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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长子的惦念 · 圆圆

2016-07-25 高建东著 追忆青涩

追忆那流逝的青涩年华

第一编

蒙昧碎影

总第二部、我上学啦



四十九、长子的惦念·圆圆

 

我回姥姥家,身穿两件套中国20世纪60年代最时尚帅气的苏式少年夏装——仿海军短衣短裤套装——脚下,则蹬一双绿色网状不漏脚趾头的塑料凉鞋,书包里,还装一条内裤衩、一件长袖上衣、一件长裤、一双母亲亲手给我做的圆口黑灯芯绒布鞋。


在姥姥家已经住了好几天,我感觉身上衣裤已经很脏了,但姥姥根本不管我,不给我洗!

 

果然那天晚上,我发现了衣裤上大片大片、不为人察觉的缓慢爬行的虱子!

父亲不在跟前,没有人给我捉虱子!

我独自在炕上又忍不住哭起来!

我又开始想家!

我想念二妹妹!

临来姥姥家前一年(1965年1月24日),母亲生下了我可爱的二妹妹。

二妹妹白白胖胖,欢实好动得出奇!那胳膊腿一节一节像白嫩嫩的莲藕。

二妹妹半岁时去解放照相馆照光屁股像,趴在那里动来动去,连最有经验的专业摄像师;他的脑袋埋在一块黑布里;也捕捉不到一个好镜头,弄了好几次都不成,笑得我和母亲直捧肚子!

临来姥姥家,我还负责处理过一次二妹妹拉的便便;她拉出一点点就蹲着向前挪两步,足足有五六小堆!二妹妹便便完,身后留下星星点点五六堆便便,每一堆相隔一尺多,整个近三米距离,把院子路都给横挡住了。

我自从来到姥姥家,谁管二妹妹拉便便、擦屁屁、除便便呢?

 

还有,我想念我大弟弟,临来姥姥家,因为被我同年级另一个班的同学欺负哭,我还跟那同学吵过架。那同学大我一岁,比弟弟大整整七岁!本来,还有智秀隆,我们三个人关系不错,他竟然弄哭了我大弟弟……

那一次,那位同学被我“摆事实、讲道理”奚落一番,搞得他瞠目结舌。

我给大弟弟出了气!


大弟弟直直的鼻子,那么可爱,总拖家里一把小铁铲、自己玩耍,最不累母亲,也从来不惹事!


还有,我想大妹妹,已经上小学一年级,成绩不错,这要再开学就顺利升入二年级了。

大妹妹总和玉珍姨姨家肤色黑黑大眼睛的三姑娘爱敏、一起玩耍。


大妹妹从五岁就已经开始帮母亲做家务活儿,洗碗刷锅倒脏水,给小妹妹洗脸洗脚洗尿布——什么都干!


母亲还是整天在家、一有空儿就洗衣服吗?

姥姥的性格慢悠悠的,完全不是母亲那种干脆利索的急性子。


……大洗盆和搓板、肥皂沫儿、一堆脏衣服、母亲额头的汗水、大冬天院里水管上哗哗流淌的冰凉的水——总在我眼前晃动。


父亲一味工作不沾家!

但一旦回家,又常常唉声叹气。他总压着嗓子跟母亲说什么关于“无限忠于毛主席、无限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的事情;诡秘小声地抱怨什么“走资派,说,刘少奇主席是一个好人……

还说,天下要大乱要大乱要大乱……(随便贴一张照片,1966年那时,还没有我怀中的小弟弟)(2016年,现在的我)


——在那时,姥姥家院里空无一人。

姥爷灰头土脸,早出晚归出工;姥姥胳膊上挎竹篮带大姐去河滩挖猪菜、拾柴火;二哥不带我玩儿,总是一个人在村外山上,或者淌过沁河在城关县城疯跑;三姨也忙出工、不来看我;大猫咪,冷酷无情,卧在南房房顶房脊上,竖着尾巴眺望四野……

 

我独自一人,想念完爸爸妈妈大妹妹大弟弟二妹妹后,就跪在屋里窗台前又想哭!


那一天,我想念家,又小声涰泣一番,忽然透过窗玻璃发现院里冒出一个陌生小姑娘!

她大约三四岁,扎两条短短垂肩小辫儿,饱饱的杏核眼、笑眯眯的,瘦胳膊瘦腿儿、花裙子……——谁家的小妹妹?

我后来了解到,她是我二姥姥的长孙女,也回了老家,名叫圆圆。


前文已述,在姥姥家这幢祖院里,除了我、我姥姥姥爷、二哥、大姐外,还住着我二姥爷、二姥姥,和我三姨。

在太原生活的,则还有我二姥爷二姥姥的儿子——我三舅、四舅。


我三舅的大女儿,就是圆圆。

当时圆圆下面,应该已经至少有了一个妹妹,后来又有了一个小弟弟和一个小妹妹。


我姥爷和我二姥爷,尽管是亲兄弟,却性格迥异。

我姥爷是一个地道纯粹憨厚的农民,完全不会说话,一心扑在土地上。当然,也不懂什么政治,什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我二姥爷则不然,生长在农村,却一丝一毫不眷恋土地。

按母亲的话,我二姥爷不是一个好庄稼人。在村里是村长、生产队长兼党支部书记、兼民兵队长(我还有一个三姥爷,也曾经是村长,后来被日本鬼子杀害……)。


当我姥爷肩扛两千年承传下来的犁铧,赶着集体的耕牛,淌过村里小溪,往东山红石崖南侧山涧走去时,二姥爷已经在红石崖半山腰、面对山脚下四维村催促完社员出工,拿着自制白铁皮喇叭筒往山下走……


二姥爷一回到家,就盘腿坐炕上,鼻子架上老花镜,打开一本竖版得《毛泽东选集》……


——那天,我见到圆圆,立刻掏手帕,抹掉我脸上的泪花。


圆圆也注意到了隔壁玻璃窗内的我,于是,来到我姥姥家屋门口,扶着门框往里张望。


“你是谁?”我问。

“我是圆圆。”圆圆突闪着眼睛,笑眯眯回答。

马上,我跳下炕和圆圆变成了好朋友。

 

“哥哥,我给你看小人书!”圆圆说着迈左腿跳一下,迈右腿再跳一下,两条小辫儿也同样频率跳跃着,奔回二姥姥屋。我紧随其后进屋。


“俺孩儿来啦?”二姥爷鼻子上架老花镜,盘腿坐在炕上,一字一句正阅读《毛泽东选集》。


他从老花镜框上面,一直盯着看我。

“爷爷,给哥哥看小人书!”圆圆大声喊叫。


二姥爷一听,放下《毛选》,手伸窗台上。

我立刻注意到,二姥爷家的窗台,尽管和我姥爷家的窗台形制一模一样,却氛围完全不同。

 

我姥爷家窗台光秃秃的,或者放着一只笤帚疙瘩,或者卧一只大猫咪。

而二姥爷家窗台,则书架一般、排满高矮不一、几十本书。

当二姥爷把好大一叠一共60本蓝色调封面的《三国演义》小人书,堆在我面前,我高兴得几乎蹦跳起来!



“都拿回你姥姥家,看去吧、看去吧!不要脏了扯了丢了,看完一批还一批……!”二姥爷吩咐道。

我忙应一声,抱起第一叠10几本《三国演义》小人书;圆圆热情地帮我,跑了两趟,才把总共60本《三国演义》小人书、全搬回了隔壁我姥姥家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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