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开荤
追忆那流逝的青涩年华
第一编
蒙昧碎影
总第三部、马列主义大字报
八十二、开荤
完成上面两贴,再想一想那些吃醉虾醉蟹的、吃猴脑红烧活鲤鱼的;给活猪活牛灌水增重的……我真得深感人类对于动物的伪善和残忍!
为了将我这个在2012-2013年完成初稿的《追忆》,仔细修改,及时与读者见面,我一鼓作气迄今已经初改(下一步是细改定稿)到眼下“八十二、开荤”,我一晃82天(24小时乘以82),沉浸在怀旧穿越氛围中,昨天(2016.8.26)去太原中北大学“二龙山”爬山健身发汗,一下公交835,立刻,我眼前浮现约50年前山西省委第一书记卫恒被“造反有理”的红卫兵绑架至此……并且最终神秘死亡的情景……唉,那是一个暴戾(这是一个中性词)时代啊!
退一步,人类还是需要讲一讲佛性,讲一讲人性,讲一讲良知的;当然面对暴戾,也有人立刻会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上升到与“党中央保持一致”的高度,上升到“党性原则”的高度,“绝不给组织添乱”……
比如,今天尽管已经不断在减少,但也依旧天天有通过“微信”传遍全中国,传遍全世界的中国“滥用公权、公权滥施暴力”问题,当有人开口“阿弥陀佛”时,就同时立刻有为其“辩护”和“站台”甚至“喝彩”的;还有斥责“刁民”的声音;叹谓“广大贫下中农”“革命觉悟不高”,“素质很差”的声音;还有上升到“美国阴谋论”等等,不过,我最惊讶的则是有一天,当他们自己也成为“滥用公权、公权滥施暴力”“受害者”,他们却依旧“一身正气”“与党中央保持着一致”,坚守着自己的“党性”,“绝不给组织添乱”——打住以上“承 45 33010 45 14985 0 0 3931 0 0:00:08 0:00:03 0:00:05 3931启下”乱弹文文,似对于本篇主旨跑题了!
——那是1967年的初夏,世界上“第三次中东战争”爆发,六天战事,双方死伤逾万人,结果,为生存而战的以色列,完胜!
同时,也使50万阿拉伯人沦为难民。
之后,美国阿波罗一号升空,并且在空中爆炸毁弃;
而中国第一颗由飞机投掷的氢弹,则试验完全成功!
——还有,同时在中国山西平遥古城,著名的“8.7血案”正酝酿中;
——还有,同时在三晋名城——太原城区——那著名的“十中七一9.5流血事件”也在酝酿中!
那时的中国城乡社会,的确是呈现一派“造反……造反……造反有理”的暴戾状态;对于大大小小单位的头头脑脑,以及地富反坏右和智识阶层,他们头上时时刻刻笼罩着“恐怖”乌云!
不过想来真是美妙,就是在那样国际国内背景和那样的社会氛围下,我们全家,却美美享用了一顿高质量的动物蛋白——兔子肉!
在那时,中国社会生活消费资料匮乏,市民吃粮食采取月供给制。
那时北方太原城镇除了特殊体力、重体力劳动者按29-60斤/每月供应外,普通人按27-32斤/每月供应;大、中学生29-36斤/每月供应;10周岁以上儿童24-28.5斤/每月供应;六周岁以上不满10周岁儿童18-23斤/每月供应;三周岁以上不满六周岁儿童12-17斤/每月供应;不满三周岁儿童六斤至11斤/每月供应。
我清晰记得,太原市在以上基础上,按粗细粮(玉米面等小杂粮为粗粮,白面为细粮)30%的比例搭配。大米、黄豆算在粗粮内,红薯土豆也算在粗粮内。
其它所有肉类副食品,则都凭证号供应。
我家那时,不知不觉已经是六口之家;母亲做“家庭妇女”,一分钱收入没有,仅靠父亲100多元/月工资养活,别说吃肉,就是每月单买粮食一项,都是重大开销。那时,太原市民每人每月供应食油三两,炒菜根本不够用,于是,每人每月供应的一点猪肉,就都专挑一等肥肉、买来炼板油,供炒菜用。所以,印象中成年累月吃饭,都是稀汤寡水,没有一点荤腥。
我永远忘不了大弟弟长大以后有一天,端着饭碗,就眉心拧成一个疙瘩,连连抱怨:
“妈,说是吃大肉面,但碗里只有一两小块儿肉!什么时候……咱们才能美美吃一顿肉!就吃肉,其它什么也不吃,一顿饭,单单吃肉,吃得饱饱的,那该多么好!”
所以,可想而知那一天,全家干掉一整只上足五香调料、炖得稀烂的兔子肉,在我记忆中的地位;同时,在我们大杂院里引起的轰动!
那一天,母亲砖炉火上闷的是大米饭。
用煤糕压住火、形成文火。
大米粥开始沸腾后,母亲守在砖炉旁。母亲不时转动和倾斜铝锅,使不至于让锅底一个位置受热、从而烤糊了锅。
闷好大米饭,端开锅,父亲立刻把炖兔肉锅、坐到炉火口上。
那一天,我轮胳膊挽袖子、帮助所有弟弟妹妹,完成每星期一次的讲卫生,最后端起一大盆脏水往水管上倒掉——好浓好浓的脏水啊!
那是我记忆中吃过的最香的一顿兔肉!
父亲往炖着兔肉的开水锅里、盐酱油葱姜蒜花椒大料五香粉……放得足足的。这叫我很讨厌;起了锅、开吃以后、用筷子往出拣葱姜蒜花椒大料,好费劲儿!
全家人围聚在厨房地上小圆桌四周。
桌子中央放一铝盆炖得稀烂的兔肉;连骨带汤,香气四溢,散得满院子都是;全家人享受饕餮盛宴,满厨房都是咂吧嘴儿的声音……(借图)
那一年瘦瘦的大弟弟四周岁,两手抱一只兔腿,吃得两腮圆圆,两个嘴角口涎流淌,满下巴满胸脯滴滴答答都是汤汁。
大弟弟额头宽宽,细腿细胳臂,小时候总流鼻血吓着我了!
我一辈子感觉大弟弟总有些营养不良;那天那种啃肉骨头的饕餮神情,我多么欣慰,毕生难忘!
偶尔大妹妹和大弟弟同时伸筷子去夹同一块“骨肉相连”,不免两人发生冲突。
母亲做裁判,神情淡定,立马用筷子把一大块兔肉分离开,帮大弟弟、大妹妹将各自的一块,夹到面前盛大米饭的碗里;不断及时化解矛盾。
母亲再用筷子挑选一小块肉,塞到小妹妹红红的小嘴嘴里,搞得小妹妹两只腮帮子也圆圆地鼓起来。
母亲偶尔吮吸一下自己手指上咸香的肉汁。
父亲总是那么有派儿;梳理得油光可鉴的背头、在厨房窗亮的辉映下,很耀眼;父亲脊背直直、一直下功夫啃属于他的兔头。一丝肉都不留,最后,父亲手上剩下了一颗兔骷髅!
再一项,最重要的,父亲总是挑拣孩子们解决不了的连带几丝兔肉的骨头部分,譬如腔骨部分,肋骨部分,还有那细小尖利、一节一节的脊椎骨;都连啃带吸、动静很大,啃吃得一丝肉都不剩、吮吸得一滴汤汁也不留!
我观察父亲的神情,侧着头,那一刻,他也非常惬意。
父亲从母亲手上接手抹布、擦擦手,最后,父亲嘴角点燃一根海河牌香烟……
“妈,您也吃一块肉!”我提醒母亲。
但母亲照旧是摇摇头,表示,她根本就“不爱吃”什么兔子肉!
许多年以后回忆,面对令人垂涎的兔肉,我不是闷着头自顾自吃自己的,而是十分在意全家人的吃相,证明我正在长大懂事,正开始具备做为长子和大哥哥的“无私呵护”全家人的意识。
1967年初夏那个星期天(大约六·一儿童节前后),我家在以牺牲一只大公兔的盛宴中,愉快地度过了。
午饭后,我又趴到兔窝天窗观察大母兔,却发现它失掉伴侣,完全无动于衷!
大母兔怀孕的肚子滚圆滚圆。投进一片嫩菠菜叶,它迟缓地爬过来,开始从容地咀嚼……