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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第一次回姥姥家之旅途

2016-06-29 高建东著 追忆青涩


(封面上的就是一辆国产解放牌大卡车)



追忆那流逝的青涩年华


第一编


蒙昧碎影

 

总第一部、幸福时光



二十三、第一次回姥姥家之旅途

 

出巢的小鸟儿,渴望不断扩大自己的视野。

在我彻底告别康乐幼儿园、一个清凉的早晨,天色黑洞洞的,我兴奋不已紧牵怀抱我大妹妹,大腹便便(肚肚里是大弟弟)的母亲的衣襟,还有我姨姨(母亲唯一的妹妹),抱着我表妹红红(比我大妹妹迟半个月出生),也是大腹便便(肚肚里是现定居日本有三个孩子的我大表弟小俊),一同来到太原大营盘长途汽车站,要回我姥姥家。


我模模糊糊的印象,真是行路难啊!

大约是凌晨04:00多,一家三口就起了身上了路。

坝陵南街上黑黢黢的,除了扫马路的阿姨唰唰唰的扫帚声和兴奋的叽叽喳喳说话声,再没有其它动静。父亲双手牢牢握自行车把,车轮子先向东大上坡马路上画了几个“S”路线才稳住。我坐在前横梁上,母亲侧坐在后铱架子上一只手死死围着父亲的腰,另一只手护着她皮球一样的肚肚。(作此速写时,已经是10几年后我插队结束。三枪车后铱架子,已经烂掉、卸除)


父亲横下心,在我耳边喘着牛气,就带着我们拐上五一路十字路口、掠过军人俱乐部、二路电车站……一直骑行到了五一百货大楼,再经过街心公园(今五一广场雕塑以北区域)、横穿迎泽大街上了并州路。

由于三路电车首班车时间照旧未到,父亲只好继续喘着牛气,两腿不断触碰我的身体,汗珠子不断往我脖子里掉……就那么最终把我们送到了大营盘长途汽车站(今天南内环与并州路十字路口东南角位置),与我姨姨姨夫一家三口见了面。

我姨夫所司职跟我父亲一样。后来我就慨叹,那时我姨姨家在尖草坪白杨树住,骑自行车带着红红和大肚肚姨姨,来到大营盘长途汽车站,姨夫的劳累,要比我父亲重至少两倍——什么?

——“为什么不打出租车?”

——“那时就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出租车呀!”

 

在20世纪60年代,太原长途汽车都是“敞篷解放牌大卡车”,而不是后来的猪鼻子长途客车,和今天的德国沃尔沃之类带空调豪华大巴——不过,在那时“敞篷解放牌大卡车”,也是巨大的社会进步。

(20世纪70年代)

(20世纪70年代——猪鼻子长途客运车)(今天——德国沃尔沃)(今天——德国沃尔沃)


要知道,相对北高西低的山西境内,环绕风水宝地太原城诸县的人们,上太原或者下太原,都是马车捎脚,许多干脆就是扛着行囊、干粮步行!而搭乘同蒲阎氏窄轨线火车,则是罕见的奢侈之举!

后来母亲回忆说,我姥爷,母亲她自己等都有从晋东南沁源大山徒步上太原的经历。


——夜色中,黑黢黢的停车场内,停着不下50辆即将发散开驶往太原市周边市县的解放牌敞篷大卡车;都有男女老幼争争抢抢上车、翻越马槽……


似乎是统一出征,不断有满载乘客负重大卡车鱼贯驶出汽车站大门;

两根门柱顶上圆圆的纱罩灯、灯光昏黄暗淡。

 

我身穿用父亲浆洗得淡黄色的旧军装改制而成、干干净净的衣裤,在司机叔叔的粗鲁扶持下,吊起两手扒紧马槽,抬脚攀蹬、借助后车轮子、爬上大卡车,翻身越过马槽(许多年后,回想,难以置信,我大腹便便的母亲,和姨姨,是如何翻越马槽的)……马上,大卡车摇摇晃晃启动,我多么兴奋,刚要站起身,立刻被母亲一把拉得重新席地、坐在了马槽内木板上。


    那是我第一次回姥姥家。

山西省沁源县城关镇四维村,也是母亲的出生地。

从太原到沁源约400华里。按眼下沃尔沃豪华大轿车120-140迈速度,穿行在二级公路上,不过三小时车程。可是在当时,却要花费一整天时间,若是遇上恶劣雨雪天气,车速放缓,还得半途过一夜,第二天上午到。


我记得,坐在解放牌大卡车上,颠颠簸簸,全是砂石路,真是烦透了!

我多么想站起身手扶马槽向外眺望,但母亲不允许!

我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就这么席地而坐,一直要坐一整天!

许多年以后回忆,可以想象那时怀抱我大妹妹、大腹便便的母亲,还有怀抱我表妹红红,也是大腹便便的我姨姨,是怎样经受那一整天行旅劳顿的啊!


我第一次回姥姥家,路途很囧!一路上,不断有尘土从车尾直卷进马槽,搞得蜷缩在马槽内的男女老幼乘客,一个个除了每一双眼睛总是钻石般闪烁光芒外,均是灰头土脸、蓬头垢面。


我那时多么喜欢穿在我身上的爸爸打仗时穿过的军装。不过上车前还干净整洁,但不久,就滚得一身灰土,我也不在意了;至此,我在康乐幼儿园两年来老师辛辛苦苦灌输的良好文明卫生习惯,开始消弭!

 

当然,用大卡车当长途客运车辆,乘客都暴露在日晒、风吹、雨淋、雪覆之下,这样一趟在20世纪60-70年代中国壮丽版图上的汽运旅途,是可以媲美今天一切现代自驾、越野、休闲、健身探险游的!


盘山公路上,车轮碾过的几乎全是沙石路和车辙深深的泥浆路,还要淌过潺潺小溪里那平滑的青石板;飞溅到两侧的水花,一次次为大卡车插上银闪闪的双翼……


那次旅途是我平生镌刻在心灵最奇特的经历。

经受颠沛之苦,我像捉迷藏一般躲避母亲抓我的手,一次一次站在马槽前,凭栏远眺,呼吸那最沁人肺腑的旷野山涧新鲜空气!

早先,我一星期又一星期被关在康乐幼儿园围墙内,是做梦都梦不到眼前景象的呀!

 

“坐下坐下,俺儿快坐下!刚才司机说,那个穿黄衣服的小孩儿,要再不听话往起站,就把他扔下车!”母亲这样吓唬震慑我,叫我害怕,许多年后,都犹在我耳畔回荡。

在当时,我肯定是被镇住了,最后,老老实实陪坐在母亲身边,甚至还逗一逗我的当时才三四岁的大妹妹玩耍!

 

大卡车在山路上颠簸到中午,开到一个叫做沁县的地方(比我姥姥家少一个字)。我后来知道,从太原回姥姥家,有两条路线:


一条经过沁县到达沁源城关;

另一条经过平遥,到达沁源城关。


似乎当时人们去沁源,都青睐经过沁县的线路。

而到眼下,人们则青睐经过平遥的线路。

 

下午的旅途,冒雨前行……

我感觉姥姥家,多么遥远啊!

我钻在一张同时拥挤怀抱我大妹妹的大腹便便的母亲,还有怀抱我表妹红红的大腹便便的我姨姨的一大张油布底下,聆听雨点击打油布,发出蹦蹦蹦类似母亲在铁锅炒黄豆的声音。

 

天黑下来,似乎在油布底下母亲怀中,我依偎着大妹妹,睡了一大觉。再醒来,我浑身发冷直打哆嗦,一位叔叔把我抱下了车。


我紧牵母亲手,走进一家客栈内的被大半个土炕占据的小屋。

在那土炕上,我第一次认识了铺在炕上冰凉的芦苇席子。

尽管我不脱衣服和大人挤在一起睡觉,但清早醒来,还是被冻得上下牙齿噔噔噔地磕碰!

 

“那一回,俺儿可受了罪,在交口镇界内,过了一夜,俺儿早晨起来连连打喷嚏流清鼻涕,妈妈真怕俺儿患了感冒!”母亲回忆这一出,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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