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时代特色

追忆那流逝的青涩年华

第一编

蒙昧碎影

总第一部、幸福时光

（1960年国庆游行）

（1960年20期：劳模邢燕子——河北省汉沽市大钟庄人民公社司家庄生产队“燕子突击队”队长邢燕子。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共和国历史的一项重要记忆。他们中涌现了许多风云人物，邢燕子就是其中之一。她曾先后两度登上《人民画报》封面，而封面上由老摄影家舒野先生拍摄的照片也成为“经典”，多年来广为流传）

十五、“时代特色”

我演节目出过汗，再加上过度兴奋，忘乎所以与其他小朋友嬉笑打闹，叫我招来一场病，发烧感冒，浑身难受。

母亲许多年来，都反反复复抱怨说：

“那都是阿姨早晨起床掀被子掀出的病啊！”

另外，直到今天，我还常常奇怪，那个年代，怎么小孩儿肚里都长蛔虫？

一直到上了小学在课堂上，学校还定期给同学免费派发驱蛔宝塔糖吃。

在幼儿园，睡在被窝儿感觉屁眼儿痒痒。一伸手竟然揪出一条半尺长、两头儿尖尖、不断蠕动的大蛔虫！

手上是一条不断扭动身体的蛔虫，我感觉恶心，悄悄把它扔到床下。

我发烧，意识模糊——阿姨十分惊讶，用笤帚把蛔虫扫到铁皮簸箕里……再抱起我——阿姨的怀抱，又像妈妈的怀抱——去了隔离室。

就我一个人，呆在隔离室。

被子很厚、很沉，盖在身上好热！

由于那时没有手机或其它联系方式，一连过去好几天，父亲母亲根本不知道我在幼儿园生了病！

嗅着淡淡药水儿味儿，隔离室的我，无比忧伤，但绝不敢哭。

第一次打针，针头扎进屁股皮肉……同时第一次辨认出葡萄糖水味儿，又奇怪又香甜；我额头上总是沓着湿湿的冰水毛巾……

打针，我从来不哭。

瞧着被抱进隔离室打针时哇哇大哭的小朋友，我十分鄙视，感觉他们多么愚蠢啊！

药味儿很苦，凉凉的，白色粉末，名叫婴儿安。

我认为，在今天这个年代，任何一种药品销售量，都抵不过那神奇的婴儿安的销量！

婴儿安，在那时，名声真是显赫！
   我先一大口吃掉一大勺表面撒一层白糖、底下是白色粉末的婴儿安，然后赶忙补喝一大口和蔼的大夫阿姨、递到我唇边茶缸内的温热白开水。

很快我感冒发烧症状消失，又到星期六，父亲把我接回家。

大夫阿姨叮嘱父亲，“这孩子需要驱蛔驱蛲。”

在那个年代，我身上不仅有蛔虫，还有一种蛲虫。

我蹦跳着回到家，一进屋第一件事情，脱掉裤子裤衩，趴到里间屋床上撅起小屁股。

父亲首先给我屁眼儿上抹一点儿香油。

我趴着不动。

过一会儿，我听到父亲惊讶地嚷嚷，召唤母亲道：

“荣娥、荣娥……快来看……快快……出来啦……出来啦！”

立刻母亲抱着正头顶竖两个小辫儿、吮手指的我大妹妹，赶到里间屋。

有香油的诱惑，蛲虫不断从我屁眼儿钻出，父亲不断地将蛲虫清理掉。

“黄老师，我屁屁痒痒……”

我的印象，在幼儿园黄老师也和父亲一样，曾经给我清理过蛲虫。

黄老师还叫我站在她跟前、背对她、别动，翻开我后衣领，给我捉叫做虱子虮子的小虫儿。

在那年代，我回到家再有一件事情，就是替换身上的秋衣秋裤背心裤衩。

父亲总是在我光着身子钻被窝儿后，抱上我的一堆衣裤，凑到连接里间屋和厨房同时给提供光源的小窗户15瓦白炽灯灯泡下，就着昏暗光线，细细给衣物捉虱子，和清除虮子。

屋里静悄悄，我钻在被窝儿，总能听到父亲用手指甲盖消灭虱子虮子的哔哔啵啵的声音。

那种哔哔啵啵充满人血芝麻粒大小的虱子虮子肚皮破裂的声音，回荡在里间屋、外间屋，同时也回荡在星空下的太原城，回荡在广袤的、夜晚祥和的“新中国10年后”的华夏大地上！

父亲为我捉完虱子，总要让我看一看他两只被虱子虮子鲜血染红的指甲盖儿；那种绚丽与惊艳，几十年后今天，女孩子们的“美甲”，是无法媲美的！

父亲说，他在部队行军打仗，身上虱子虮子就非常多！

为防止敌人打冷枪，他们晚上露营，从来不脱衣服。但是，如果有了一个认为相对安全的露营地点，他和首长战友们会点起篝火。

大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脱成光膀子、光屁股……纷纷将衣裤裤裆口朝下，伸到篝火堆上抖动……就见成百上千的虱子、被抖落到熊熊燃烧的篝火火苗上……于是，所发出的一片哔哔啵啵声响，就汇成了另外一曲《游击队之歌》；那声响比家乡过大年放鞭炮、都热闹！

……

我聆听父亲讲述这些，感觉多么有趣啊！

  男女老幼大人小孩身上的虱子，女孩子长头发内的虮子，还有床铺铺板缝隙内一片片扎堆儿、红红的臭虫……这些，都是正在迅速成长中的新中国曾经有过的公共卫生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