伴因病离世,在就近的天葬台大家送走他。我还记得那一天,黑压压的秃鹫在低空盘旋,然后一哄而散。

 

朝圣的队伍带着宿命继续上路,他们无悲无喜,不卑不亢,信仰加持着他们,他们朝着那束光,不惧艰险、风餐露宿前往。

 

这一路像极了人的一生,把喜怒哀乐尝遍,转山、转水、转佛塔,欣喜有时,悲恸有时。

 

《金刚经》说: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

 

生命对于一些人来说,本就是花开花落,去去就来。能够死在朝圣的途中,也是一种幸福。


那一年,我和他们一起走了十天。他们身上很脏,额头因为磕头的缘故,磕出了厚厚的茧包。

 

身份有高低之分,但灵魂没有。

 

在朝圣路上,能够坦然接受身体之苦的人,都是内心极度善良和坦诚的人。

 

在朝圣的队伍中,有一个23岁的年轻人叫扎西,当他随身所带的盘缠弄丢之后,我给了他100元。他收下后,去附近的村里买了一包方便面,回来时,递给我80元钱。

 

“够多了,我用不完。”

 

队伍里,还有一个叫卓嘎的14岁女孩。中午,大家坐在路边休息。只有她一个人还在磕着长头,等她磕完,回来端着碗吃糌粑时,我问她,为什么要比别人多磕呢?

 

她很害羞地看着我:“因为上午我偷懒了,多走了几步,我要给磕回来。”

 



在拉萨,我曾经两次遇到一个叫达娃的女人。

 

达娃在藏语中是月亮的意思。她来自康区,一头乌黑的长发,闪亮的眸子,健硕的身体。

 

在她腰上拴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拴着只有4岁,正在玩耍的女儿。因为自己要在佛前磕十万个长头,又害怕女儿走失,只好把女儿拴在腰上。

 

我问她一路走过来,用了多长时间,她告诉我,一年零四个月。

 

我猜测着,这一路她遇到的磨难。可是到了第三年,同样在拉萨大昭寺前,我又遇到了她。

 

唯一不同的是腰上的绳子不见了,她的女儿已经可以模仿她的样子,双手合十,然后匍匐磕头。

 

这一次,她从家乡过来,只用了一年零三个月,比上次快了一个月。

 

她说:总有一些路,需要自己一个人去走,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的双脚。


 


在狮泉河镇的小旅馆里,我遇到了大卡车司机次仁才让。

 

他收入不多,靠跑大车养家糊口,有三个孩子在读书。每到夏天,他就会一个人开着辆快要散架的旧车,从青藏公路一路摇摇晃晃来到冈仁波齐。

 

这是他连续第十七年来到冈仁波齐。

 

我问他,你每年都来,会不会烦呀。他脸上堆着笑,用结结巴巴的汉语告诉我:不会,因为这—是—神—山。

 

转山结束后,他又开着那辆旧车,噼哩哐当,满心欢喜地走了,像在佛祖那里领了奖品的孩子。

 

我知道明年,他会回来,后年,他还会回来。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在我们眼里,赋予各种意义的朝圣,对他们来说,其实就是生活。


 


我还曾见过一支上千人的朝圣队伍。

 

他们浩浩荡荡,在马路上绵延数公里。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刻,我站在路边,庞大的朝圣队伍从我身边经过。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和我微笑,当他们身体突然匍匐下去,重重地划过大地。

 

而我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我有一个西藏登山队的朋友边巴扎西,他曾登顶过十四座雪山,也曾被雪崩覆盖过身体,在雪崩中安静等待死亡降临,然而上天眷顾,他死里逃生。

 

2005年,他攀登迦舒布鲁姆时,被大石击中颈部,造成神经损伤,面瘫,就此退役。我见到他时,他的嘴歪着,像一只凸嘴的鹰。

 

他告诉我:“没有了山,我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我们一起骑车,去羊卓雍错、纳木错,一路上,他都在讲有关雪山的故事。他怀念在雪山之上,听到远处十万喇嘛梵唱,祈福众生,轰隆作响,如同天启。

 

雪山是他一生的荣耀。

 



仓央嘉措有一首诗: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的秘密

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

在这佛光闪闪的高原

三两步便是天堂

却有那么多人因心事重重,而走不动路。

 

我们都是因心事重重,走不动路的人。平时,为办公室鸡毛蒜皮的小事闷闷不乐,为身边人的一个疏忽,愤怒不已。为孩子的一次哭闹,不停责备。为要不要坚持自己热爱的事,踟蹰不前。

 

可是在远方,在他乡,有一些人, 数步一叩首,俯身向大地。为超度自己的累世业力,祈福众生现世安稳。

 

他们,勇敢上路了!

 

现实生活里,我们有数不清的迷茫,我们总有因为抉择患得患失的时刻。但人生旅程中,从来就没有一件绝对正确的事。我们应该洒脱地走在自己的途中,风雨兼程,不负己心。

 

这个时代,总得有一些事,是留给我们自己灵魂的。

 

始终相信,我们这些人,心中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冈仁波齐,而我们现在每走一步,做每一件事,都在朝着心中的冈仁波齐“磕长头”!



牛皮明明

自由作家

曾在西藏流浪,做过记者

喝最烈的酒,写走心的文

讲被遗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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